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仙霖身子大好,抽了个空同兰轩调换身份,回了趟陌烟宫。宫中倒是没什么变化,只听说掌管宫中情报的七月阁阁主宋浮生日后怕是要多上个阁主夫人。仙霖自幼同他交好,虽位不相及,按照年岁还是恭敬的称一声:宋大哥。今日也难得回来索性去看看这未来嫂子。
原是满带满满的祝福,只一眼,她便愣在原地,她那日后的宋嫂子竟是宣子衿,真真讽刺了她。
同宣子衿并非第一次见面,可却是第一次用她的脸来见她,二人会见莫不尴尬。好在宋浮生打了个圆场,仙霖也不好再说什么,直奔柳君焱住处将近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原委说与柳君焱,其后取了些平日配下的药装入几个白瓷小瓶也速速出了宫。
回宣府后,宣焕也后脚跟到,身旁自然少不了轩辕凌,二人也不过擦肩行礼,她未曾多看上一眼。
也算平平安安过了些日子。
隔几时,都城传来消息,宣府大公子亦是当朝尚书,为庆贺其长子御敌凯旋而大摆筵席,且再过些时候也正是宣尚书五十大寿,宣焕接到消息后便将仙霖唤来,要她上京替他贺喜。饶是他亲孙子的喜事,毕竟与女儿家子不同,言语间难掩的得意傲然,仙霖看在眼中,深解他内心所想,也就顺了,并无多言。
不日,轩辕凌同莫尘彦也要回都城,宣焕顺道将此事道出,待说了个原委后仙霖也就跟着太子的仪仗取官道入都。沿途风光倒好,时而停留歇息,也不辜负这秀色山河。
安阳是离都城最近的一座城池,他们是连夜赶到,听客栈的店家说起明日乃是城中娲皇庙庙会。九州大陆一直便有着女娲的传说,对其深信不疑,正逢有这等时候难怪好不热闹。如此,在此停留一日未尝不可。
庙会之夜,兰轩因身子不爽并未跟随仙霖一同出来,只她一人行走于灯火阑珊中。人往匆匆,安阳这庙会名声果然不虚。
仙霖看着来往的所有年轻姑娘都带着面具,各式各样,美不胜收,反倒是她立于人群之中却未戴着面具颇为显眼。既是庙会之夜,少不了男女两情相悦,一齐走至三生石畔祭上一祭。仙霖看来无趣也并未多多停留,转身便走,而后被唤住,“宣小姐今日可尽兴?”
听来也知是谁说话,她速速回了身,只因人多眼杂并未多说一字,随意行了个礼数,“尚可,若早知凌公子要出行宣子衿定然会相邀。”
“而今也不算晚!”轩辕凌右手轻划将折扇打开来,兴致极好。仙霖干笑一回,正眼瞧了瞧。目光朝后小探,莫尘彦竟也跟随在侧。先是半愣,稍稍点了头,二人一笑而过。却听轩辕凌道:“方才见你,怎的不去那三生石前拜拜,求个极好的姻缘?”
仙霖抬眼朝那三生石一看,含冷带笑:“不过寻常之物,常闻宫中山石嶙峋奇形怪状者不少,与这石头相比不知谁更逊色?”
轩辕凌饶有兴味听着,莫尘彦也是正眼看着她。仙霖续道:“也不过是俗物,刻了几个字也罢,糊弄着人拜它。若真真灵验,天下间也不会有些‘生死两茫茫之事’。想来尽些混话,不值一信。”
此话既出,莫尘彦倒是一笑,因叹:“九州之人但凡有不信者也少有你看的通透。”大觉天稍寒,轩辕凌将扇子收起,也是一笑,“说的,倒也在理儿。”
远处街道旁清瘦深蓝道袍的男子不停吆喝,看到满脸红晕的姑娘便急忙上前拦下,“姑娘,前世今生莫不有我看不透之事,且不妨试上一试!”
只看那姑娘不理,怕也知满嘴的胡话,早早走开。轩辕凌倒是兴趣使然,“宣子衿,你不妨试上一试!”
相术之说信者有,仙霖也不好扫了兴,翘首应允,“未免扫兴倒也不妨!”遂,三人齐向那处寻去,那道士见了满心欢喜,速速将那签筒递上。仙霖也无什么可求,只愿一世长安也就罢。
“唰…唰…唰…”听那签筒摇晃,待顿住时一支竹签早已落下,她撂着长袖拾起,上写:当知桃李尽芳华。
兴是见了轩辕凌同莫尘彦,那道士一脸得意样儿,道:“若贫道没有说错,姑娘求的怕是姻缘!”如此,少不得叫仙霖不露齿一笑,连带着身后二人,面色稍有尴尬,她道:“说说也无妨。”
道士似以为得了人意,却恰恰相反,可面色上仍旧得意,只将那签文细读,半晌后惊道:“姑娘真是好手!贫道算相多年唯姑娘一人得了此签。妙哉,妙哉啊!这签可是极好,若非不错,姑娘一生非比寻常!”
“比之如何?”她道。
“莫不是凤,无人可配!”
那道士说的像模像样,开口时因轩辕凌在仙霖并未说什么,其后不过当个笑话而过。现行一步离开了褂摊,兴致河边。轩辕凌紧跟其后,莫尘彦扔下银子也准备离去,那道士得钱而乐,顺道讨了句吉利话:“公子岂非是天下之尊?”
话毕他冷笑而过,从腰间又给了锭银子,转身离去。那道士仍旧不松口,一味求赏,续道:“公子的命…”
说来也巧,这城内唯一一条河竟是从三生石畔流出,轩辕凌说起时倒有了些个兴趣,问上一句,“可有些个名头?”
“此河唤作忘川,传说只要饮上一口,前尘如何,再无瓜葛。”
又是这等子传说…仙霖听来顿觉失了味道,偏巧莫尘彦赶上,转瞬间倒想起些个名堂同这景也配,“如此那也应有条河唤作:记川。但凡饮上一口,前尘旧事,印刻于心。”
“这话在理!”轩辕凌点头示意。莫尘彦拂了袖,从腰间取出长萧,“可知这忘川与记川乃是同一条喝水。伤者饮下自然忘却,痴者饮下自然记下…”话毕,音韵通耳,正是合了此情。离去前仙霖兴趣悄然,匆匆跑去临近梧桐树下,垫着足摘下三片叶片,拨弄清水,一一盛取递过,“如此,便都饮上一杯,该忘的自然忘却,该记的,哪怕前世今生也要记个明明白白。”
一杯过后,那河水夹带清冷,深入骨髓,趁着月色带着三人回了客栈,入榻睡去,梦中如何均是说不清…
有人说,梦是前世的记忆,兴许这话…不假。
神仙没有终结,若非要说有,唯独只有那九重天宫上的诛仙台。九根白玉雕刻而成的擎天柱永远支撑着九重天,那里哪一处不是人间仙境?可就在九重天宫的正殿前,是众神唯一忌惮的诛仙台,但凡有神犯错,不是万劫不复,便只留下断去仙根的结局。
诛仙台上天玑上神手持天帝御旨,对着正前方被铁链束缚的白衣女子斥声严待:“风倾言!你身为九重天宫之尊却与魔族勾结,你可知错!”
“……”她不语,痴凝的透过前方云雾看着下界,彦国…那个她誓死都必须守护的国家,已经被魔族倾占。
因倾言的过错,天地间的秩序早早乱了套。见此,天玑上神无奈摇头,然则他与倾言一同为上古上神,她犯下的错容不得他半点偏袒,“众神将听令,将风倾言送上诛仙台,剔除仙骨!”
倾言被送上诛仙台,双手被锁链禁锢,身子半浮空中,就等待着诛仙台上的天鞭见她的仙骨剔除。
“啊!”
一道天鞭打下,刺穿她的身体,锥心之痛与此相加无可奈何…天玑上神心中也是一颤,不由的向后退上一步。待第二道天鞭欲下,远方凝聚成一股深蓝色的光正朝着这个方向行来,瞬间将诛仙台摧毁干净,那九天玄玉铸成的链子也被扯断,浮在半空的倾言不知去向,天玑上神遥望远处并未阻拦,因叹了句:“冤孽!”
时空好似转换下一刻,在无边的黑暗中一把银色的长剑刺入倾言的体内,那种感觉将梦中的仙霖惊醒,大喊,“不要!”
“小姐这是怎么?可是着了梦魇?”醒来时,兰轩已经在床榻旁,不远处还燃着油灯,天,尚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