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亚芹和王瞅鸣大清早赶去火化场拿回欣梦和的骨灰,恐怕那天下午也该是都聚到欣梦和家里泪水淅淅沥沥了。理说同学一场蓟刈痕也应该去参加她的丧礼才对,可是那天蓟刈痕却心情突然变得很糟。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将峃笼和香椿的背影,耳边又总是萦绕着那两人的对话。
本来是去往欣梦和家的路,偏偏走着走着就进了‘闯天下’网吧。
倒是翻着同学群独独对将峃笼很感兴趣。打开将峃笼的轻博一页页地翻,相片大多是欣梦和和将峃笼的在一起时的点滴。可以从相片看出他们以前有多么美的爱情故事。比如其中一张是将峃笼抱着欣梦和,上面是将峃笼自己设计上去的闪字:幸福被定格了/不愿放开你的手。图片备注:两人的世界,一条直线。
蓟刈痕翻到四百多张的时候才开始发现那个叫香椿的女孩。香椿大多都是躺在将峃笼的怀里安静地享受,似乎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而将峃笼的表情该怎么去形容呢?
那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寂寞,也是一种刻骨的忧郁,更是一种隐藏的无奈。
将峃笼的个性留言里写道:“是的,我忘了她;或许我不应该再去想起过去的种种,无关谁对谁错。”
翻开将峃笼倒序的第一篇日志。题为《我的天使》,日志里这样写道:
“梦和,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好想和你这样直到永远。没有关系的,虽然你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关系的。我会用我所有的爱来给予你不一样的感觉,我赞美世界,赞美未来。毕业了我们一起出国旅游吧!我爸爸答应给我出国的机会,我想带你去。我爸爸从来不骗我,只是他说等到毕业了才能实现这个承诺。梦和,我巴不得现在就是高三毕业,而明天就是假期。好期待……我还想和你一起回孤儿院,探望你从前的老师……。”
蓟刈痕尽管全身不寒而栗,总觉得肉肉的,但心里始终还是不少感动。
再翻开第二篇,内容这样写道:“梦和,我累了。我自问,自己的选择一直都没有错,可我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我也想在你转身的那一刻伸手把你留住,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香椿她真的很需要我,我会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直到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人照顾。这样我才会安心地回到你身边。原谅我。”
第三篇这样简短地写着:“原来,对于世界而言我就是我,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渺小的我,而对于某些人我却是她的全部。这一切都会是一种怜悯的错误,我一直承担着。我以为我可以,但我还是快坚持不住。梦和,我该怎么办?昨晚你和我提分手,我心里真的好慌。我第一次那么不知所措,是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该做什么。我想我真的迷失方向了。”
蓟刈痕看完日记只剩下沉默。心里也在想着,就是不知道欣梦和是不是也能看到呢?
久久桌面上弹出对话框,是小楼卑女。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加的那个人了,就觉得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聊过几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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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卑女:“刈痕,走了?在不?”
深唯:“在。”
小楼卑女:“在干嘛呢?”
深唯:“呃,发呆。……想问你件事。”
小楼卑女:“你说。”
深唯:“你知道学校刚发生的这事……怎么回事?”
小楼卑女:“你是说欣梦和的事?”
深唯:“嗯呢!”
小楼卑女:“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别人提起哟。”
深唯:“我保证。”
小楼卑女:“其实欣梦和的死跟将峃笼没有直接关系。”
深唯:“这话怎么说?”
小楼卑女:“欣梦和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九岁被四川移居过来的单身老汉收养。我听欣梦和的死党琳琳说,自杀前一个星期欣梦和曾跟将峃笼提过分手,于是大家都以为欣梦和的死和将峃笼的移情别恋有关。其实不然,将峃笼和香椿在一起欣梦和是早知道的事,而且欣梦和一向善解人意,如果情非得已她一定会成全将峃笼和香椿的。只是就在前天晚上,欣梦和的养父酒兴大发,据说借着酒性做出不伦之事。于是被玷污的欣梦和一心但求以死明节,只是放不下将峃笼,一直等到……你懂的。倒是我自己也很迷惑,像他那样的单身汉居然能拿到抚养权?!”
深唯:“……。”
小楼卑女:“咋不说话了?”
深唯:“没,在看你打的字。”
小楼卑女:“我听言华夸你是大男子汉?他不是和你有仇么,你们怎么又好上了?他把你弄成这样你也不生他的气?”
深唯:“是吗?你觉得我的脸是他弄的?错,我自己在美容店花钱做的,还行吧?”
小楼卑女:“我想我的品位越来越低了,不过总也算是个性吧!”
深唯:“我下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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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蓟刈痕下线后心情更复杂。回到宿舍时亚芹已经蹲在他宿舍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亚芹见到蓟刈痕就问:“回来了?”
蓟刈痕打开门。亚芹在有些破烂的木凳上坐下来。
“我觉得心有点痛……。”亚芹突然说。
“咋了?”
“我觉得梦和走的是我的路,我甚至看到我自己的身影。我想她应该很不甘心,死的时候双眼才瞪得老大。你不知道,清理身体时全身血肉模糊,据说就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真是吓人!”
“我觉得你是太难过了。虽然她是你朋友,也是同学。可我倒觉得对她来说这样的结果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从梦和身上我仿佛看到自己的结局……。”
蓟刈痕顿了一下,仿佛心脏有所颤抖。却久久才反应式的笑着说:“既然来了又何必想着要活着回去?但死不应该是用来逃避的方式。”
两人都陷入缄默好久。亚芹才说:“算了,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还活着。不说这些了。”接着亚芹到处看了看又说:“哇塞,你住的地方怎么好像猪窝一样。你平时怎么能闷在这里看书写作业?会不会窒息?”说话间又动手整理,嘴里还不时嘀咕:“平时看起来蛮讲究卫生的啊,怎么住在猪窝里?”
“奇怪,你什么时候变成家庭妇女?不做大小姐了?”
“怎么说话的你?别小看我好不好。只要你说得出来,本小姐一样不会少!”
“除了包饺子?”
“那,那只是一个小小例外!”
翻开放在桌子上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看过的书本。那些久违的题目已经陌生得越看越头疼。蓟刈痕的心里始终还是安静不下来。
亚芹整理好房间后在纸箱上坐下来看了看手机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已经十点多了叻,我想我该走了。”
“嗯,那你先回去呗。”
蓟刈痕继续翻着那本厚厚的书。虽然埋着头,可他知道他一个字也没看进眼里。
亚芹起身,蓟刈痕以为亚芹要走了,不想亚芹却跑过来抱住他,紧紧地把双手围住他,又低声吞吞吐吐地问:“刈痕,你说,你喜欢过我吗?我最后会不会和梦和一样?”
蓟刈痕微惊了一下放开了手中的书本。
“为什么那么问?你和梦和是玩不同的两个人。何况我不是将峃笼。我的意思是,学生本该努力读书……不该谈恋爱。”
“呵呵。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所以我才觉得好没安全感……。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一天你始终要离开呢!”
蓟刈痕屏住呼吸。很久才镇定不着边际地说:“你知道的。我看得出弄和真心喜欢你……。”
“算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
“嗯。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