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宫人就站在帘子外头,倍儿亲切的叫着我起床。
睡眼惺忪,翻身正要爬起来,腰间却似被压块木头,动弹不得。
极力的扭头看过去,才发现尉迟躺在我身后,,一手扣着我的腰身,一手拿着的帕子还搭在我身上。
细密狭长的睫毛在俊挺的面容上落下一片阴影,一贯薄抿的唇因为沉睡而微微张启,平日看着严肃正经,现在看去竟生出些许温润与可爱。
低头在他的手背上挠来挠去,揽在我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清淡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要乱动,再多睡一会儿。”
我诧异的睁着眼睛,尉迟,这好像一直都是我的台词吧?你这么勤快的人儿,也体会到了睡眠不足的痛苦了吗?
继续闹腾他,尉迟似是没法子,只好将拿帕子的那只手也抽出来,按住我不安份的手背,再次出声警告:“老实点吧,昨晚照顾你,我睡得很晚。”
嗯?他不说我还记不得,一说倒是勾起了些微印象,再次下了结论,尉迟,你丫一定是跟华生有过一腿。
愤懑的拎着袍子站在床头,被我强行叫醒的尉迟黑着脸瞪我:“不是说要起来了吗?你怎么还在睡?”
听听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侍卫对主子的态度嘛。
坏心的撕咬着锦衾上精致的纹理,我气呼呼的说道:“我现在又不想起来了。”
“你……”尉迟怔了一下,弯腰强行把我抱起来,鼻尖对鼻尖的问我,“大清早你就开始折腾,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上还在痒痒?”
“你才身上痒痒呢。”
恶狠狠地张口,险些咬住他的鼻子,尉迟下意识的后仰着头,揽住我的手却放松一些:“你先乖乖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药。”
轻手轻脚的把我放回床上,尉迟束好腰带,转身就掀了帘子出去,喝令外头的宫人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头朝里趴着,想想一路来尉迟所有的举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说实在的,我现在的言行举止分明带着莲家小七惯有的脾性,按理尉迟跟随华生那么多年,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亦或是,尉迟根本就不想去分清我与华生谁是谁非?
心头的疑团一重又一重,尉迟动作挺迅速,没等我想明白一切,就拿着一个小药瓶回来了。
我咦了一声:“这瓶子里的是不是温香软玉膏?”
“你怎么知道?”尉迟怔了怔。
“废话!”我把瓶子夺过来掂量了几下,“这是宫里头御用的东西,福生研制的,之前我在莲府被当成小老鼠试验过一次,名字都是我给取的呢。尉迟,你不简单啊,这东西都能搞到手。”
“说完了,说完了趴下。”尉迟沉下脸,把瓶子夺了回去。
伸手把我翻个身,在我惶恐的眼光里,掀开我的中衣,露出雪白的肚皮,倒了一些药膏在手里,轻轻在我肚子泛起红点的地方来回涂抹。
舒服的呻吟出声,抛弃所有的前缘旧恨,我小声说道:“尉迟,你对我真好。”
涂药的手掌一阵颤动,尉迟低眉看看我沉醉的表情,别过头轻咳一声,又倒了满满一掌心的药膏,示意我将背部露出来。
自觉地将背后的衣服掀起来,我枕着胳膊卧倒。
“嗯……啊……好舒服啊……对对,就那里……嗯……”
“……你能不这么叫吗?”
“干嘛?我觉得很舒服,当然要叫出来了。啊……嗯……”
“……让你不要叫了!”
尉迟温凉的掌心逐渐生热,我嘟着嘴抗议他的独裁专制:“不嘛,我就要叫出来,真的很舒服呢,尉迟我真喜欢你。”
“你…..”大概真是拿我没办法,尉迟躬身贴近我的背,细碎的呼吸喷薄在我颊畔,低声细语道,“再这么叫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什么不客气?”
好奇的偏过头来看着他。
尉迟像是突然揭掉了面具,原本恭敬的态度转而扭曲,两眼放光的扑过来,含住我的唇瓣。
我在惊慌失措里呆住,任由他的唇舌在我口中辗转反侧。
时间蔓延的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一股外力将我们拉扯开,我才从虚幻的国度里苏醒,傻傻的看着破门而入,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的夏长天。
反手将尉迟推下床,夏长天一把拉过我的身子,狠狠用衣袖擦拭着我的唇角面颊。
炽热的疼痛感慢一拍的传来,我推搡着夏长天坚硬的胸膛嚷嚷:“你走开啦。”
夏长天阴冷的面容更加冰凉,急红的双眼瞪了一眼被侍卫捉拿住的尉迟,又折回在我身上来回打转,最终留恋在我红肿的唇角。
俊朗的容颜在面前逐渐放大,我再次呆住,愣愣的承受另一波温柔的侵袭。
似是寻回了无上至宝,夏长天凑在我的唇边轻声说道:“本王就知道上天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将你从本王身边带走,花生,你是我的,永远都会是我的。”
是吗?
永远都会是你的!
这句话我才跟华生说过没多久,可是那个人再不会像我一样,说出现就出现了。
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华生。
仇恨蒙蔽清明的双眸,我吃吃笑着,张口咬住夏长天的下唇,拼尽了力气,直欲咬下一截肉来。
明亮的眸子在面前陡然放大,里头盛满了难以置信与不可描述的惊痛。
双手轻握住我的手臂,夏长天摆明是任我发泄,一动不动的放任嘴角的血丝流下去,滴落在明黄的袍子上,晕开一朵朵鲜艳诡谲的花朵。
嘴里溢满甜腥,清冷的泪滴已然滑落眼角,我猛地推开头,窝在床头喘着粗气。
对不起,华生,对不起,我杀不了他。
我该咬住他的喉咙才对。
底下跟着的侍卫不无惊心,惶恐的低声问着:“主子,要不要……”
“不必了!”夏长天急急的打断他们的话,“没我的命令,这个人你们谁都不能动,先把他的侍卫押下去吧。”
“你敢!”
瞬间掉转头,狠狠的盯住他的无情的面孔,我断然说道:“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十倍偿还。”
“你放肆!”夏长天气的火冒三丈,攥住我的胳膊冷冷的质问,“他与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偏袒他?”
我淡淡的嗤笑:“他是我最亲的侍卫,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亲。”
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夏长天莫名打了个寒战,松开手低声呢喃:“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本王的真心于不顾?”
“想知道理由是吧?”我含笑的舔去流经唇畔的泪滴,“因为……你们当年杀死的那个人是我的丈夫,你知道吗?你们杀死的那个人,是我莲花生这辈子最爱的人!如果没有你和虢明胭的追踪,我们现在……一定会在桑柳镇过的好好的。是你,是虢明胭,是宁秋水,是你们合力杀死了他!知道我现在戴着的这张脸是谁的了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摘下来,我要让你们知道,永远不被原谅是多么的痛苦。”
“花生……”
夏长天凄凉的抖着手,要过来拉我,却被我闪身躲开。
他哑然笑了笑,起身挥退了所有的侍卫,看着尉迟挺拔的站在他面前,暗哑着嗓子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何带着他在身边?”
“他是那个人留给我的最后的依靠,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他一下。”
“是吗?”夏长天身形顿住,背对着我说道,“那你就看住了他,别让他在本王的皇宫里乱跑,否则本王的手下错手杀了他,本王也不会觉得愧疚的。”
“你…..”王八蛋!我就知道他的心胸绝对不会这么宽广。
冷眼看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出去,我愤恨的唾弃一声,扬声叫尉迟过来。
“你自己说,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招惹他这么大的火气?”
尉迟静如深谷的模样突生山岚,掩口吱唔:“……属下昨日去御花园,巧遇了香影,聊上几句而已。”
“就这么简单?”
“……嗯。”
“特么的,吃香影的醋上老子这儿泄愤来了!”揪着被子,我愤懑的看向尉迟,“你傻呀,香影现在是皇贵妃,你没事跑她面前闲磕牙干什么?怪不得人家要收拾你,这两天你给我注意一点,再乱跑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是。”
我满意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时,看着自己一身的红点子,又摸了摸唇角,不得不疑惑:“……你真的确定,他刚才不是因为看见你亲我发的火吗?”
“……”
算了,就知道这块木头情商有些智障,问他还不如我自己琢磨来的痛快。
穿戴好衣服,打听了一下虢明胭一家子的进度,据说中午一行人就能抵达虞夏皇宫。
看了看表,时间还很充裕哪,回头瞅了一眼大方简洁的咸安宫,我招手让宫人们进来把屋子里多余的椅子全部拿掉,就剩了我跟尉迟一人一张,门沿上也着人写了大字贴上,闲人免进。省的虢明胭那厮来了之后,不自觉的又要跑我屋里蹲着。
早饭吃的还不错,夏长天经我一气,也没好意思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香影还要奶孩子,夏长楠那对奸夫淫夫昨晚也回自己的窝里去了。
就剩了我和尉迟,耳边顿觉清净无比。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坐在院子里瞌睡虫不停的爬上爬下,逗弄的两个眼皮直打架。
实在撑不住,我拉过尉迟的胳膊就垫在了头底下。
只不过,这一枕却让我睡意全无。
那隐藏在天青色衣袖底下的一抹龙尾,几乎让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