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风呼呼地刮着,听差的侍卫和太监们个个都缩着脖子拢着袖。
御书房里出奇的静,王威如山似雪,漫天蔽日,将所有人心头满满堵塞。
男子气度高华,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白皙如冰雕的长指翻阅着如山的奏折。微挑的眼角随着字迹缓缓下移,衬着月白单衣颇有几分情致。
靠在龙椅内,忽然瞥见窗上青白。
天亮了。
微微一怔,“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辰时,今日为旬休。”站在在他身后的张公公轻声提醒。
燕容制,吏员十日一休沐。
皇帝脸上的神情,有迷雾似的一阵动荡,就像一层薄纱被揭去,平日里雍容冷峻的君王,眼神慢慢变得风一样轻柔,他吩咐:“
今日有任何事,书为奏折放于案上。”
“喏。”
张公公低声答应,而后取来一件明黄色外袍欲替皇帝披上。
“不必了。”
细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一挥衣袖,只着单衣便离开了御书房。
一路月华如水,越是冷冽,便越是明亮。遍地都是银光。花木的叶子落了,光秃萧疏的枝丫衬着明月,倒是一幅极有诗意的图画。
值班的侍卫在巡逻,值夜的太监与宫女悄悄地打着盹,月色照亮这一切,亦照亮皇帝月白色的袍袖。一路上有人上来见驾磕头,到得云秀宫前,皇帝眼里的神色终于变缓。
缓缓推开门,热气微微扑上来。
屋里仅有几根蜡烛摇曳,微弱的光亮刚好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薄唇缓缓勾起一丝柔和的笑容,绛紫色的靴子在白玉板上未发出一丝响动。
他径直朝那张被陇上粉色纱帐的床榻走去,单薄的里衣拢着那身躯,隐约的勾勒着飘渺的线条。
一名黄衣宫女趴在床榻一旁的小桌上,脑袋不断垂下又抬起。半醒半睡之间恍然看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从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还未开口,便已被人点了哑穴。
月儿心里一阵哀叹,这已经是这月第八次被点穴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看见皇上都控制不住地想下跪呢?!
见皇帝已走到榻前,她识相地站起身退出屋内,反正这哑穴一刻钟后便会自行解开。
直到听见脚步声消失,皇帝脸上才溢满了温柔微笑,脱鞋上床,把床上之人搂进怀里。
怀里的温度接近冰凉,即使屋里已放上了数十个暖炉,也温暖不了怀中之人。
睡梦中的荷年感觉到一股暖人的热气扑来,带着熟悉的月支香,全身的寒意仿佛瞬间褪去,惬意地轻轻叹了一声,拥着她的手臂随即收紧三分。
“你来了啊……”低低的声音仿佛梦呓。
“恩。”喉中溢出一声轻喟,低下头在她尚有些温度的额上印下浅浅一吻。
“今天不用上朝吗?”
“恩。”
“那便多睡一会吧……这样也好……也好……”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都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