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白莲的传说在众人的缄默中暂告一段落,我每天仍然严格遵照作息时间表,起床刷牙洗脸吃饭,挤在华生的马车里上学。学堂一般上午是纪老师的专场,课时长短全凭他个人喜好,课时长我就睡半节课听半节课,课时短就在课间跟着太子世子侯爷戏弄一番赵安,跟着宁生福生练习练习射箭射兔子射蚂蚁,再跟着雨生霜生讲几句无厘头的笑话,一上午也就马马虎虎过去了。下午选修课比较多,礼、乐、射、御、书、数,每天下午学习两样,真正做到了21世纪对人才的要求,全面发展,博学多识。
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我就决定找点有上进心的事情做做。试着问了问我的同桌太子大人,期末考什么的一般几月份举行。太子给的答案很能促进幼小心灵的茁长成长,丫他先说每三年统考一次,等我站起来鼓完掌,感谢完纪老师再感谢完上书房校长也就是太子他爹地后,他才淡淡的告诉我下半句,很不幸的是除了我和宁靖远以外,所有同学都已经上满了三年,可以参加授业考试了,而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我和宁靖远也必须参加,不得抗议和申诉,不得法外开恩。然后我一问开考日期,一旁趴着偷听的宁靖远就彻底崩溃了,丫丫个呸的,后天就考,而我们两个整本书都还崭新如初,一直停留在第二页的基础课上。
回家吃完晚饭,同居一室的华生神童一边在灯下写奏折一边不解的问我,上了三个多月的课,怎么可能才上到第二页?
我坐在床上穿着收集来的彩珠当手链,嘴里嘟囔道:“纪大学士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课从来不照课本来,讲到哪儿是哪儿,就带个耳朵听就行了,谁还看书啊?再说了,就我这水平,看也看不懂。”
华生吹了吹奏折上半干的墨迹,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一讲到这个话题,我就有劲儿,下床穿着小睡衣跑到华生面前,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我打算作弊!”
“作弊?莲花生你还嫌给莲府抹黑抹得不够彻底吗?”华生合上写到一半的折子,恨铁不成钢的把我拉到他胸前,从桌上摸过一本厚度起码十厘米以上的书,放到我面前,翻开书页说:“从今天起,我来教你。”
我在他怀里挣扎:“你开什么玩笑啊,就剩两天啦,我再怎么补习也不可能考进殿试的。”
华生紧紧箍住我,坚持说道:“进不了殿试,好歹也要写出个一二三点,万一你交了白卷,你让莲府上上下下的脸往哪里放?跟着我读……”
于是,第二天一早雨生霜生宁生福生纷纷看了我一眼,捂着肚子笑开,我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镜子,一只熊猫瞬间出现在镜子里。莲华生,你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妈的,硬是逼着小爷看了一夜的宁国版论语。
上学时翻墙出去包夜的同学都会有这样的经验,晚上睡眠不足的话,极易引起白天补眠,本来今儿就掐算好了会是纪老师的长篇大论课,我不睡觉还能干嘛?热乎乎的睡到中午,起来时把太子殿下好心铺我身上的大氅还给他,赶紧回家吃完中饭,洗洗上床接着睡。下午教弹琴的宫乐司大人笛子吹得不错,再次把我催眠进梦乡,晚上养足精神跟华生死磕到底。
第二天的日程跟昨天的差不多,唯独晚上我比之前认真了一点,临时抱佛脚的意义我多少还是理解的。
考试的那天早晨,几位兄长大概都听说了华生给我加夜班的事情,不停地过来给我鼓劲加油,连政务繁忙的大哥都抽空过来,拍拍我的头说了句,好好考。一刹那,我想到了21世纪盼子成龙的家长们,而我就是步入小升初门槛的无知孩童。
进入考场后,由于座位没有变动,经过小世子身边时,我清晰地听见他说,总算有个人给我垫底了。手心的汗冒得更盛,胡乱在衣襟上蹭了蹭,我坐下摸起笔就准备答卷。
整套试卷由三道问答题与一道综述题组合而成,是龙图阁的学士们根据上书房进学程度共同拟定的,再经由国子监印刷部门刊印在16开的宣纸上,分发到考生手里。我咬着笔端,翻开试卷粗略看了看,感觉就是拼死拼活复习了两夜文言文,临场才发现******考的是甲骨文,这难度根本不是一个台阶可以比拟的。
你就比如这第一题:请回答,虞夏结楚以图宁姜,西陵助虢以攻大郅,各自利在何方?
我的回答就是咔擦咬下一截笔杆。
第二题:请回答,虞夏重在利民,虢国重在蓄贤,大郅重在强兵,各有所长,那么宁国发展之路在哪里?
我再次咬了一截笔杆。
第三题:请回答,何谓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我扔了笔头,换了支毛笔继续咬。
第四题综述题:“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陶铸国?造就人才,振兴实业.国民不能自立,必立学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爱之心,自养之技能,必需之知识,盖东西各国所同,.分设农,工,商,矿诸学,以期富国利民,此振兴实业之教育也.三者孰为最急策”。
看来看去,也就第四题我能说出个一二三四。瞄了瞄四周,最慢的也回答出两题了,我想想还是决定抛掉前三题,专心致志进攻综述题。
这个时候就体现我以前那个国家应试教育的实用性有多强了,想当初为了备战高考,光是散文集我就背了三本,更别说诸子百家论语中庸这类能加分添彩的名篇了,综述题凑个500字出来还是可以滴。在记忆的词库里挑挑拣拣,我最终还是决定动用梁启超大人的《少年中国说》作参考,尽管词不达意,然而整篇佳作豪迈非常,阅卷老师怎么也得给我点辛苦分啊。
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之后再加上自己可有可无狗尾续貂的见解,数数够500字了,我就停笔等交卷。一旁的太子恰恰也答题完毕,扭头看了一眼我的试卷,拼命在下面踩我脚。
我一边在桌下左躲右闪,一边在桌上用口型说:“你自己不是答完题了吗?踩我干什么,我又没答案给你抄?”
太子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碌碌无为十五年…….”
我:“…….大哥,你没看见我上面三题都弃权了吗?再怎么碌碌无为,也不能学了三个月就学会了交白卷啊?你想让纪老师砍死我啊?”
太子赶紧重新扫视一眼我的试卷,箭头纵横,文字繁杂,原来我第四题写答案的纸张不够了,就拐弯写在了上面三题的后面。
很快的,答题时间到,监考老师下场来一张一张收卷,我一不小心清晰的看到写有宁靖远三字的试卷上大片的空白,小世子,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全班倒第一倒第二就剩我们俩平均分了。
考完试后有两天的批改时间加一天的放榜时间,合起来就是我们可以放假三天。甭管考的好与不好,欢呼雀跃的心情还是有的。回家跟宁生等人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去城外郊游。
巧了华生这两天也休假,我便不顾尉迟反对,死活把华生推了出来,一同去探险。路上华生没话找话的问了一些我在学堂的散事,斟酌着问我考的怎么样,我就把《少年中国说》背了一遍给他听,却见华生素来平静的双眸,霎时流光溢彩,他极力的扭过头看着我,似是很激动的问我:“你真的在试卷上写了这篇吗?”
“啊,写了啊,当时太匆忙,脑海里没想出其他的。怎么了,你也知道我写跑题了对不对?是不是一分没有啊,我还指望纪学士给点辛苦分呢,要不然我铁定倒第一了。华生你不知道,纪老师特可恨,上个月他随便出了个题,让我们书面回答,我交上去之后,他一分没给,就写了句评语,说圆圈画的不错。******,我不是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字的繁体怎么写了么,就画了个圈代替,他也不能这么损啊......”
“你得了第一!”
“你讽刺我?”听着华生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满脸不解。
华生咽了口吐沫,坚定地说:“昨天下午我从吏部出来,听同僚们说,今年的上书房进学考试有个孩子写了一篇旷古佳作,得了第一,而那篇佳作,就是你刚才背给我听的那一段。”
“what?”我傻眼了,跑题都能跑个第一出来,我真不愧是本书的男主角啊。来不及高兴,我猛然想起来太子殿下的警告,登时心下一凛,完了,那死孩子一向多疑,要是知道我考了第一,肯定以为我考试时欺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