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之后,张得煞的耳目较常人都要敏锐上许多,在黑暗中观察了一阵,便发现在黑水潭的另一角,依稀可见微弱的灯光,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时已是极轻,而且断断续续,只能勉强听出是一男一女正在对话,那男子的声音低沉,有些苍老,似乎在教训那个女子,而那女子的声音虽然极弱,但张得煞还是分辨了出来,那便是阿秀的声音!
隐约听见阿秀说道,“…小童…换灵药…弟弟的病….”,然后听那老者说道,“…不行,不够…”,又听阿秀似乎有些激动地说道,“…求你….”,那老者却有些不快,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昨日已经说过,一个小童换不来一颗灵药,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听了这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张得煞就算没有完全明白,心里也猜了个大概。原来自己真是被阿秀药翻后送到了这里,似乎想和老者交换什么灵药,却又被老者拒绝了。
这一刻,他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又说不出的难受。阿秀看起来那么清纯美丽的少女,为了一颗什么灵药,便把自己卖了,而就在他昏倒之前,还故作大方地想出钱帮她求医问药!
此时阿秀似乎哭了起来,远远地望去,在微弱的灯光下,好像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给那老者用力磕着头,口中还在不停地央求着。
那老者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阿秀,竟转身走开,并向张得煞所在的方向走来。
张得煞见那老者走到黑水潭旁,似乎停了一下,然后一步一步,竟踏上水面,仿佛脚下是平地一般,在水面上行走起来。
这法术他却识得。这是水遁术中的一个法术,名为御水诀,学会此法不但可以在水面行走,而且还能御浪而行,穿江过海。
见那老者竟然身怀法术,张得煞心里便是一紧。这御水诀他也会,但要像老者用得如此轻松自如,自知却是不大可能。他赶紧运气查看了一下自身的状况,发现自己既未受伤也未中毒,就是头有些发昏,但真气运转一个周天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如果眼下需要一战,也还应付得来。
他还不知自己喝了阿秀的迷魂汤,已经昏迷了七八个时辰。阿秀下的药量若是普通人喝了,至少要昏迷上三天三夜,可他毕竟是个筑了基的小修士,半天多的时间,便醒了过来。
那老者手持一杆长达丈许的拐杖,踏着水面,施施然走到水潭中央,却停了下来,然后见他双手合十,仰脸向天,口中喃喃作语,竟念起法咒来。
在那老者的法咒声中,潭水在他脚下开始不断翻滚,不大的功夫,一个数丈方圆的平台竟从水面下方升了起来,托住老者的身体,一直升到水面上方两丈左右的高度才停住。老者此时停了咒语,手举拐杖遥遥一指身体四周,顿时洞中大放光明,挂在洞壁上的数十只火把同时燃烧,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张得煞一直躺在原地没动,忽见四周大放光明,立刻闭上了眼睛,但还虚着一条缝,偷偷地观察那个老者的动静。
灯光大亮后,便将那老者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那老者身材不高,微微有些驼背,面容枯瘦,长须及胸,脸上颇有些戾气。
老者在水潭中央的平台上盘膝端坐下来,手捋着长须,缓缓说道,“阿虎,将前日抓到的小童带来!”
洞深处有人应了一声,很快,便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一只手拎着一个人事不省的小童,走了出来。
那叫阿虎的大汉将浑身软绵绵的小童放在水潭边后,向那老者深深一躬,退后两步,低头垂手,站立不动。
张得煞微微扭头,仔细看了那个小童一眼,心里便是一惊。那小童他却是认得,以前和他一起玩耍过,小名叫衰仔,大名他并不知道,也是此次筑基测试未通过的修仙童子之一。
此时衰仔衣衫褴褛,双目紧闭,侧身倒在水潭旁的泥地之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老者微微一点头,说道,“喂他吃药,然后你便退下吧,我要施法!”
阿虎喏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走到衰仔身旁,一把将他的双颊捏住,将嘴捏开,然后将红丸投到小童口中,随即抻直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拍他的后背,小童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呻吟,喉头一吞,那粒红丸便落进他的肚中。
看那阿虎喂人吃药的手法娴熟之极,看来也是常做此事的。
阿虎喂完药,将小童放回地上,向那老者一躬,便退回山洞深处去了。
张得煞不知道老者弄什么玄虚,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只好躺在原地,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衰仔吞了红丸之后,仍是昏迷不醒的样子,而那老者也没啥动静,竟然自顾自地打起坐来。
张得煞看了一会儿,看得有些烦了,正在思量是否用缚灵圈将衰仔收了,然后打杀出去的时候,忽然那老者动了起来。
只见老者用拐杖遥遥一指躺在地上的衰仔,口中念念有词,就在他的咒语声中,衰仔的身体竟然漂浮起来,升到距离地面一丈左右的高度,然后开始围绕着水潭缓缓旋转。
衰仔浮在半空的身体越转越快,而那老者口中的咒语也是越念声音越大,转了七八圈后,忽然老者的咒语一停,抖腕竟抛出一张黄符,噗地一声,符纸被掼到衰仔身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
就在符纸上身的一刹那,一直紧密双目的衰仔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眼睛瞪得老大,眼中充满了血丝,更诡异的是,他眼中的瞳孔竟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血光!
见了此景,张得煞便是一惊,就在他还没想明白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那老者双手一合,大喝一声,嘭地一声闷响,衰仔的身体竟然爆裂开,无数的血肉碎片四下横飞!
张得煞被这一景象吓得身体一僵,瞪大了双眼,连假装昏迷的事情都吓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衰仔血肉横飞之后的一瞬间,一团血光从衰仔身体原来所在的半空升起,那团血光一收一合,好像一颗心脏一般,轻轻的一次收缩,竟将漫天的血肉又吸了回去,一滴都没有剩下,全部吸回血光之中!
而那血光吸尽了血肉之后,在半空一闪,闪到了那老者的头顶之处,老者仰脸一张嘴,竟将那团心脏一般的血光吞了下去!
吞食了血光的老者脸上猛地一红,随即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气,只见他双手掐诀,用力吞吐呼吸,血光在他身体四周剧烈翻滚,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血光竟被他都吸入了体内,而老者原本枯瘦的面容,也变得红润丰满了许多!
张得煞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叫道,“我那什么他姥姥的,老妖怪这是吃掉了衰仔,没错,衰仔被这老东西当成大补丸给吃掉了!”
如此瘆人的景象,也是他这短短的一生中仅见的,比起那晚牛金和小邱之间的自相残杀还要血腥,还要恐怖!
就在张得煞不知所措的时候,吸食完血光的老者忽然一扭头,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这里还有一个!阿虎,给这个小童也喂上药!他已经醒了,别让他跑了!”
阿虎在山洞深处应了一声,一阵快捷的脚步声便传了出来。
张得煞大叫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不过这一回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把手一指,一道寒芒电闪而出,直击老者的胸前!
什么火球风刃,飞石火鸦,在这生死关头,都没有缚灵圈用起来痛快!
老东西竟然在老子面前使用邪法,生生吞食了衰仔,险些把老子的屎都吓了出来,你个老混蛋,今日老子要为衰仔报仇,不杀你誓不罢休!
张得煞眼见自己的一位玩伴惨死在这个老者的手中,恐惧之余,却激起了他心底的那股狠劲!
刘家庄村学的小朋友们都知道,若是惹得张得煞发狠,还是立刻躲得远远的为妙,否则被这个傻小子对上,就算你高他一头,力气大他三分,能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他也要和你死缠烂打到底,冷不丁咬你两口,踢你两脚,在你脸上抓出几道血痕,把你身上弄得满是鲜血鼻涕,口水吐沫,直到你不胜其烦,主动避让,才算了事。
想当初凌仙子逼他学土遁术的时候,最后一****发起狠来,竟生生地和缚灵圈在地下跑了个不分先后,最后还把好好一个幻阵阵盘中的灵气给吸光了。
此刻他狠劲一上身,便如同吃了疯狗药一般,口中嗷嗷乱叫,将那缚灵圈耍得光华大放,在空中如同灵蛇一般上下翻飞,起初那老者还仰仗手中拐杖,与他互有攻守,但过不多久,便被他打得只有招架的份,却连还手的功夫都腾不出来。
这缚灵圈的“击”字诀,张得煞其实本来用得并不熟练,但和老者斗了半晌之后,却是让他越用越是得心应手。
这缚灵圈做为凌仙子当年的护身利器,上品法器,此前张得煞远远没有发挥出此宝的威力。缚灵圈对敌时如何在空中飞舞,如何进击退避,使用者掐了诀要之后,需要用神念控制,而攻敌御敌时的威力大小,则取决于使用者能够释放的灵力,以及灵力转换到法器上的效率。
张得煞与同阶修士比较,算是真气雄厚的了,但此前他不好好用功,那些如何将真气转换为灵力,如何用灵力驱使法器的法门,学得都是马马虎虎,糊弄了事,此刻与那老者争斗,生死关头,却将这些功法都想了起来,越练越熟,缚灵圈在他手下,也是威力越来越大。
那老者尽管吞食衰仔时施展出令人胆寒的邪门法术,但手中拐杖却是件勉强入品的下品法器,连御空攻击的功能都缺乏,只能在杖头放出一团幽火攻敌,此刻全凭他较高的修为与张得煞周旋。张得煞却占了法器的优势,因此二人起初还斗了个平手,但越打张得煞便越占优,最后竟将老者压在平台的一角,苦苦支撑。
张得煞还是头一次与人斗法时大占上风,心中大快,忽然一眼看出老者下半shen露出好大一个破绽,怪叫一声,缚灵圈在半空一个转折,寒芒一闪,穿过老者舞成一片的杖影,噗地一声,正中老者胯下要害,在老者的惨嚎声中,将他打得斜斜地飞了出去,一头栽进潭水之中,激起好大的一个水花,整个人很快便没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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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和朋友去海边玩,明天下午才回来,所以提前更了。明天(周日)恐怕要等到下午或晚上才能更,但肯定会更,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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