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紫……衣。”李轮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叫着紫衣,并用力拽了拽她的衣服,眼巴巴的看着紫衣,希望紫衣能给自己说点什么,以消除些心理上的恐惧。
不曾想,紫衣只冲他淡淡的笑了笑,连一个字也没说,这紫衣今天也真是奇怪了,情绪这么不稳定,简直不是她平常的风格,就连笑都笑得那么难看,这怪事还一桩接一桩的来。唉,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别说我老说这话,还真是这样的啊!
想靠紫衣是没了指望,还得靠自己,李轮硬着头皮冲那女尼笑了笑,自己却是很清楚,这笑肯定比哭还难看:“敢……敢问,太……太姑姑,您刚……刚才可否说过,您……您老……老人家可……可是活……活生生的人”
“是呀,难道我会哄骗与你?不信你可上前来摸摸看,看贫尼是人是鬼?”那女尼似乎看透了李轮的心事,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依旧伸出手来。
“那……那……太姑姑,请恕孙儿无礼了。”李轮看了眼那女尼,暗自给自己打着气,听人说鬼是最怕说这个字的,她居然还敢说“鬼”,看来她多半还是人,就算她真是鬼,我大不了就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是想不怕,可真走到那女尼前面了,这手却不听使唤,不住的发抖。李轮定定神,将心一横,管他的,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死就死吧,闭上眼,猛的一把抓住那女尼的手。
“您真是人啊?”李轮睁开眼看着女尼,只觉得一只暖暖的,软绵绵的手在自己手里。
“这孩子,怎么就是不信人呢?”女尼看了眼李轮,偏过头来看着紫衣笑了笑。
李轮看着那女尼,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下心可是放回肚子里去了,心想你即是人,又是如此友善的模样,应该不会害我才对。管你是谁,还是那句老话,见佛烧香、遇神叩头,多给你叩几个头,总不会错吧?想到此,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又叩起头来:“孙儿无礼,还请太姑姑恕罪,孙儿这里给太姑姑叩头了。”
那女尼微笑着,柔声的对李轮说道:“嗨,怎么又叩头了,是太姑姑没跟轮儿说明白,吓着你了,起来,快起来吧。”
“多谢太姑姑,不怪轮儿无礼之过。”李轮又向那女尼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那女尼见李轮依旧,怪怪的看着自己,看着李轮淡淡一笑道:“轮儿,非是太姑姑不与你讲明白,实是师命难违啊!”
“若太姑姑为难,轮儿理当不问,可……”李轮疑惑的望着那女尼,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样问她,如果她真愿意讲,自然会说,若她不愿意说,问也白问,还不如说一半,让你自己斟酌,这样既显出我的气度,也让你有机会下台阶。让你难堪,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呵呵,可什么呀?不就是很想知道,既然我已是入土之人,为何今日又坐在这里与你讲话,我说得可对啊?”那女尼看着李轮,笑了起来,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
“太姑姑明见万里,孙儿小小心思,又怎逃得过太姑姑的法眼呢?”李轮讨好的冲那女尼笑了笑。
“你太姑姑今日,得以在这此,与我李氏子孙会面,这全得仰仗恩师,玄真法师,若无恩师相救,哪有贫尼的今日,只是恩师为智清之残躯,而早早圆寂,惜哉,痛哉!”女尼的声音沉稳而低缓,却似有无限的感慨。
“什么?太……太姑姑,您说什么,你叫智清?”李轮张大了嘴,大声叫道,盯着那女尼:看你的样子跟智清到是有点像,可年龄差了起码十岁不说,这声音也一点不同,您也叫智清?不会这么巧吧?
“善哉,善哉,贫尼法号确为智清不假,轮儿是怎么了?”女尼见李轮的怪摸样,先是一愣,随即却“呵呵”的轻声笑了起来:“奥,贫尼明白了,今日可是把我这乖孙儿……呵呵,你怎么这么急呀?不过,这点到与你太姑姑挺像,凡事总想闹个明白,别急,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此刻,李轮心绪平静了下来,刚才的恐惧被更多的好奇所替代,恭敬的向智清鞠了个躬:“多谢太姑姑,孙儿自当聆听太姑姑教诲。”
智清微笑的看着李轮,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紫衣,嘴里轻轻叹了声:“唉,这亦是天意缘分,那日贫尼身负重伤,气若游丝,所有人均以为,贫尼已是亡故之人,只得上报朝廷,凑与陛下后,将我装棺入殓,贫尼亦自觉,魂魄游荡于外,待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此石室之内,具恩师所言,此距。父皇为平阳下葬之日,却已是时过三年之时矣。”
哇,昏迷三年,岂不是成了植物人了?那你是怎么醒来的呢?是你师傅的武功?还是用药医治的啊?还有她自称智清,可明明又不是,她跟智清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李轮心中暗自揣测开来。
那女尼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惆怅与无奈,叹了口气,怅然道:“唉,虽说只是短短三多年时间,却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加之当时因伤势过重,虽已苏醒,若得复原,还得六、七载的时日,恩师告诫于我,若无他老人家之言,绝不可离开这石室半步,这样只得在这石室之中,这一呆又是五个春秋过去,这五年之中,智善师兄日日细心照料于我,并传授我内功心法,恩师亦是日日来探,为我推拿补气,若无恩师与师兄,你此时见到的太姑姑,只恐亦真的是鬼了,只是恩师却早早圆寂,我那师兄也……。”
说到此,那女尼似乎有些伤感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唉,法师西游,实乃天意,再言之,已是无可挽回之事,太姑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只是,那玄真大师,是怎样将太姑姑带到这里的呢?你……你不见了,难道……,难道同行的人会不知道?你可与……。”李轮看着智清,虽说是有些感慨,可还没忘自己的疑问,既然下葬了,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她跟外面那个智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李轮还没说完后面那句,这就开始后悔了,不禁在心中,暗自骂着自己:贱嘴,贱嘴,都说了少说话,让人自己慢慢说的,怎么又忘了。
见智清怅然不语,你刚才即说了我像你,肯定在心里还是有点喜欢我,才会这么说的,我何不……,李轮想到此,将双手抱拳,弯下腰向那女尼深深一鞠躬,抬起头来,嬉皮笑脸的看着那女尼:“嘿嘿,太姑姑见谅,孙儿又多嘴了,该打,该打。”
“好好的,我打你作甚?”智清看了眼李轮,淡然一笑道:“看你这性子急的,跟你那皇爷爷还真是一个样。”
李轮见智清,说到自己跟太宗一个样时,这表情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她跟皇爷爷的感情不好?会不会因此,对我有点什么看法啊?应该不会的,唐太宗不是还把自己的女儿,巴陵公主(显庆年追赠北景公主)嫁给她儿子了的嘛,一想到巴陵公主,马上联想到高阳谋反案,巴陵公主的丈夫,不就是她儿子柴令武?这公主跟她老公,不是都被父皇赐死了?(平阳公主二儿子柴令武因高阳公主谋反案而被高宗赐死)
李轮低着头,心里叫着苦:我晕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不管怎么说,虽说我皇帝老子是她的亲侄子,那柴令武可是人家的亲儿子啊。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就算是今天不死,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智清见李轮低着头,愣愣的样子,不禁轻声问道:“轮儿,你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在……在听太姑姑讲。”李轮抬起头来看了眼智清,又把头低了下来。
“我与长兄建成、弟弟大德(李玄霸)、元吉,跟你皇爷爷虽说都是一母同胞,可说将起来,却与二弟世明,也就是你皇爷爷,感情可谓是最甚,只是……,唉……。”智清说到此,只是重重的叹了气,却没往下说。
李轮一看,心想:这回是真的坏了,恐怕她是想起了,‘玄武门之变’联想起‘高阳谋反案’来了,现在我说点什么好呢?我是主动说呢,还是等她问?要是我主动说,可怎么说呢?反正现在我在你面前,跑也跑不了,你要把我怎么样,那也没办法的事,家乡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等死不如肇(找)死’,我就来过以进为退;再说了,你一个出家之人,多少也该有点慈悲之心吧;还有,你到底是不是平阳,一时也说不准,还先看看你的反应再说。
李轮想到此,“噗通”一声又跪在智清面前:“太姑姑你大人大量,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还往太姑姑不必……,不必记挂于心,孙儿定当孝顺于太姑姑,惟太姑姑命是从,若违此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说完不住的给智清叩头,一边叩头还一边数落自己: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清楚,她是否听明白意思,起的什么誓,还永不超生,唉,怎么到了唐朝,整个人都变得愚笨了,思维也迟钝了不少,没办法啊,话已出口,现在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吧!
“好,天地可鉴,今日李轮所言,惟贫尼智清命是从,他日若违此誓,将天诛地灭,永不超生,李雪莺可为人证。”智清含笑盯着李轮,竟然叫了紫衣的真名,那口气认真而庄重。
“请太姑姑吩咐。”李轮跪在地上,又向智清叩了个头。心里却是叫苦连天了:你说好好的,我发的哪门子誓嘛,还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呢?唉,也罢,过了一劫是一劫,还是先定定神,先听听她要说些什么在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