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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伍

上午第四节课,我更加不敢专心听讲。盯着先生青白的脸、鼻子、手诸多零碎,怕想到王致和的臭豆腐、天源酱瓜、白云猪手之类缺少足够敬意的东西。重点校的学生有如吝啬地主雇用的长工,要干的活比普通校多得多,活多难免晚睡,晚睡难免迟起,迟起难免来不及吃早饭,不吃早饭第四节课难免肚子饿。况且化学老师在文科班上课,又多半会变成天津卫的特产——“狗不理”,不招人待见。高考是学生的老子,也是先生的老子,是我们大家的老子。高考规定的必考科目,就好像老子给你明媒正娶的大妇,不管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于是副科就成了小妾,多顾了她,人们嘴上说不出什么,但心里总会觉着你品行不端,不务正业。可天底下有一种人,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一定会有。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他们是天生的贱骨头,包括我。于是我们偏喜欢不应该喜欢的化学课。

小时候,老师竭尽气力让我知道,我学习是为了党,是为了国家,是为了长大了有钱花,可是我从来不懂。心里认定,我学习就是为了老师。如果一位老师无意间对我笑笑,上课前随手拍拍我的头,我就会兴奋半天,心里对自己说:“这个老师喜欢我。”于是,上他的课就特别认真。别科的功课可以不做,甚至球也可以不踢,但他这门课的作业是一定要做的,否则就是对不起朋友。大了,明白了学习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自己高兴,为自己喜欢。

化学老师姓李,长得实在招人喜欢,大棉鞋,厚眼镜,子弹形的脑袋,上方下尖。牙齿错落有致,暗合古诗的特点——空灵,特别是有一颗门牙只剩了半颗,让人觉得他总是在笑。“一旋横,二旋拧,三旋打架不要命。”李老先生头顶上一正一反,两个旋,中间一撮头发被高高拧起,像野蛮人酋长的雏鸡翎。背略驼,脚稍跛,走路的时候东一腿西一腿,总不走直线,总不走正路,高挑的头发也随着一颤一摇。就是普普通通的近视眼镜,李老先生的也与众不同,两只眼睛,一只深度近视,一只怕光,大概像硝酸一样见光分解。所以两枚镜片,一黑一白。严肃的时候,是西西里的海盗。更多不严肃的时候,是抱着水晶球的格格巫。不老实地对你一笑,让你觉着他脑子里一定想着格格巫的那句名言:“我只不过想为世上多做一件坏事罢了。”

他老先生上课从不带书本,而是抱来一大堆试管、烧杯,和其他一些他自制的歪脖实眼的玻璃容器。里面盛着花花绿绿,莫名其妙的液体。不仅如此,而且身体力行,模拟布朗运动,会跳起昨天刚从老伴那里学来的Disco。农村户口的同学讲,李先生要是谋第二职业,到他们屯去当神汉,一定能赚大钱。讲NaCl晶格的时候,会给你追述自己年轻时的爱好:“我很喜欢看女人的花衣服,而且总想知道一共有几朵花,慢慢发现,不管图案多复杂,总是由几种图形构成的。那图形就如同晶格,抓住它,整个晶体就有了。”我很想知道,被盯的女人,间或回头,是不是也喜欢看他。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不论喜欢与否,都会非常有趣的。

今天,他抱来一个小绿漆桶,从里面取出一小匙像果珍一样的黄色粉末,撒在一团白棉花上。再从讲台桌底下抄出一根长长的玻璃管,对准棉花团:

“你们看——”

他鼓起腮帮,对准玻璃管的细嘴,一吹。那团棉花上先是一股白烟,随之红火苗子突然蹿起,少顷,只剩下一小撮黑烬。“怎么样?”

“咦?”学生表示惊疑。

“哦?”李老先生表示反问。

“再来一个。”学生鼓起掌来。

这时,我听见很响的敲门声,这一定是“叶胡”之中的一个。他们常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走来走去,镇压异常。我不明白,为什么学生一开心,他们就会生气。

李老先生把门拉开一条巴掌宽的缝,自己不想出去,看样子也不想让“叶胡”之类进来。就这样交涉几句,“叶胡”见是李老先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说几遍“注意一点”也就去了,像是疯人院里干长了的护士。

“我们继续讲,谁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现象?”

班上稍稍安静了些,脸皮薄的学生低下头去,欣赏鞋帮上的泥。胆大的瞪着老师,等着他一叫自己,如同谢绝女主人向自己盘里添菜一样,微笑着摇头。反正这是副业,他们没有理由羞愧,就像吃瓜子不吃皮一样,完全不必难过。

“秋水。”

“黄色粉末是过氧化钠,您呼出的二氧化碳和其反应,生成氧气,并且放出大量的热。易燃物——棉花,在热和助燃的氧气存在的条件下,就燃烧起来。”

课进行到这时,教室里就剩下李老先生和我,一唱一和,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说开了双人相声。有心思的听听笑笑,看看热闹。没心思的,黄根们埋头啃起历史、地理、政治里的马克思,后进生们饿得眼睛里开金花,打开琼瑶、亦舒和武侠。

如果是男女同桌,同看一本“毁人不倦的穷聊”很有对古风的继承,又很有发展。古代,有了读书人,就有了读书人的崇高理想:“红袖添香夜读书”——星稀月小,青灯黄卷。娇妻美妾,香添烟篆,何其美也。近代,黛玉无义,宝玉无媒,略略点明。现代,高燮的《新艳体诗》写得传情传神:

少小嗜说部,腹中知几许。

一笑投郎怀,同看《茶花女》。

历史的车轮旋转至今,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书摊在两人靠近的腿上或相并的桌上,书脊陷在腿缝或桌缝里,一人一手,一手一边,持着书,斯斯文文随看随翻。看到会心处相对一望,会意一笑。腹中饥渴,心中饥渴,肚子里咕咕叫,心里砰砰跳,个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果是两个男生同桌,最好还是看看武侠,而且这时候,最好还是看看金庸:九阳神功,吸星大法,凌波微步。看得性起,动手动脚,直打得桌椅乱响,先生冲你大翻白眼球。还有一种书,也是只适于两个男生一起看的,按胡校长的话说就是“凶杀色情(她读的让人听起来像‘死刑’)”,看这种书,表面上很安静,只是脸有些发红,呼吸有些紧。说也奇怪,书要是不被查禁,学生也就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也很少有人看。卖西瓜的喊:“不甜不要钱,保甜保熟。”卖书的喊:“不黄不要钱,包色包黄。”读书的人也就非禁书不看,和孟母怀了孟子,肉割不正不食、席摆不正不坐一个道理。《早安,朋友》、《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玫瑰梦》、《销魂时分》、《邪仙陆飘飘》、《断虹玉钩》,第一天晚上宣布查禁,第二天早上班里就有人传看。带来这种书的人,就像冒死夺过敌人帅旗的英雄一样,趾高气扬。周围的人向他借阅,他嘴上总说:“看什么看,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看什么看,看了夜里尿裤裆。”“看什么看,看了下课站不起来了。”最终,在别人一再申请下,他还是会不情愿又乐意地给的。

快下课了,李老先生留出几分钟让大家看看书,自己沿着两排桌子间的夹道来回乱逛。脑子里没了可想的,才觉出饿来,饿得可怕,不是痛,好像肚子里有个小鬼,不咬你,而是用牙在你肚皮里层“吱吱”地磨蹭。

“你饿吗?”

“饿。”孟寻还是那种表情,还是那种怯生生的语气,“我们为什么要每天都吃饭呢?”

“这回可没面包了,这么着,咱们来个精神会餐吧。假如我给你十块钱,不,不,不,物价涨了,吃不痛快,给你一千块。”

“为什么呢?”

“我喜欢你呀,再说,这是在打比方,不管怎么说,总之,你莫名其妙有了一千块钱,你现在想来点什么吃?”我想孟寻对食品大概有点研究,因为上学期她考过一次吓人的高分,介绍经验的时候,她说考前要吃成泥的胡萝卜,一种能把天堂变成地狱的东西,不过跟考试也还般配。

“现在?”

“现在。”

“那就吃烤全驼,就是烤骆驼,骆驼肚子里有烤羊,烤羊肚子里有烧鸡,烧鸡肚子里有烤鱼,烤鱼肚子里有炸鸡蛋。我一个人吃。”

“不请我?”

“为什么请你呢?你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就我一个人吃。”

“好好好,算你能吃。现在,该你给我一千块钱了。”

“为什么呢?”

“你喜欢我呀。再说,这样不是显着咱俩又够朋友出手又大方而且一分不花吗?”

“好吧。你吃点什么呢?”

“先问一下,你属什么的?”

“猪。”

“这就难怪了。既然猪食不让吃,就干脆吃猪吧。广东烧烤卤味里有道名菜,叫烤乳猪,又叫烧金猪。可明炉,也可挂炉烧。大概是《齐民要术》卷九吧?不,就是《齐民要术》卷九。这又教了你一条引用的方法,比如,你觉着说话分量不够,你就说,马克思曾讲:‘人吃饱了就不饿。’见《马克思全集》十卷第三百二十四页,谁又有工夫查去。咱们再说烤乳猪。第九卷有‘灸砘豚法’,原文记不清了,用白话讲,就是先挑猪,公母无所谓,但一定要极肥的,你就不合格……”

“你也一样。”

“好好,不提这个。杀、洗、刮、削,拾掇干净了,像你现在这样就行。”

“用茅茹把肚子填实了,柞木从后到前穿过猪肚子,放在文火上慢慢地烤。一边烤一边转,一边转一边往它身上涂清油,这是让它显出颜色。烧到色同琥珀,亮如真金,就大功告成了。吃烤乳猪吃的是脆皮,要有五样配料,千层饼、甜酸菜、葱球、甜酱和白糖。那几句形容的原文我还记得:入口则消,状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也……”

“你再说,我先把你煮了白斩。”斜对过回过来一个脑袋,“我受不了了,给你本书,省得你胡说八道。”

我一看那翻得焦头烂额的孬样儿,就知道这是本什么货色。对于黄书,如同对女孩子,有抵抗力的人是绝不会躲闪的。要是从前,我会图省事,问他们是哪几页,现在,我已经是个老手:书脊贴在桌面上,把书竖起来,让它自由摊开,露出的准是最精彩的地方。因为那几页就像牌里的大鬼,千人摸,万人摸,摸的时候又由于它们的珍贵而格外手重。手上沾的泥、油脂、鼻涕之类全蹭在了上面,不觉中比其他页厚实了许多,黑亮了许多。

“……光着的……”

我赶忙用手把底下的字遮住,一点点地移开:“月”,后面是什么呢?“几”?如果是古龙的风格,就应该是——“同”?再移——“去”,这会是什么呢?再移——“部”。“脚”!

重新让它自由摊开吧。

“小侠……光了身子……迷魂药……”

“看什么书呢?”

是李老先生。

我连想都没想把书推进桌子里,脸上很平静。

“给我瞧瞧。”商量的口气。

我没说话。

“我不没收。”他靠近我用小声说。

既然他没老师样,我也就没学生样了,反正不能骗他。我鼓足勇气:“你看那书不太合适。”

李老先生一笑,什么也没说,走了。

说话就要下课了,根2早就把饭盒从毛巾袋里拿出来了。饭盒被他蹭得铮亮,个头比他的小肚子大好多。他竖着耳朵,候着铃声,一副义无反顾的神情。好像夹着炸药包的?存瑞,只候一声令下,就去舍身炸碉堡。

“十、九、八、七、六……”有人在大声倒数了,他们的精工表、西铁城和电台广播的时间虽说不一样,但和掌握打铃的传达室老大爷的座钟,分秒不差。

“五、四、三、二、一,打铃!”

铃声果然响了,听在耳里,像是吱吱喳喳的小鸟鸣叫。

隔壁传来我们语文老师在兄弟班引用《孟子》的声音:“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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