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散尽。麓山,其实并不高。
繁华城市,能有一处清山绿水的风景,本就已难得。
林荫丛立,绿树招摇,朝霞里染金辉。还有枝桠间,晨起的鸟儿欢鸣,扑腾着翅膀抖动枝叶沙沙作响。
说起晨练,阮维东其实也不过是一时之念。初时,并未想过非得拉着她出来不可。
只是看她脸上闪过一些奇异的色彩,忽地就来了兴致,威逼利诱地将她拉出来。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对运动有种惧意。
麓山公园距阮宅也不过是十来分钟步行的路程,两年前阮老夫人还在轮椅上时,安槿便发现了这一处风景和谐之地。
那一年,只要天气允许,她就会带老夫人到这个公园里四处溜溜,在湖边喂喂鱼,陪她说话,鼓励老太太试着拄双拐脱离轮椅的束缚。
初时他并不同意她的举动,怕祖母再有意外。
她却只是轻轻地甩了他一句,若是怕她行绑架勒索之事,就派几个保镖跟着,最好是随时不离视线。
然后,正眼不相瞧,她依旧带着祖母在公园里招摇过市。后来,她偶然发现祖母善打麻将,又自作主张地帮老太太结识了一帮雀友。
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些能耐的人,但彼时,那些举动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被鄙夷成心机深沉。
现在想来,不禁哑然失笑。难怪了有次酒后姜恒失言,指责他对她太过刚愎自用。
有个成语叫,当局者谜,旁观者清。
他对她的领悟迟到两年,却也不认为,就算彼时并不误会她,对她心生好感,她就会靠近他。
她有她的故事存在,有她的价值理念,还有一些她此生坚持的东西。
如果说他需要时间来感悟,那么,她要的,就是时间来沉淀。
或许,一场错过,是为了成全下一场的珍惜。
阮维东刻意绕过通往山顶的平坦盘旋山路,选择了南边一侧的的石梯路。
听老人讲,此石梯,有千余级。
安槿站在山脚下,往山上望去,心里发悚。
让她来点体力劳动,她不会觉得有累。但若这样正儿八经地爬上山,踩着石梯拾级而上,只怕不到半途,腿肚就会抽筋。
她是个运动细胞极欠的人,一路慢跑而来,心中腹诽着身边男人的故意,高扎的马尾在脑后飞扬。
一夜温存,换来一大清早的晨练,是她从未想过的滑稽场面,想笑偏偏又笑不出来,亏了这男人就想得出来。
倒不曾想过,像他这么一个眼睛高长的人,也会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来捉弄人。
腰上有手臂横过来,轻轻一扣,男人的气息微带着林间绿叶的清新在鼻间盈绕。
看她脸上写满不情不愿,阮维东笑意更浓。
“要不要比比,看谁先上山顶。”
安槿身一扭,别开他的怀,再丢他两个卫生球,“我这短胳膊短腿的,哪敢跟你这大高个相比。”
在女生堆里,安槿不算高的,但也不属于偏矮的。162公分的个子,站在他面前,也只及他的下巴。
娇小的身体,初时还能跟上他的速度。她在右,他在左。
左边,是绿树成林的斜坡。
石梯径上,不时有晨练的人擦肩而过,或上山,或下山。
到半山腰时,她便感觉开始有些吃力。身边的男人,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而她的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但依旧咬了牙往紧跟着,双手插在腰上,似在安抚身体的不适。
看她脸上是呼吸不畅的憋红,阮维东将脚步停下,挡在她面前。
“要不要休息下。”
安槿越过他的肩膀,目光穿过绿树丛林,红的、紫的、白的花朵点缀其中。
“前面有凉亭,去那吧。”她说。
累了就休息,安槿觉得在这事上,没有必要与他逞强。
六角亭,山风凉袭穿过。
安槿在一侧大理石长椅上坐下,将双脚平直放在上面,身体斜倚着护栏,轻手拍打酸疼的小腿,偶尔会皱起鼻翼。
阮维东摇头轻叹,将她的腿搬下,占据位置,她的腿又轻然回落到他的膝上。
两个人,极近的距离,暧昧的姿势。
他又靠近了些,让她的腿搁着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修长的手指在小腿肚上轻轻揉捏。
偶尔有过往的行人,投过一瞥,又匆匆别开,安槿有些微地尴尬。
她与他的关系,说生疏,却又有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说贴近,又总得自己还是想躲着他。
她把脚微缩了缩,“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他一把按住,微有不悦,“平时你都不上健身房吗?”
“为什么要上?”她反问。
“比方说,锻炼身体,但我想,你们女人,更在意的是减肥。”
“讽刺呢?”
“不是,只是觉得你该去锻炼下身体。”
“我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在旅行的路上,难不成半道上找个健身房?”
“那你的身体素质应该不差,怎么会这样。”他抬起头盯着她,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笑意如山间清风飘荡,“难不成是想……”
安槿微愣,再迟钝也听得出他话里的调戏余味,唇角俏生一笑,慢慢倾身,俯上他的肩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