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昏迷着也好!
汐诺只好将她用法术隐起,用一根衣带连着,也快速地向着那抹消失的白色身影追去。
初晨的阳光还有些微凉,那光芒却是柔和的,带着水一样的温润,在那树槐花上轻轻地掠过,洒在站在树下的白色身影之上,给那层雪白的衣袍染了些微颜色。
汐诺缓缓的走进,看着那温柔却苍白着的脸,浅浅的笑了,眼眸深处微不可查的划过一丝失望。
师傅,到底是走了!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永远不清楚他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或者说什么时候离去。
“她回来了……”
夕颜枯瘦的指骨已经缓缓恢复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往上抬了抬,似乎想要触碰什么一般。
汐诺点了点头,将隐藏着的伍言放了出来。
“她可能受了些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定,你带她去休息片刻。”汐诺扶着昏迷的伍言,看着夕颜颤微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慢慢的抱着伍言那沉重的身子。
“我知道,言儿定是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她。汐诺,谢谢你,谢谢你将我的言儿带回来了。”夕颜温柔地看着伍言那衰老的脸庞,眼内带着浓浓的心疼怜惜。
那枯瘦如柴的身子紧紧地抱着明显比自己还要宽大的人,微风拂过,似乎都可以将他压垮。
“不过没关系了,言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便可以保护她了。”夕颜抱着昏迷的伍言慢慢的向着房间走去,温柔的脸庞轻轻地伏在伍言的耳际,细声说着温柔的话语。
汐诺站在槐花树下,抬头,看着缤纷而下,落个不停的白色花朵,心中似乎更沉重了。
这院子的女主人回来了,以后,自己喝茶的地方也没有了吧!
不过,夕颜能开心就好,他寂寞孤苦了整个一生,现在能给他做槐花饼的人回来了,他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再看了院内那满院的白色花朵,看着静静伫立在那的一方小巧精致的石桌,上面还有昨日泡茶后留下的木杯,或许里面还有着一点茶水。
汐诺浅浅的笑了,转过身,漫无目的地走着。
去九重天桃夭殿,不好,或许师傅又在那里,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应该是自己不知道如何应对师傅那淡漠的双眼,那疏离的语气。
夕颜那里也是不大好,伍言刚刚回来,他们应该有很多要说的话,作为旁人不好去打扰。
还有哪里是自己可以去的?
粉白的槐花缓缓地飘着,一点点地落在汐诺的手中,洁白的就像那纷飞的雪花。
雪花,似乎在九重天住了一百多年,几乎都忘记了下雪时的模样。
雪山那里可是时时刻刻飘着雪花,白茫茫一片,天地间纯粹的只剩下一种颜色,满目的白,晶莹剔透的水晶,就像存在梦中的一方幻境,白的纯粹,不单单是一种美丽,就像是六界中遗落的一方天地。
去雪山吧!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汐诺将手中的花瓣轻轻吹散,眼角带着一丝笑意。
夕颜将怀中抱着的女子轻轻地放在那张卧榻上,伸着那双白皙削瘦的手,轻轻地抚摸眼前的女子,那眉那眼自己似乎并不熟悉,指尖的触觉也是粗粝的,只是这是伍言,自己答应过要好好守护着的女子,自己一生都牵挂着的人。
言儿,你在外面受委屈了,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
是不是夕颜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还是你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一直等着你。
言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着你,不喜欢我待在你身边,不喜欢看见我,不喜欢……
你所有的不喜欢我都知道,但我唯独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些!
言儿,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那么喜欢,你那双眸子里透出的爱意那么浓烈,我看得很清楚。我跟着你,并不是要把你拴在身边,而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我总是把你看做一个小孩子,是不是错了,你总会长大的,总会离开的,所以我放手了。
但是,你还是受到伤害了,言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放手?
夕颜那双眼睛很温柔,那种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让这张苍白的脸都染上了一丝喜意。
就这么默默地望着卧榻上的女子,里面满上眷念。
言儿,这次你回来了,再也不要离开好不好?
夕颜会保护好你的,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不再感到点点委屈。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内更加幽静了,微风拂过,带着夕颜那轻柔的话语慢慢地在整个院内飘荡。
言儿,你知道吗?
夕颜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做的槐花饼。
你笑的时候,那双清澈单纯的眸子总是弯成一道月牙,很是可爱。
你身子不大好却喜欢爬在槐花树上,摘着槐花,唱着歌。
言儿,你说过喜欢和我呆在一起,你怎么就忘记了呢?
不过,没关系,夕颜记得,夕颜记得就好,夕颜会来找你的。
夕颜一点点地摩挲着伍言那闭着的双眼,笑得一脸柔和,带着眷恋,带着怀念。
院子里暗沉的厉害,天空似蒙上了一层轻纱,挡住了星星的光芒,屋内燃着一盏灯,灯光照应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躺在榻上之人的面孔。
夕颜侧坐在床榻上,眼帘微微地垂着,一直望着睡得一脸安稳的女子。
伍言紧闭着的眸子微微皱了皱,而后缓缓睁开了。
暗淡的眸子内还有着明显哭过的痕迹。
“言儿……”夕颜眼内的笑意更深了,开心地伸出双手准备扶住眼前之人。
“啊!……走开,别靠近我……你不要靠近我……啊,啊……”
却没想到,躺在床上的伍言惊恐地瞪大着眼睛,连忙伸手推搡着,大声尖叫起来。
“言儿,你怎么了,我是夕颜,你别担心,我是夕颜,你的夕颜哥哥。言儿……言儿。”夕颜握住伍言的双手急切地说着,眼眸内满是担忧的神色。
“不……啊,不要抓我,啊……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啊!”伍言用脚拼命地踢着,身子往里缩,似乎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般。
“言儿,是我,是夕颜哥哥,你别害怕。夕颜哥哥会保护你的。”夕颜抱住乱蹬着腿的伍言,温声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伍言愣了一下,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似乎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拉起自己的小手,那手心的一块月牙,自己记得很清楚。
“言儿别怕,夕颜哥哥在这里,夕颜会保护你的。”
夕颜哥哥,那个将自己抱回家的温柔男子。
似乎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言儿开心就好,言儿别怕,言儿夕颜会保护你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是那样的,那样的让自己感到恐怖,感到害怕……
伍言蜷缩在那个熟悉却又让自己胆颤心惊的怀中,却是嚎啕大哭起来。
门外那株槐花树开的很是繁闹,白色的花朵挂满了枝桠,淡淡的香味一点一点地蔓延着。
“槐花开了,言儿,你也回来了。”夕颜伸手指着门外那纷飞的花朵,温柔的语气内满是幸福的味道。
伍言抬了抬眸瞥了一眼那皎洁的花瓣,而后望着夕颜那温柔俊秀的面孔,不由得失落起来。
抬手摸了摸自己衰老的面孔,眼内快速地黯淡下去。
那树花开的还是这么美,甚至连站在身边的这个自小熟悉的人也还是最初的模样,只有自己变了,变得衰老,变得丑陋,难怪浩哥哥会不要自己了,这个模样的自己连自己也是避之不及的,更妨论他人。
“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没好利索?”夕颜回过头看着伍言低垂着脑袋的模样,下意识地伸手。
那手指还未触及对方的额头便被躲了去。
无言连忙后退几步,恐慌地避开那触摸自己的手指,眼内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厌恶。
“你别靠近我,我不喜欢。”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抗拒,那双手也推拒着靠近自己的人。
夕颜暗淡地放下手,稍稍后移了几步,温柔的说道:“言儿别生气,你身子不大好,万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言儿不喜欢的话,我不会靠近的,你放心。”
你不要再跟着我,你听见了没有?
好,言儿别生气,夕颜知道了,言儿不喜欢的话,我会离开的,你别生气。
似乎很久以前他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好像自己说过的话他从来都没有违抗过,总是这样温柔地接应着,从来都不会不高兴。
伍言恍惚了一下,眼角染上了一些湿意。
夕颜,你哪怕是骂我两句也好,为什么一直笑得这么温柔,你不会生气吗?
我十几年都没有回来,你就真的这么傻傻的等了十几年,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过想要回来?
“言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夕颜伸出手想要擦去伍言眼角的泪珠,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慢慢地缩回来了。
“夕颜哥哥……”
伍言抬起哭花的脸,喃喃地叫了一句。
夕颜哥哥……夕颜哥哥……
夕颜愣在那里,温柔的眸子里也满是惊讶却是带着浓浓的怀念。
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
以前,小小的伍言却总是拽着自己的衣袍,小小的嘴里不停地叫着自己夕颜哥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粘着自己,而是拼命地躲避着自己,连自己想要摸一摸她的额头都不愿意了。
“夕颜哥哥,言儿能再求你一件事吗?”伍言抬着头直直地望着夕颜那温柔的眸子,轻声说着。
“言儿……”
夕颜摸了摸伍言的额头,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