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相信莫染衣的话,只觉得她是摔坏了脑子,胡思乱想。
可是熠王从她说话的口气里察觉到她记忆的恢复,将她单独带到一间禅房,问,“你还记得宫中生活吗?”失忆后的莫染衣生活在宫中,如果她记得说明她的记忆回来了。
“什么宫中生活?”她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她记忆里自己头痛欲裂的时候房内放着两上个火盆,而现在的自己穿的是薄绸夏衫!她以为自己昏睡了半年时光。“玥王怎样?”
不叫月哥哥了!
那就是那一段记忆记不得了!她还不知道玥王死的消息所以才断定她刚刚确确实实的遇到玥王了?
熠王这么想着,有些释然。
“可是玥王到底去了哪里?他的发怎么全白了?”莫染衣不解的继续问。
“染衣,你好好休息!”熠王怕她伤的头部受到震动而伤情严重,暂时安排她在寺里休息,这可难为了方丈,不过既然熠王恳请方丈将莫染衣留下,对方也是在无话可说。
熠王劝慰莫染衣不要乱想,早点睡觉。
子离在山上找了些草药,熬了药汤,给她凝神、止痛。
折腾到后半夜,终于各自散了回房。
最为奇怪的是“落霞山庄”庄主夫人,找到了莫染衣,她也该带着人马撤离了,可是她只是安排了两个贴身婢女留下,其他人取道回“落霞山庄”,幸而寺里和尚少,禅房多,多住上三两个人也不过是大家挤一挤就行了。
所以莫染衣和薛容便呆在一间房内。
房内静下来,两个婢女在门口守卫。
辗转难眠的莫染衣悠悠道,“……薛夫人,玄衣他可好?”
薛容大惊。
毕竟在山庄的时候莫染衣看见她跟不认识一般,她初始以为是她已经忘记了她们此前的一个照面,后来才发觉,她是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了,她还曾暗暗羡慕她,若是自己也能了无牵挂的将一切纠结心神的事忘却该多好。
今晚她忽然问起龙玄衣,是不是她脑伤,将往事回忆起来?
是因祸得福吗?还是福祸相依?
“他呵……”薛容苦笑。
莫染衣支着耳朵打算听下文,薛容却不言语,非但如此,清冷月光之下,可以看到她面颊上两行清泪。
莫染衣微微歉意,不出声。
漫长的时间过去,莫染衣似乎睡着了。
薛容试探的轻轻喊了两下,莫染衣并不回应。
她迅速起身,披上外衣打开门出去。两个婢女也因为整整一下午和大半夜在山上找人而累的东倒西歪,睡得死去活来。
她沿着寺院后院一直向后走,穿过一个小小的窄门,后面是一条细小的羊肠小径,盘旋着往“思过崖”而去。
她离开之后,莫染衣立即张开了眼。
思过崖里有一间“静室”。
薛容推开静室的门,看见里面一灯如豆,灯边是微闭双目,头上无一丝青丝的诵经男子。
明知有人来,他却不动眉眼。
“夫君……”她忍不住掉下眼泪,眼前的男子,终日不见阳光,面瘦而苍白。“夫君……染衣妹妹已经恢复了记忆……无需你在此继续为她诵经祷告,祈求平安幸福!你跟我回去吧!”
“阿弥陀佛——了尘即已出家自当了断凡尘,此间并无什么夫君,了尘也不知染衣为何人,还请女施主原路返回……”
薛容匍匐的跪倒在了尘面前,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砸在他青色僧衣之上。
了尘不为所动,依旧低声咏诵。
薛容道,“夫君……虽你我有名无实,我却当你是我这一生一世的夫君,你何以如此狠心……如此决绝?”
“阿弥陀佛,女施主务须如此执念……”这句之后,了尘便如何都不再回应。
莫染衣在静室外站的浑身冰冷,四肢僵硬,依旧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薛容哭累了,趴在了尘的膝头上浑然入梦,顷刻又被自己的噩梦惊醒,泪眼朦胧的望着毫无动容之色的了尘。
静室小小的圆窗,投射进来灿烂的阳光,可是薛容的脸憔悴如斯,双眼红肿如桃。
她一步三回头的嘤嘤哭泣,却明知了尘不会改变初衷。
薛容离开后,倚在门口青石碑后的莫染衣才探头出来,等了太久,双腿都麻木到不会动了。
她踏进静室的门,一直不曾张眼的冷尘,忽然张开了眼,定定的看着她。
“玄衣?你!你怎么可以躲在这里当和尚?既然你娶了薛容就该好好对她才是!”莫染衣不可思议的将目光聚焦在龙玄衣的头顶,光滑如斯,真的是做了和尚吗?
“阿弥陀佛,世事如空,了无牵挂,还请施主还贫僧一个清静,容得贫僧潜心向佛!”了尘闭眼,瞬间却有一丝不舍。
“你有什么无牵无挂?你为什么要在此间思过?玄衣,你跟我说清楚好不好?我也觉得很怪,我怎么可能一睡半年呢?可是熠王不告诉我!子离也不告诉我,就是薛容,她该是知道一些实情,也避而不谈!我明明在昨夜遇见玥王,可是他们都说他半年前就死去了!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以前你什么都会帮我做的,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不是吗?”她心里悲伤,言辞凄冷。
了尘想要心无旁骛的念自己的经,可是唇顿住了,经文是念不下去,拿着佛珠的手也顿住了。阳光打在他面上,斑驳的光影,让他的脸变得十分不可测。
“你想知道什么?”他出人意料的从喉咙里发出平缓的语调。
是啊,她都想知道些什么,能不能真的从他这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