这次伍言并没有闪躲,安静的站在那里,默默地接受着一个人温柔的宠溺。
“言儿这次想要什么呢?”夕颜浅浅的笑着,温柔的眸子内满是怜爱。
伍言心中咯噔一下,似乎只要自己开口说过的,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总是这样温柔地笑着一点点地满足着自己的心愿。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求你,最后一次叫你夕颜哥哥。
伍言心中默默地想着。
“夕颜哥哥,你能再给言儿画一张画吗?”伍言踌躇了半饷,终是说了出来。
虽然知道夕颜画画可能有些困难……
可是,只要自己再次年轻,只要自己变换了面貌是不是还有机会回到浩哥哥的身边,是不是能让他的眼中再次有自己的影子。
画画……夕颜再次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是最后一次,夕颜哥哥这是言儿最后一次求你,最后一幅画,好不好,夕颜哥哥。”伍言走向前站在夕颜的身侧,轻轻捏着他的衣角,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只要自己要求的他都会答应,这点伍言是知道的。
最后一幅画……
夕颜看着那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淡淡的笑了。
“好,只要是言儿想要的,夕颜都会答应……”夕颜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房内。
虽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只是那双眼睛满是暗淡。
“谢谢夕颜哥哥,言儿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咯,咯,咯……”伍言跟在身后开心地走进房内,那张衰老的脸似乎也因这一丝笑意染上了丝丝让人惊艳的感觉。
“言儿出去一下好吗?画好了,再叫你进来可好?”夕颜整理着画卷,微微抬起头,对着站在一旁的伍言笑着说道。
夕颜的声音很温柔,那张俊秀的脸也满是笑意,却让伍言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虽是奇怪为何不让自己站在那里,以前每次画画都是自己站在一旁,一边说着自己喜欢的模样,夕颜便会笑着仔仔细细地按照自己描绘的那样慢慢地画着。
伍言还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出来也好,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长时间地面对这样一个男子。
难么温柔,却……
伍言站在院内,看着那满园的雪白花朵。
这里似乎变了很多,唯独那门外的槐花树一直立在那里,似乎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便有这么一株槐花树了。
雪白的细小花朵是很漂亮,淡淡的清香也是让人喜爱的味道,自己确实不喜欢的,很不喜欢。
看着伍言走出去的背影,那扇门也轻轻地合上了。
夕颜摊开画卷,沾着墨汁一笔一笔轻柔的描绘着,一双清澈含着笑意的眸子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夕颜浅浅地笑了,笑的很快乐,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意。
浅浅的梨涡,清秀的面孔,一点点慢慢地落在纸上。
夕颜的脸色却愈加的苍白了,握着画笔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一点点变得僵硬。
不可以,还没有画完,不可以……
夕颜微微咳嗽起来,却是压低着声音,似乎不想让门外的人听见。
一头柔顺的发丝似乎被风吹拂着,在纸面上飘逸着。
那只握笔的手慢慢地褪去皮肉,化作森森白骨,一点点地蔓延着全身,夕颜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却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支笔。
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是眷念,一点点的注视着手下的画,那么的温柔。
雪白的衣裙自树枝垂下,伴随着的还有一双纤细的小脚。
那白骨森森的手骨似乎越来越僵硬了,一笔一画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张俊秀的脸渐渐僵硬起来,淡淡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只是那双温柔的眸子,依旧笑着,慢慢的全是眷念。
从窗外飘进来的白色花朵静静的落在画上,上面沾湿着一滴泪。
言儿,这真的是最后一幅画了,夕颜没有能力帮你再画另一幅画了,言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夕颜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张画好的美人图,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向着窗户挪去,骨骼发出一声声咯吱的碰响,那张脸早已褪去了先前温柔俊秀的面貌,白骨森森,全身上下就是一架穿着衣服的骷髅,那头青丝还在缓缓地飘着。
握着那画卷的手骨轻轻一扬,画中的人浅浅的笑着,眼内含着波光。
言儿,这是你前世的模样,你会喜欢吧!
言儿,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将这样子给你画出来,可是你有着自己喜欢的模样,我也不想不顾及你的意愿。
可是,言儿,这是我能画的最后一幅画了,我想看着你前世的模样,很想很想。
很想真的触碰到,而不是在梦里。
画卷顺着力度飘出了窗外。
“言儿,我知道你还想出去,我说过的,永远不会拦着你,永远不会违背你,若你想离去,就走吧!”夕颜的声音微微带着僵硬,没有了先前的温柔。
门外,伍言握着那卷画,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
“言儿,这是最后一幅画,希望你能喜欢”夕颜倚着窗户淡淡地说着。
伍言将画卷放在院内的花朵上,慢慢地摊开。
清秀的眉眼,浅笑着的梨涡,眼睛很清澈,带着一点可爱。
不是很美,却有着一股灵秀之气。
不是自己希望的模样,却让自己觉得熟悉,也不是很讨厌,至少比现在自己的面貌好了千倍。
伍言闭着眼睛躺在画卷之上,四周泛着柔和的光芒,笼罩着这方天地。
言儿,我真的很想你能留下来,很想看着你前世的模样,但是我更害怕你看见我这副骷髅的模样,怕你认为我是一个怪物。
言儿,你喜欢的人是谁呢?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言儿,我再也帮不了你了,也无法去找你,你若再伤心了该怎么办呢?
院内,光芒散去之后,缓缓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色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清秀,一双眸子倒是清澈。
伍言看着紧闭着的门,抬了抬手,半响,还是放下了。
“夕颜哥哥,言儿在这谢谢你了,这里不属于言儿,言儿也不喜欢这里,言儿走了……你保护好自己!”
夕颜森白的指骨扣在门上,微微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将门打开。
雪白的衣袍上,沾了朵朵白色的花瓣。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慢慢地从那骷髅般的脸上缓缓滑落。
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也会流泪吗?
门外,伍言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夕颜,你很好,真的,但是我却不敢靠近……
你这般厉害,一定会好好的,对吗?
雪山位于九重天外,既不属于神仙,亦不属于妖魔,更非人间所有。
这里就像是被众人遗忘的一个存在,积压着几百万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冰雪,凡人看不见这座山的存在,一般的神魔也上不来,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这六界中还有这样一座雪山。
汐诺茫然地望着四周冰雪覆盖的景象,连天空也是白色的,飘着雪花,干净的有点孤寂。
明明是极其熟悉的环境,却陌生的让自己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悲哀。
果然,没有师傅的地方,都是这般模样!
汐诺漫无目的地走着,粉色的衣摆拖曳在雪地山,轻轻地划过。
自己还是一株九转莲花的时候,在这里呆了多久,连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只记得,四周十分严寒,冻得自己伸了伸花瓣,才有了一点模糊的感官,之后没有多久便看见了师傅。
这里当真是千千万万年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自己却早已是不复最初的模样。
漫天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一点点刺入骨血,冰冻着体内的神魂。
汐诺蜷缩着身子跪坐在雪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飘荡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
浅粉色的血液一点点地从她那浅色的嘴中溢出,像一朵又一朵的梅花开在雪地上。
慢慢地又消散了去。
残破不全的自己连呆在这的力量都没有。
汐诺痛苦的缩着身子,眼内一片哀凉!
不由得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一行行滚烫的泪珠慢慢地坠落,撒在这冰寒的雪上,慢慢地渗透,缓缓不见了踪迹。
师傅,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汐儿?
师傅,汐儿好冷,以前汐儿痛苦难过的时候,你总会出现的。
这次,你怎么没有过来?
师傅,汐儿好痛,你的心也在痛吗?
“嗯……哼……”
汐诺蜷缩在雪地上,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闷哼声,皱着眉头四处寻视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
这雪山万年也不一定见到一个人影,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应是自己听错了!
体内的疼痛似乎更加厉害了,嘴边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快速地融入身下的冰雪之中,消失殆尽。
“谁压着本大爷了……嗯哼……重死了……不知道本大爷精贵得很,哪能被人这么压着!”
自身子下面传来的叫嚣声让汐诺吓了一跳,连忙挪动着身子,闪到了一侧。
这雪山上怎么有人……这人怎么在玄冰下面……
汐诺脑海中闪现出这么几个问题,倒是忽略了那叫嚣着的声音。
汐诺惊诧地看着那存在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的玄冰就这么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就那么轻轻地一划,就破开了,中间的缝隙一点点向旁边扩大,从中走出一道烈火般的身影。
“那个家伙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压着本大爷?”那火红的身影踢着脚下的雪花,双目张望,破口大骂起来。
“不知道本大爷睡一觉有多困难,那个短命的家伙吵醒了本大爷。”
汐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个小孩模样的家伙一口一个本大爷地叫着,那张粉雕玉琢般的瓷白脸蛋上含着怒气,一双圆溜溜的明亮眼珠似喷着火焰一般,溢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