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亲也知道这一切犹如一把利剑,说出来后刺伤的不仅仅是蓟刈痕,也刺伤了彼此的回忆,让自己再次跳进无底深渊——那些爬满嗜血昆虫的黑暗,阿鼻地狱没法相比的残酷环境。
“难道就只有对不起么?你要让我以什么样的态度说没关系?!”蓟刈痕说。
蓟刈痕的心已经在时间的点滴过滤中泼洒了蚀毒,慢慢地腐烂融化。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不是!……。”
白可亲一时语塞。
不是那样又是怎样?白可亲沉默了片刻。许是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会让蓟刈痕明白,也许谎言始终比真实来得更简单明了。
生活有很多无奈,现实很残酷很骨感。昨天是,今天是,明天还是。谁知道天会不会好一些。大多来说还不都一样,痛苦向来一成不变,喜好的对象也从未改迁。
“不是那样?那怎样?……。”
蓟刈痕情绪已经很激动。虽然感觉得到白可亲手掌中带有的冰度,但也许是降温了,天气变冷了。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手,冰冷得实在可怕。又或者,只是白可亲向来拥有如此一双冰冷的手而已。
“我们都只是孩子……只是孩子。不管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幻想过什么,总是童言无忌、年少无知。”
白可亲看着蓟刈痕,眼神是那么的忧郁。仿佛装着满满的眼泪,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却假装出来的无所谓前所未有的逼真。只是说到孩子,白可亲心中那该是多么痛的领悟。
“童言无忌?年少无知?呵呵,说得多简单?说的多成熟!”蓟刈痕讽嘲地说,那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蓟刈痕眼睛里表现出太多的无奈和忧伤。蓟刈痕看了看白可亲一身的昂贵服饰,钻戒带手、胭脂抹粉。
——也许她说得对!我们当时都只是孩子,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白可亲了,以前的白可亲已经不存在。我所认识的白可亲不是这样的。蓟刈痕愕住了许久,心中翻滚的思想也是短时间内千丝万缕。只是没多在意白可亲的肚子。脑海里满满的还是自我讽刺。
蓟刈痕又自嘲地说:“是啊,我们当时都只是孩子!只是孩子。我是个放牛娃,而你……在我眼里却是个公主。”
蓟刈痕几乎绝望了。上次在南阑白可亲的突然出现又消失蓟刈痕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但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虽是微小得可怜。现在的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下去。纵然表面上变得更坚强,像什么都只是同行一路然后面对落幕散席。
绝望的只有感情的脆弱。蓟刈痕叹息转背默然,看来蓟刈痕还是没能最终防守。白可亲也背对着蓟刈痕汍澜默泪。霎时间,两人的世界下起飘飘洒洒的泪雨。
“刈痕哥,对不起!别怪我。”白可亲止住嗪满泪花的眼眸轻说。
“也许没什么的。那时我们都只是孩子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做回普通朋友,你说对吧?可我就是始终不明白,你何必要一而再地不愿见我?”
蓟刈痕看着远处漂浮着的浮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有一种感觉,就是觉得和白可亲在一起某种意义上像回到了从前。比如那些碰触出来的眼泪。蓟刈痕自然还清楚身边的人是谁。
蓟刈痕放开白可亲的手。
蓟刈痕心想:也好,也罢。走吧,一切都该在这里结束。
就在蓟刈痕放开白可亲的手时,白可亲反而抓住了他。蓟刈痕错觉白可亲回心转意。然而谎言的脚步却清晰地向他袭来——像隐形的利害物准备将他砍杀、剁碎、刺烂,毫不犹豫。
“刈痕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吗?”白可亲说。
“呵呵,好啊。你要我帮你什么?我尽力,只要不是摘星星取月亮,我想我都会为你义不容辞的。”
蓟刈痕的情绪再次被浇了农药般,细胞都一个一个地死去。仿佛自己太自作多情。这样嘲讽的回答无疑才是蓟刈痕对自己最好的抚慰。
白可亲沉默了一会儿,明明心里甚是有些害怕,但也许近来糟糕的情况逼迫她不得不鼓足勇气,不得不说。蓟刈痕突然觉得这是个多么残忍的女人,反而白可亲突然觉得蓟刈痕是个多么无辜的人。他们的想法已经出现偏差。
“陪我去医院做个手术……。”白可亲终于鼓足勇气说。
手术?蓟刈痕的心霎时软了不少。却只回头说:“什么手术?”
“人流手术……。”
蓟刈痕头顶轰隆隆爆炸着原子弹的威力。脑袋恍惚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什么玩笑?做人流手术?”
“是!人流手术。”白可亲肯定地说,毫不掩饰。
“什么?你怀了孩子?!”
蓟刈痕不敢相信,但那的确是从白可亲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容不得蓟刈痕有半点的疑惑。因为情绪太激动,蓟刈痕之前一直都没有在意白可亲的肚子原来已经……。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蓟刈痕的意料之外。
“是真的……我也宁愿它不是真的。”
白可亲顿了一下,回答已经有点费力。只是眼眸中的眼泪已经止了回去。脸上显露的更多也是忧郁。其实,说这些话几秒之后那种高贵的服饰还是掩盖不了她的表情有多为难。
白可亲是在将就,反正也已经给蓟刈痕带来了痛苦。似乎看起来有些极似的“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白可亲又说了一句话,有点像早就编好练得滚瓜烂熟了的句子。
“你最终还是当上了父亲。真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什么?!我?!可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疯了?这种玩笑开得是不是过分了点?!”
天一下子显得阴暗了下来,似的其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砸在了蓟刈痕的身上,蓟刈痕差一点闪晕了过去。
浮云飘逸的几乎都是神秘不可预测的淫雨,有多少的痛就仿佛一时间全部就不堪姑息起来。墙角的一处,紫茉莉平时鲜艳得几乎闪人眼睛,此时也沉默不语。一切都在瞬间窒息。看不见边的天宇显得无尽地延伸着乌云,风中何处飞来的风砂迷了双眼,昏天黑地。陨落的花瓣带泪地哭泣,伤了整个犹如全部埋藏在冢坟里的世界。还有那些飘逸的孤魂野鬼,那些更多殇逝的生命。往昔也同时在瞬间冻结起来,任记忆怎么去追。
一切安静得令人咋舌。没关系的,天就会黑了,也很快就会亮了。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天,痛苦的一天!
谁知,天即使亮了,那也是痛苦的蔓延。
白可亲沉默着不再言语。
“你在跟我开玩笑?你觉得很好笑么?你觉得我会为你的笑话咧嘴大笑对不对?”
蓟刈痕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沉静后的突然恍惚。
“刈痕哥,我没有说谎,你应该记得——我离开之前,也就是在酒吧之后所发生的事,那晚我们……然后我的肚子就慢慢弟变大。你明明懂我的意思。”
白可亲不知道自己怎么说才更清楚明了,让蓟刈痕更深信不疑。仿佛这件事要成为现实那么逼真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白可亲紧张。她会告诉蓟刈痕:也许是她的不解世事和当时的童真好奇让她犯下了错,这在世人眼里是决不可饶恕的错。她偷吃了禁果!怪只怪蓟刈痕酒后乱性。可这种说法如何让蓟刈痕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