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将!”
“……属下在。”
李副将哆嗦的穿着中衣下床,半跪下道。
我瞪着他,点着身后一片的脑袋喝问:“谁让你把使节他们放进来的?”
李副将惶恐的摆手摇头:“属下不知道啊,大人。属下刚才正睡得好好地,就听到大人说什么生,这一醒来就看见咱们的帐子里凭空多了这么多人。”
好啊,还深藏不漏了哈。
握拳捶在床侧,我钩钩手指,示意虢明胭和夏长天把头伸过来。
气运丹田,声若洪钟,我不客气的扭住他们二人的耳朵吼道:“给我滚出去!”
嗡嗡嗡!
帐子里一阵颤动,被我吼得七魂去了两魂半的虢明胭,捂着耳朵还敢叫屈:“小公子,你轻点声嘛,这一下把人家的头又给叫晕了。哦,天哪,天哪……”
有刀没有?我真的想阉了这个东西啊,他到底是哪个艺术学院毕业的,为什么每次行为举止都夸张的像是演话剧啊?
抱头愁苦的揉着脑袋,我不得不退让:“好吧,你们歇着,我出去。”
“莲将军。”说时迟那时快,夏长天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急声道,“我跟你一块出去。”
“我尿急,你也跟着?”
“对,我也刚好尿急。”
死不要脸的,说得这么自然。愤懑的瞪着夏长天笑呵呵的容颜,我只能叹口气:“本相一般尿急的时候最忌讳旁边有人,容易憋着。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广告之后我就回来。”
“哎……”
哎什么哎?甩着衣袖,我深深地呼吸着帐外新鲜的空气,直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得想个法子打发了夏长天和虢明胭才好。
对了,上次派去往京都送信的也不知道回没回来,宁崇安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回来接班了啊。
哎,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尿急要紧。
拎着裤子跑到临时搭建的简易卫生间里头,顺利的排泄完。抄着卫生间外头瓷盆里盛水的清水洗了把手,擦了把脸,裹紧外套正想着换个帐篷蜗居一会儿,前方却像失火了一般,明亮了大半个联营。
慌慌张张的拎着裤子,我一路小跑窜到灯火辉煌处,然而没等站稳身子我就折回来,转头接着跑。
靠之,不知谁通风报信,宁崇安这厮来了就来了,还带了三千御林军,正好将整个十八号帐篷围了个密不透风,我现在要是冲过去,万一磕碰着可怎么是好?
找了个比较隐蔽又安全的角落,吗、随手撤了两块破布蒙住半张脸,裹着披风蹲下来,我探头看着外面的动静。
真的就是真的,您看看人家宁崇安,带兵这么多年,气势就是不一样嗨。小椅子坐着,小酒壶拎着,小副将跟着,就跟明星上红地毯似的,那范儿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再低头看看我自己,上个厕所腰带都没带,外套也不知扯的是谁的,一头长发蹂躏的跟草窝似的,就这副样子上场杀敌,简直能活活笑死一批人。
漫不经心的抠着脚下的石头瓦砾,听着外头宁崇安喊口号似的威胁,什么帐子里的人都听好了,快点缴械投降,早投降早托生。
右脚蹲得麻木,半站着身子,正要换左脚,扭头看见尉迟也蹲在我身旁,摸着下巴一同看向十八号帐篷。
嘴角一阵抽搐,我呆呆的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尉迟侧过头平静的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
“尼玛,你就不能弄点动静啊?”狠抓着地皮,我实在气愤,轻飘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容易吓到小朋友的知不知道啊?
尉迟无所谓的点头,抬着下巴,指指十八号那里问道:“看出什么名头没有啊?”
“没看出来。”淡定的摇头,我对着手指轻声道,“你不凑近了瞅瞅?”
尉迟摆手:“还是这儿好,就在这儿看吧。”
果然,尉迟你已经被我感染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隔壁十七号帐篷后面,宁崇安小口号喊得不错,只可惜不见效果。就在我打哈欠要闭眼眯一会儿的时候,天空突然绽开了蓬蓬烟花。
蹲在一旁的尉迟蹭的站起身,暗道不好:“敌人的兵马过来了。”
“什么兵马?”
被他的一惊一乍唬了一跳,我也站起来,抬头望着天嗤笑道:“我还不信,他们敢不顾这几个人的性命攻进城来。”
尉迟笑了笑:“这么说,主子是知道十八号里头住的是什么人了?
“我当然……当然不知道。”
摆手重新蹲下来,我继续装小白兔。
尉迟站如挺松,叹了口气:“放心吧,今晚上不会见血的。”
“你怎么知道?”微仰起头,我疑惑的问道。
尉迟垂首看着我,淡然的面孔像是初冬的冰面破开了口子,露出流水一般的温柔来,低声说道:“因为你在这里。”
我滴个神,我就知道你丫跟华生有奸情,要不然这副宠溺的样子从何而来啊?
华生,你最好等着我,将来有一天这笔账我总要找你还的。
闷闷不乐的低头,尉迟的话多少给了我宽慰,摸摸草地,冰冷坚硬,貌似不太适合睡觉哎。
怎么办,难道下半夜的时间就这样残忍的浪费掉吗?
左右看了看,个个帐子里都已经熄了灯,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都出来准备打架了。
托腮继续打哈欠,像是有雷声轰隆隆的响起。我困惑的抬头,漫天的星辰多得数不胜数,哪来的雷声啊?
“小心!”
尉迟慌张抱起我一跃而起,一颗火球恰巧在我们的脚下轰然炸开。
举目望去,城外源源不断的箭羽带着火红色的尾巴落尽大营。
我窝在尉迟怀里,紧捏着拳头气恨不已。真他奶奶的自作多情,我在这里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的主子,他们竟敢在背后给我放冷箭!
弓弦破空的声响惊动了宁崇安,灯火里他翩然的转过头,瞅了我一眼,又翩然的转回去,再接着像抽筋一样的转过来,直直的看着我与尉迟。
他七舅姥爷的,刚才我还以为他是成竹在胸呢,合着是反应迟钝啊!
奕奕有神的双眸紧缩住我与尉迟的动向,也不管什么箭羽不箭羽,宁崇安挥舞着手臂不合时宜的喊道:“喂,莲相,没事过来坐坐啊!”
咚!
尉迟抱着我差点撞柱而亡,揉着额角,我不满的吼向宁崇安:“白痴,现在谁有心情跟你坐坐啊?没看到现在四面楚歌了吗?”
宁崇安讪笑的拎着酒壶:“哎哎,没什么大不了的,活捉了十八号帐子里的几只我们就发财了。对了,刚才怎么没看见你?该不会是你丫躲起来了吧?”
躲什么躲?差点成为烤翅了都。
不能再这么跟他闲磕牙,从尉迟怀里下来,我拎着裤子走向宁崇安道:“崇侯,外面可都攻城了啊,你逮着这几只不撒手,全城的百姓怎么办?”
“少数人的利益换多数人的利益,这笔买卖值了。”宁崇安闲适的翘着二郎腿,喝了口小酒,笑道,“要不然,莲相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扯过一个布条把裤子系好,套上外衣,我精神抖擞的说道:“把帐子打开,闲杂人等后退三十步,我进去跟他们谈判。”
“你进去谈判?”宁崇安惊讶的瞪着眼珠子,“怎么谈?割地赔款还是缴粮上贡?”
一刹那,我的心思才转过来,慢条斯理的叉开五指梳着头发,淡笑道:“崇侯果然聪明,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那么,你就该知道现在城门外头,不仅仅是虞夏一国之兵,而是虢国与虞夏的联盟之军,你以为凭借我们的数千人马就可以镇住外头的十万将士吗?里头的那几个不动声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我们放下武器主动求和?崇侯在帐子外啰嗦那么久,不过是想把本相勾引出来,好把卖国的骂名栽到本相头上不是?”
啪啪啪!
宁崇安感叹的鼓着掌:“不愧是天才儿童出身的莲左相,分析的有条有理哪。既然莲相强烈要求进去谈判,那就请吧。”
“谢您了。”拱手抱拳,撩袍子正要进去,我还是忍不住转身问道,“崇侯,这么针对本相有意思吗?”
宁崇安秀雅的眉目一弯:“哈?有意思?当然有意思了,我的左相大人,比您的尉迟侍卫还有意思。您不是一向爱出奇招的吗?偷梁换柱,暗渡陈仓的把戏,莲相可是修炼的炉火纯青呢。这一回,本侯倒要看看,莲相要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通虢国虞夏退兵,保我大宁嘉云关内三十六座城池不受侵略,安度余生。”
“崇侯缪赞!本相虽有能耐,却还不到那个地步。只有一句话,本相要告知崇侯,个人私愤事小,百姓安宁事大,希望崇侯多多为大宁江山考虑。”
宁崇安含笑的嘴角僵滞,与我对望良久,才重新恢复笑容,点头道:“本侯记住了,快请吧,莲相。本侯暂且先替你守住这三十六座城池,谈判完了本侯爷定要好好答谢大人一番。”
心里微微笑开,我知道总有一天瞒不过去,更何况宁崇安与我的脾气实在相似,若是他认出我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我明白在这个帐篷外面还有最后一道防护的城堡。
笑看了一眼木头似的尉迟,我毫不犹豫的迈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