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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七年前我曾经那么欢欣鼓舞地离开我所住的那个小城镇,我以为我可以去一座更大的城市,事实证明上海确实是更大的城市,法国也是美好的记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离开,相反我应该感激这七年生活给予的精彩,我能认识江纯一、伊妍和程远那些人,也曾受过伤,虽然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伤害,可是回想起来,我仍感激生活给予我的一切。因为我想到,无论在何时何地,总会有朋友关心和帮助我。

而现在,我终于回家了,如同一个疲倦的游子,终究回到母亲的怀抱。

母亲看着我归来,没有多问我什么,只是给予我宽容和慈祥的微笑。

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望着陈旧的四层小楼沉沉叹了口气。

我记得那是我三四岁的时候,我们从爷爷奶奶家搬进了这里,从此有了独立空间,不用再和家里那帮人挤在一起,不再受势利的姑姑婶婶的气,我母亲怕是最为心安的;而对年幼的我而言,便是更加宽阔的地方玩耍,蹦啊,跳啊,闹了整整一下午。可是好景真的不长,也是在这里,我看到了父亲和其他女人厮混的情景。我望着自己的卧室,这里记载了太多我的记忆,而终究是愉快的居多。

我的卧室窗明几净,显然在我离家的时候我妈还经常打扫这里。

我的身体经过长途周转,已是疲累到了极点,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我的身边,她看着我,眼神带着爱怜,可是也有一些无奈和伤感。我看着母亲,忽然有些难过,这么多年我都是和母亲一起熬过的,而到底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妈……”我原本不想流泪引她操心,可是刚喊了一声,眼泪却已喷薄而出。

母亲只是抚摩着我的长发,慨叹道:“回来……就好啊。”

这一天母亲始终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也没有问我和方奕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以她的温柔默默守候着我,如同磐石一般,从无转移。

第二天我和母亲一起去爬山,我们看到了初升的太阳,如同咸鸭蛋一般骨碌一滚,霞光顷刻满面。

“心悠,就如这太阳一般,它下山了,终究还是会升起来的。”母亲虽然不曾问我,可是从我的表情里应该已经猜出了端倪,但我想她猜不到我曾经历过那么多复杂的事,只以为我的这次失常与方奕晗有关。

“妈,我知道。”我微微一笑望向妈妈。

我切掉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如同一个小镇少女一般,静静地在这个镇子里生活着,碰到熟人也只点头微笑说自己回来探亲。于未来,我不愿想得太多,只想珍惜这一刻的宁静辰光。

有一天我买菜回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我家院落的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充满了如斯的感染力。

“啪!”我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

“程远……”当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自己该冲过去抱着他,抑或是询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最终,我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傻瓜。”他亲昵地这么称呼着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你家有地儿洗澡吗?我在车上可颠簸了七小时,现在满身的灰啊。”

“有的,有的。”我回过神来,蹲下身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袋子,却仍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程远笑了笑:“现在别说这些行吗?你知道我这人有洁癖,别让我这么脏兮兮地跟你说话呗。”

我便只好带着程远进屋子,母亲看到他的时候只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没有多问。倒是程远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嘻嘻地跟我母亲打招呼,自我介绍说是我的上司兼朋友,因为我莫名其妙地从公司失踪了,他放心不下,刚好出差到这里,便来看看我。这么明显的谎言,连我都不忍心拆穿他,难得的是我母亲却当一认真的话听了,然后点点头说道:“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烧点东西。”

程远倒一向是个缜密的人,自个儿还带了几件换洗衣服,洗好澡换好衣服,拿我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就来我房间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你这儿条件完全不行嘛……这水洗着洗着就凉了,害我冻得半死。”

我泡了杯茶,就顺手递到他手里,白了他一眼道:“程总,这里可是小城镇,比不上大上海繁华,您老上山下乡就将就点吧。”

程远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

“说吧,你为什么会找这儿来?”我靠在桌边,看着他问道。

程远擦了擦头发,顿了一下说道:“是江纯一打电话给我的。我想如果他没办法到求我的份上,那一定是极为严重的事。加之之前我跟你说了那些话,我也有些担心。可是你断了联系方式,问了你几个同事朋友竟然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还好方奕晗说你可能回家了,也就他知道你家地址,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我抱着一杯热水,徐徐吹着热气,听着程远娓娓道来,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可是此刻我的心却再也不敢去承受这情感的波澜,便淡淡说道:“现下你看到我了,我好好的没什么事,你也可以回去了。”

我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将身子从程远的掣肘下脱离开来,挽着走廊的栏杆,眺望着窗外风景说道:“这次吸毒案子,是伊妍为江纯一顶缸。”

“我还是听不出这和你离家出走有什么关联。”程远走过来,站在我旁边问道。

我摇摇头,风徐徐吹起我的长发,我将它们绕到耳后说道:“伊妍深爱着江纯一,江纯一未必洞察,可是我都看在眼里。而我和江纯一相处,也早没了往日的默契,不过是凭着早年那么些记忆在强自维持罢了。江纯一可以没有我,却绝对不可以失去伊妍。他们的感情在日渐相处中萌生,可是江纯一却还没有察觉。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做个恶人,横亘在他们中间,让有情人不能成了眷属?”

程远哑然失笑:“就为这个?”

我横他一眼:“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程远只轻轻一笑:“这年头有多少人的婚姻是选择了自己真正爱着的呢?像你和江纯一这样,曾经有过感情,现在不过是破镜重圆,相较那么多人不过是为了利益、不过是为了在合适年纪做了一番公平买卖可就好多了,这世上的感情本就不能如你想象的这般完美,如果你总是持了这种态度去追寻爱情和婚姻,那么现实必然会让你失望。”

我只轻声叹息,靠着栏杆不愿说话。

程远便也不说话。微风习习,拂在脸上倒也清凉。

便是这样沉默了片刻,我终还是开口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结婚,找一个我不熟悉也不爱的人,但是能平平静静地过着我的下半辈子。只是对于江纯一和伊妍,我不能。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他们不幸福。”

“本来我想你和江纯一在一起,那么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虽然他是个智商情商都不高的家伙,但凭借着那张脸和所谓的音乐才华,在演艺圈应该还能红一段时间,至少会让你衣食无忧,日子过得不错。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个傻心眼的姑娘,竟然会放弃这样一个好的结婚人选,自个儿跑回这山城来了。”程远摇头苦笑道,“看来再怎么为你打算,你都是一副笨肚肠啊。”

我没想到程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愣了片刻,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却只能无奈地说道:“或许我本就是个笨人吧。”

“你是个笨蛋,永远不会选择让自己轻松的路,总是要往崎岖的路上走着,你不累我看着你都累。”程远沉沉叹了口气。

我忍不住揶揄:“这会儿倒说得这么好听了,那会儿把我赶出忆书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绝情呢?你或许不知道,我离开北京之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忆书。程远,比起嫁个好人家,我更想拥有一份好工作。我以前一直没有察觉,我那么努力工作,其实就想得到你的一份赞赏,但是那天你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我觉得自己原来是这般一无是处。”

程远口吻温柔,带着歉疚:“我那天说的话是这般伤人吗?”

我背过身,不愿让他看到我落下的泪水,便只是背对着他点点头。

程远却走到我面前,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或许我是错了,我原本以为我这么做是保护你,却没想到彻彻底底伤了你。”

“保护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程远的手无力滑脱我肩膀,他苦笑道:“是啊,你曾问我,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让黎明泉故意针对忆书,我笑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要当祸水你还缺了斤两。可事实上,这事儿还真有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

“怎么说?”我心一紧,追问程远道。

“李嫣然和黎明泉的事情确实让我愤愤不平,我联合林远山想去扳倒黎明泉……这件事走漏了风声,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不但摆平了林远山,还全力对付我。忆书北京分部那些事都不是偶然,全是黎明泉在后面搞的鬼。所以那个时候我执意卖了它,至少还能趁房市大涨赚那么一笔,我骂走你也不过是想着在这个旋涡中心里你没必要留着,大概和江纯一在一起还能安全些。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消停,不能和江纯一好好在一起也罢了,居然还玩失踪,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程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原来竟是这样吗……”

“是啊,”程远悠长叹息,“我做这么多,不过是希望你幸福。”

我摇摇头,眼泪无可抑制地迸出:“程远,对不起……”

“对不起的话也该是我说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黎明泉盯上。我原本带着你出席那种场合,也是希望凭借你的女性魅力能融洽彼此的关系,我未必存着好心,却没想到黎明泉对你竟有这样强烈的兴趣。这些年我讨好黎明泉,可事实上我也一直想摆脱他的钳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我和他斗争的必然,只不过这一阵我是先输了罢了。”程远叹道。

程远和我一道用了晚餐之后,我就去四楼为他铺好床,然后把枕头丢给他说道:“今儿个就委屈一夜了,跟舒慧姐报过备啦?没说是来找我的吧?否则她把我撕了的心都有。”

程远接过枕头,笑着耸耸肩道:“你觉着我会这么没技术地处理这件事吗?自然报过备。”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啊。”我转身就想下楼。

“心悠——”程远却叫住了我。

我的手扶在墙上,墙纸斑驳的花纹刻在我的手心里,我回过身,努力挤出个笑容:“怎么了,程总?”

“明天我走的话,你会和我一道走吗?”

我心里纵然有对繁华都市的渴望,但沉思片刻,仍是苦笑摇头:“我想即使我不愿再逃避,再回到都市里生活,但终究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程远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焦躁:“你便是已经想好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我有些惊异于程远这样躁动不安的情绪,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光影在他面上交织而过,如同流水一般滑过指尖,这个一贯俊朗如斯的男子在时光中也渐渐显了颓势,我忽而起了怜惜的心思,伸出手,手指拂过他眼角的鱼尾纹——我太习惯了依赖这个男子,竟未察觉在时光洗礼中也渐渐带走了他的锐气,我微微有些哽咽,竟至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指触动他的面庞,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吻上了我的手指,继而是我的唇。

我一惊直觉便推开了他:“程远,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程远却是懒懒的,他的眼神如同雾气朦胧,“你觉得我追到这里来,不是已经下了决定吗?”

“什么决定?”我隐隐感知了什么,却兀自做着强弩之末的挣扎。

程远起身,靠近我的身前,他的鼻尖几乎与我相触:“心悠,我也曾克制过、逃避过,我也告诉自己,我的女人那么多,没必要因为你而与舒慧和江纯一都反目成仇。可是当我知道黎明泉对你做过什么后的愤怒,当我为了你和他翻脸时,我便知道我是放不开你了,当我决定来这里找你的时候,我便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和舒慧离婚,和你在一起。”

“不——”我扶着桌子的手软弱无力地滑离,转瞬便被程远揽在了怀里。

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那一瞬竟有着这样的沉迷,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很好,我实在太累了,不愿再那样倔强和决绝地主导着自己的人生,原来到底我也是需要依靠的。或许就像江纯一曾经问过我的,如若不是程远当时资助我去法国,我的人生会如何?我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其实是受到程远影响的。

程远微微松开我,转瞬却扼住我的后颈,我几乎是被动地与他深深地吻住。唇齿相依,我在他强烈的吻中几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当程远的唇离开我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我就如同一个纸鹞般软弱无力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眼睛清亮,静静凝视着我的时候,让我恍若寻到了内心的宁定。

不知何时,我穿着长至小腿的长裙,已被他轻拉开衣侧的拉链,衣服顺着我的腿坠落在地,这是我第一次在程远面前暴露自己,我受惊捂住自己的胸,却被他轻轻打开。他久久凝视着我,然后轻轻在我锁骨吻下。他的吻,落满了我的全身。

我躺在幼时一直睡着的床上,恍若闻到了旧时辰光的味道,仰面望着天花板,还有着水迹斑驳过的痕迹。

当程远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的神经骤然如同绷紧的弦,而倏然又在他的轻揉慢碾下渐渐舒缓,他黑亮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我,我看到了他眼底里自己的倒影,而我的眼睛里,这个时候又在映着谁?

“我是谁?”程远的声音沙哑,却有着不容违抗的执拗。

我的眼睛里那个影子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光点,我的意志恍若不受自己支配,便这样喃喃地回应:“程远——远——”

他的嘴角蓦然勾出一道浅浅的笑,模糊得恍若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便在这张床上辗转腾挪,那木床老旧的关节似支撑不起这样的折腾,“咿呀咿呀”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程远在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流露出几缕脆弱:“心悠,跟我一道回去吧。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奋斗。”

我从未见过程远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态,在我印象里他一向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心里倏然被一种苦涩柔软塞满了,于是我从他手里拿过烟,放进口里吸了几口——我从不抽烟,因此呛得厉害,我蜷成了个虾米,捂着胸口窝在那里咳嗽着——倒惹得程远一脸爱怜地抚着我的背笑问道:“没事吧?”

我又咳了两声,才慢慢抚着胸坐了起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程远,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那才真的是太自私了。对于舒慧来说,你就是她的全部;而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我路途上的一片风景。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程远怔了一下,嘴角却慢慢浮出笑意:“以往都是我跟别人说这句话,倒也真的是报应来了。”

我看着程远黯淡的眼神,微有不忍,但想到他的家庭,还是将那句话忍了下去。

第二天本是我送着程远出门的时候,却不期然撞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江纯一。看着他满脸倦容,想着他也是该折腾了一宿赶过来的,纵然心里有着酸楚,但到底也是感动的,我翘起嘴角,对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江纯一慢慢走近我,拉着我的手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慢慢摇头,正要说话,背后响起程远的声音,他一边穿着西装一边走出屋外:“心悠,谁来了?”

江纯一看到程远这般姿态,便是脸色一变。

我努了努嘴本想做解释,可随即又不由失笑: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你也来了?”江纯一看着程远,眼神中是层层渲染的敌意。

“是,比你早来了一天。”程远微微一笑,“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想你就是无法抽身,所以我便替你来寻心悠。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江纯一怔了一下:“我们有什么好谈?”

“我们可以谈的多了,”程远却微微一笑,“从舒慧到心悠,哪里又不是我们的战场?”

江纯一将头别了开去,不屑地说道:“只有你将女人作为战场,才会把她们当成自己的战利品。”

程远讥诮地一笑:“那至少我赢了。”

江纯一怔了一下正要说话,程远却顺势揽住我的肩,气定神闲地说道:“难道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江纯一错愕地看着我们:“你们……”

程远淡淡地说道:“就如你看到的一样。”

“那舒慧姐,你打算怎么办?”江纯一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程远说道:“我会和她离婚的。”

江纯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会为了心悠和她离婚?”

即使程远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却觉得这不过是他在和江纯一较劲,他不会为了我和舒慧离婚,毕竟那是他少年时就有的情谊,还有他们维持了那么多年的美满家庭。我只是暗自苦笑,而程远却仍是淡淡地笑:“是的。”

“你说过最恨别人的背叛!可是程远,他这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只会给你伤害!”

我望着急得语无伦次的江纯一,终于开口:“也许程远是有很多女人,但他永远知道怎么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起码他从未让我伤心和难堪过,而且我也相信他承诺我的事都会做到。江纯一,其实我和程远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和我,早已错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和伊妍在一起,远比和我在一起自在。”

江纯一努力地笑了一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我知道是那些新闻让你误会了对不对?其实我和伊妍……”

“江纯一,”我抬起脸,满脸泪痕地看着他,“我们的感情太淡,敌不过这时光的千疮百孔。而你和伊妍才一直活在一个世界里。我们在一起,太痛苦……”

江纯一凝视着我,忽而绽开一丝笑靥,只是那笑却苦涩难言:“所以,这不是真的,你只是想让我走是不是?”

我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而我只是拒绝的姿态,将江纯一慢慢的从我生活中愈推愈远:“就算没有伊妍,没有其他任何人,我们之间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我们没有共同的交际圈子,我们的生活根本就是错开的。我们在一起,除了做爱就是吵架,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迷失了自我,所以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伊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救救我自己。”

“救救你自己……”江纯一听到我这句话,苦涩难言,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瞬间布满了受伤的情绪。

“你走吧……”我背过了身。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江纯一一步步地倒退着,他猛地转过身,就往来的路飞奔而去。

我忧伤的双眸注视着江纯一远去的背影,而程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实……你还是有几分喜欢这个家伙的吧?”

我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过。

因着江纯一的这件事,程远便又多留了半日。我以克制而温婉的笑容显示我的安然无恙:“我没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会走的,但是我会带你一道走——”程远的声音带着我不曾预料到的笃定,他凝视着我的神情饱含着深情,“我在江纯一面前说的话不是演戏,我会带你回上海,我会和舒慧离婚,和你在一起。”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程远,半晌用手捂着面庞,泪水顺着指尖汩汩而下。就好像心中隐埋了许久的希冀一般,在我没有察觉的时间里,原来我是期待着程远和我说这句话的,仿若我的半生漂泊,便能在这男子的笃定中寻到依靠,只是这个期盼太过自私薄凉,那是以伤害他的家庭为代价,而甚至这个男人的爱也无法为我停泊良久,可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泪如雨下了。

“心悠,你相信我。”他如斯说着,而我只是摇头。

程远轻轻地掰下我的指,温柔谛视着我:“怎么你不相信吗?”

我仍是摇头,纵然我和他已经认识那么多年,可我觉得我从不了解程远这个人,他对我的爱、他对我突如其来的怒气,在他面前我丝毫把控能力也无,可是也只有这个男人,能带给我安全和信赖,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自己一无所有。我望着他,我看到了他眸子里倒映着的自己,忽而我就轻轻笑了,尽管有眼泪滑落唇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相信。”

程远的笑意一圈一圈涟漪般扩散开来,他拥了我入怀,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可是我的眼泪却仍渲染在他的衣襟上,我想这大抵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却不知道是不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一次后悔。

我终是决定随着程远离开家乡回到上海。

我想带着母亲一起去上海但是被她拒绝,她还是要留在家乡这片故土,这里才有她所熟悉的一切,只要我逢年过节能回来看她便是。

送出老远了,母亲看了一眼程远,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嘱咐心悠。”程远便微微一笑,一个人往前面走出了几步。

母亲望着程远说道:“心悠,你已经大了,妈妈知道不应该管你也管不了你了。更何况这些年你的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所得,妈妈为你感到骄傲。这么多年妈妈不曾给你什么,连这个家也是不完整的——”

母亲的这句话引发了我的泪腺,我说:“这不怪您,要怪就怪爸——”

母亲咬了咬牙,面部线条便绷得很紧:“当年他做下的错事,我自然不会原谅他。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走上一条错路。”

我心里一怵,母亲虽然不声不响,但到底还是看出了端倪的。

我脸火辣辣地烧起,只低了头不敢说话。

“你从小就是个心性很重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和奕晗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又会和这个程远在一起。妈只能叮嘱你一句,无论如何,你都要清楚你走下的路。”

我悚然一惊:我真的清楚我走下的这一步吗?

当我回到上海,望着大大的“上海站”三个字,心里只是茫然,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又能去哪儿呢?偌大的上海,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程远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公寓的钥匙给我:“这段时间你就先住那里吧!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安排你住过去。”

“你真的不后悔?”我蓦然从混混沌沌中惊醒过来,只是问道。

“我是个坏人,不过我会对我所有的行为负责。”程远依旧是那样淡淡笑着,却充满自信的样子,“你先过去吧,我要回家一趟。”

我没有多问他什么,只点点头。程远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计划,他不需要征得别人的同意或什么,只要他认为是他想做的,他就会义无反顾——我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当车开动的时候,我回过头看到程远正拦住了另外一辆车,昏暗的夜色中,他整个人都模糊成了一道光影。我回过头,脑子里却仍想着我母亲的叮咛,回想着这几年的起起伏伏,我觉得我越来越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大抵我遇到了比我更为强势的程远,所以现下我的人生是依附在他身上的,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我回到公寓,洗了个澡,行李也懒得收拾,便躺在了床上,任由海藻般的长发纠缠散乱在白色的床单上。我便这样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第二天晚上程远叫醒我的话,我真怀疑我会睡死在那张床上。

在黑暗中我仍能看清他脸上的倦意,我伸出手,抚着他眉间的那一道褶皱,而他只是亲昵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别告诉我你就这么一直睡着,你是想变成一头猪吗?”

我只是轻轻一笑:“猪肉还贵着呢。”

程远缓缓抚摩着我的脸,而我也只是配合地微微扬起我的下巴,送上了我的唇。唇齿相依间,我听到他呢喃似的和我说了一句:“心悠,我和舒慧的事可能要过些时间再谈——现在我要处理公司的事,你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我轻轻皱了一下眉,明明他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却无端端地让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我放脱他,背过了身子。

“对不起。”他扳过我的身子对我说道。

而我只是摇头浅笑:“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舒慧。”

听我提到舒慧的名字,程远只是微微一蹙眉。

我却仍只是微笑着。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程远这样理智又自我的人,一贯将他的事业、感情和家庭分得那么清楚,他追逐我到我的家乡,不过是一腔热血上涌,待他冷静下来,他必然是不会为我放弃他的家庭的,而失去舒慧又必然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影响。但纵然明白这些,我却是不忍拆穿我和他之间难得的静谧,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太习惯了程远在我身畔默默地陪伴,我便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那么公司的事还顺利吗?”

程远似又是轻轻蹙眉,却只是抚着我的秀发轻笑:“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去处理的,这些天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我却摇摇头,望着程远,神情坚定:“程远,我希望你明白,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工作。”

程远见我这般坚定的神情,反而有些寥落,他笑了一笑道:“好的——那么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土地拍卖会。”程远轻轻咬着我的耳朵说道。

我心中一惊,某种不安的情绪渐渐浮上心头,但我的担忧恐惧却都融化在程远的吻中,他那微凉的唇,触在我略微泛着热的肌肤上,似乎总能让我觉得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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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创造了文明和文化,人在文明和文化中生存,文明和文化同时制约着人。人是文化动物,去掉了人身上的文化,或者说人丧失了创造文明和文化的能力,人就不成其为人了。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要著所在。本选集将我国现代散文定于“五四”现代文学的兴起,“五四”新文化运动大体上与西方的启蒙主义运动相当。回顾近一个世纪来我国散文的发展,大体上也与西方文学三、四百年间各种流派兴衰更迭的历史相当,确切些说,西方现代文学三、四百年间的历史发展被我们浓缩在一个世纪里有选择地加以介绍、传播和完成了。西方现代散文的前两大篇章,相当于“五四”至三十年代我国现代散文发展繁荣的个高潮期;台湾地区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散文创作可视为我国现代散文的第二个繁盛期,而八十年代后半叶开始,无论大陆还是台湾,在散文接受本世纪人类文化成果方面,海峡彼岸和此岸都已经或正在与世界同步。我国现代散文近二个世纪高高低低、坎坷不平的历程表明,把外来文化和文明成果作为发展我们民族文化的一种撞击,触媒可发酵的机制,几乎是一个必要的前提。鲁迅讲,“五四”时期的散文就在新兴的诗歌和小说之上;周作人讲,“五四”现代散文的来源有两个,一是明清小品的传统,一是英国小品的传播,是两者融合的产物。世界散文经典包括东方卷和西方卷。
  • 智慧背囊:最让你受益一生的感恩故事

    智慧背囊:最让你受益一生的感恩故事

    本书精心选取了近100多篇适合青少年阅读的感恩故事。一个轻轻的拥抱、一张小小的纸条、一份感激的心情……平凡的生活中处处都有值得你感恩的故事,这些故事让你在学习和生活之余,有一点时间来关照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体味一下人生的美好,让你懂得以感恩的心来面对生活、接纳别人、成就自己,给自己带来幸福和希望,给别人带来真诚的祝福。
  • 刺客来收人了

    刺客来收人了

    穿越时间与空间的刺客组织,于阴影中履行正义。身负进化之秘的少年,将逐步解开身世之谜。与那修真大能相斗,与那武林邪道争锋;于末世间纵横,于炮火中穿行;手下斩的是狡诈恶徒,心里算计的是诸天神魔正义到底是崇高的追求,还是冠冕堂皇的虚伪?也许在这万千世界中行,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