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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挑战人性的身体救赎

“啊——”一个极高的女声拖长的尖叫后,鸢儿坐了起来,露出了头和丰满洁白的上身,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她猛地一抓被子,盖住了上半身和中部,大腿根往下,以及整个成泽都显露出来。

成泽显然是激情未脱,像是在高傲地向我们展示他的战绩。宿舍最高大的杨巨两把抓起了成泽,因为成泽和她的女人睡在了杨巨的下铺。我甚至没看清杨巨是怎么把光溜溜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的成泽抓起来的。然后杨巨吼出一声:“你小子,竟敢在我的床上干这事,你!……”

说完后,杨巨又重新把成泽扔在了自己的床上。可能他发现了,床上铺的床单、褥子,盖的被子,都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鸢儿身上:“你是云鸢儿吧?”我真的很佩服我的超强长时记忆能力,竟还能叫出这个女生的名字。

“我不叫云鸢儿,我叫云鸢。”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少女该有的羞涩,只是有着强烈的纠正欲。显然,在近来成泽的熏陶和三年来的同上大课中,她对我们两个班的十个宝贝男生,已经如数家珍。

“你跟成泽搞到一起,多长时间了?”我继续发问,看起来像是破获了一起通奸案一样。

“没多久,今年春节刚开学的时候吧!”鸢儿侃侃而谈,倒显得一旁冷静观战的成泽像个姑娘。

“这速度真够快的。穿衣服,一起吃中饭吧!”我说完就拉起了杨巨,“走,外边站会儿去。”

成泽呵呵地傻笑:“三哥,中午我请客。”

成泽和杨巨在把玩杨巨的新手机,两个人头对着头,真有点儿两小无猜的感觉。杨巨是情窦未开,刚被老纳点化。成泽如果愿意,都可以当爸的人了,还是这样傻里傻气。我只能说:真是他妈的傻人有傻福,把鸢儿这个尤物搞到手了。

于是,把我和鸢儿晾在了一块儿。

我没话找话:“你怎么勾搭上成泽的?他可是我们宿舍的小乖啊!”

“我才没勾搭他。”她一口否认,然后有点儿幽幽地说,“其实整整三年半,我都没有谈恋爱。大四上学期开始实习的时候,除了考研的,大四的人基本走光了。我经常在图书馆遇到成泽,一块上自习、吃饭、回宿舍多了,就自然在一起了。”

“荷尔蒙因素决定的,你们是动物性决定了爱情。”我随口乱说。

她笑,突然问我:“记得大一那次大课吗?我淋了雨……”

我心猛地一惊,看成泽和杨巨,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哥心道,还是单纯比较好。我怎么能够不记得,没话找话,真是想把这个话题回避过去。

“你的身材很棒!”说完这句,我就脸红了,觉得嘴好笨。鸢儿也脸红了。

“那是第一个男生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吻我!我为了忘掉你,整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直到遇到成泽。”她有些心不在焉了,又断续说道,“可你一回来,就让我又想起了这些。而且……而且你们还撞到了我跟成泽……”

我无言。撞上鸢儿的时候,她在我身体和心理上种下了第一颗爱的种子,但却完全没有生根发芽的机会。大一上学期,我正是“少年不识情滋味,一心只想仕途路”的阶段,显然,2003年的秋天,大学校园传承下来的各种学生职位,比漂亮女生对我的吸引力要大上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如果冠冕堂皇地说,是我上进心特别强;如果从人的个性发展的角度来讲,那就是现实压制了我的真正生理需求。

“我现在没有女朋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傻。我赶忙补充,“你跟成泽挺好的啊,恩爱夫妻。”

她脸色暗淡下来,声音立刻低下去八度:“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

我震惊,真的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时候,服务员“砰”的一声,将四碗白家牛肉丸子面放到我们面前。那扑面而来的巨辣味道,直“感动”得我们四个“泪流满面”。

哥严重怀念那个一大碗面三块,多加一份肉三块五的时代。

当晚,经过我的严刑逼供和拷打,成泽老实交待了所有的一切。我这样做的时候,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到脸红和多余。而且杨巨和成泽还认为理所当然,杨巨态度鲜明地当了我的帮手,这可能跟成泽盘踞他的下铺做为作案现场数个月有关。这样的有关,显然让刚刚被我点拨过的他浮想连翩。或许,不等我逼供,杨巨也会偷偷咨询成泽不断。

我不得不感叹我们的大学时光,咋地就这样单纯而激情,竟然有这么多男同胞,生活在女人堆里,只止步于牵牵女生的手,拥个抱,接个吻啥的,却能憋着三年半的时间,没有再深入一步。

可想而知,传统思想对人性的压抑达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但我们始料未及的是,量变终于导致了质变。2008年5月的时候,已经有无聊网站推出了大学处女率排行榜,给出了全国主要高校女大学生毕业时的处女率水平。数据当然惨不忍睹,各学校的好事者,给人的感觉,好像非要把自己学校的处女率修改到零不可。那时,哥毕业不到一年,很多同窗感叹身不逢时,哥跟他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成泽透露,他跟鸢儿是3月27号在一起的,今天是5月25号,差两天两个月。我断然打断了他:“傻瓜,你也可以认为是两个月啊。”

我刚说完,就后悔了,成泽正说在兴头上,杨巨正听在兴头上。这一下,被我败兴了,我立马住嘴。

我们马上了解到,就真像鸢儿说的那样,他们就是碰巧遇上过几次,简单地交流,都知道在准备考研。由于人数的稀少,加上异性相吸,孤男寡女两个人,就结成了暂时的同伴。

4月底的一天,鸢儿偶然跟成泽到宿舍来取东西。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被气息影响得不行,成泽情不自禁地吻了鸢儿。

再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没有爱与不爱,没有在一起与不在一起的说法,两个人自然就睡一张床上去了。

看宿舍的大叔,曾经深深地被我伤害过一次,对大学校园里的男女之事,也就看得淡了,他的目标就是不出事,其实说穿了,若真要出事,他也毫无办法。

新生入学的第一个周六,看宿舍的大叔(一般都是退休下来或接近退休的年龄大一点儿的普通老教师)挨个儿查宿舍。为了节省体力和增强成就感,他当然是爬到六楼,然后从最后一间开查。我们是第三家,明显,前两家给了他足够的荣誉感。

我们第三家插上门栓了,他只好敲门,我就在门边,一顺手就拉开门了。劈头就问他:“干什么的?”

舍管反应挺快:“查宿舍的。”

“查什么宿舍,有搜查证吗?”我很反感,说话也开始不客气。

“没有,但这是学校,查宿舍很正常,我是舍管。”舍管教师跟我杠上了。

“这幢楼没有一个人小于十八岁,你明白什么意思吗?你是一个大学的舍管,不是初中的舍管,你明白什么意思吗?未经容许,随便闯入他人房间,你知道这是犯罪吗?你凭什么查宿舍,谁给你的权利?你有什么理由查宿舍?这幢楼发生凶杀案了,还是我们屋子着火了?”他一边点头,一边听我说完,然后就走了。

学校当然没有让他查宿舍,文明宿舍的评选,随着大学时代的到来,早被扔到另一个维度去了。他懒得理我和跟我争辩,也后悔为啥突然心血来潮要查宿舍,愤愤然地走了。

那个时候,也还没兴起女生楼前挂“男生止步”和男生楼前挂“女生止步”的传统。如果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要进入女生楼,跟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要进入男生楼一样方便。只有长得特成熟的人,才会招来舍管的阻拦和盘问。而到了放假或者毕业时节,舍管就干脆放任不管了,任凭男女杂来杂往。这也为成泽之流提供了作案地点和必要条件。

“这是第几次?”我沉着地问道。在这一个月半的时间里,我们会拥有大量的无聊时间。

“哥啊!一次都没有做,我还是标准的处男,她还是标准的处女!”成泽一脸无辜样。

“少扯淡,我说的是睡在一起。挺暖和的,是吧?”我似笑非笑。

“嗯!”他随口一应,反应过来,大家一起笑了。“第四次!不过总是在最后关键时刻,她不让了。始终过不了那一个‘坎’。”成泽说完这句,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感觉到她心里有人,但不是我。我们在一起,只是在一起。孤男寡女罢了。”

我突然有一点儿感动,猛拍他的肩膀:“成泽,你他妈的太纯情了!”

“其实,我们都纯情。”杨巨冷不丁的也来了一句,于是,我们三个就都很感叹。

我心底很清楚,成泽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的到来,彻底打散了这对貌合神离、孤单使然的鸳鸯。

每个女人,生命中都会有第一个男人。就算最终没有在一起,这第一个男人,也会给她的生命带来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几乎是终生的。而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却是种种机缘的巧合。

而我,却成了鸢儿的巧合,成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迟到,一人,大雨,湿身,前排,就座,冲动,表白和亲吻,环环相扣,让我成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可想不到的是,这第一个男人竟是如此薄情寡义。我前文说过了,这绝不是薄情寡义,是现实或者说是利益的压抑,再加上一点点刚升入大学时的新奇兴奋和淡忘。

成泽突然问我:“你喜欢鸢儿吗?”

我没开口,想不到的是,杨巨却说上了:“其实我也挺喜欢鸢儿的,记得大一那次下雨,鸢儿淋湿了,坐在磊哥身边那回吗?那是我第一次深深地被一个女人吸引。那节课,我啥也没听进去,眼睛没离开过鸢儿。当时好羡慕并恨方磊,我亲眼看到了方磊这小子吻鸢儿。”

我们三个惊人的一致,都叫云鸢为鸢儿,可见怜惜与爱。我现在也突然恍然大悟了,为什么杨巨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原来鸢儿是症结所在。他一直以为我抢先一步把鸢儿抢走了,虽然我后来恋爱得轰轰烈烈,但怎奈鸢儿始终抱守如一,让杨巨无法得手,直到最近才突然递进,让成泽捡了一个肌肤之亲的便宜。

“磊,我在四号楼下等你。鸢儿。”短信响时,我收到了这句话。一个是深觉得鸢儿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的杨巨,一个是跟鸢儿在一起却注定在一起不了的成泽,一个是鸢儿认定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我。

罪恶感和欲望一起泛滥上心头。杨巨和成泽看着我:“去吧!去吧!反正我们是没戏了。”他们都以为是秦欢雨。

杨巨今天遇到我的第二句话是:“秦欢雨也在学校。听说她要考北京的研究生。”

“好,我去。”我有点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巨和成泽。他们没有想到,我马上要去见的人,是鸢儿。

他们不知道,其实这半年多的“北漂”生活,给我的身心,真正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让我变得短视,远大理想在工作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一千元的实习费,支付四百五十元的房租水电,已经压缩到极致的五百元每月三十天的吃喝,平均每天十六七元的饭费。那时,我尽量避免跟公司同事一起外出吃饭,否则中午一餐,就将吃掉我一天的饭钱。但不幸的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三五次推脱不掉的“机会”,于是,最后的五十元,也基本消耗殆尽。

我自己也无法想象口袋里经常只剩下三五块钱的悲惨生活,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上网还是一元一小时,洗澡一元一次,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一个月来的,外出跑活儿,口渴时买瓶矿泉水都得考虑犹豫合计再三。

幸运的是,老板竟然鬼使神差多给了我一千元,再加上万能的学校饭卡里,还有一等奖学金半年来累积的一千两百多块钱,哥顿时觉得很有钱,很满足。

不过,还是孔子前辈总结得比我等俗人好:“饱暖思淫欲。”

我就突然想起了鸢儿在大一秋天那天淋湿时的样子,还有鸢儿被我们“捉奸在床”时那炫眼的白和诱人的丰满。

下得五号楼来,我还在往四号楼张望的时候,有人环住了我,我一惊之下,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熊抱,但这个熊太小了点儿。背后有一股异样的柔软和温暖升了上来,我再一惊,悟到了这就是鸢儿。

耳边同时传来她的耳语:“磊,我等了你三年半,整整三年半。”

我突然就被感动淹没了,罪恶感和对成泽的内疚顿时传输到另外一个空间去了。

我也突然发现,我是那样深爱着鸢儿。

鸢儿后来说,这是一种欲望,一种失而复得的欲望,不可阻挡。

“当年,她在五十元一天的小旅馆床上,就把自己交出去了;五年后,她却向我要房要车要钱,否则就拒绝走向结婚殿堂。”这句话在2009年流行起来的时候,让八零后出生的一代很受伤,也很感叹。

我毕业的那年,二线城市小旅馆的价格,只有二十元一天。五十元可以住相当舒适、相当干净且有各种服务的了。这一方面说明了钱贬值之快;另一方面说明了人民收入的提高远远赶不上生活消费的提高。2007年到2009年,同级别同岗位的工作,工资有涨了150%吗?显然没有,很可能只上升甚至下降了15%。

就跟全国每个大学校园的周边一样,晋川师范大学东门出贡路街,没走几步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西转,随便进任何一条小巷子,你总会发现一堆一堆,好听点儿叫旅馆,难听点儿就是红灯区的地方。可能跟一线城市的规模化略有不同,这里是以一户一户单独的人家为战,一户人家起一个三层小楼,于是,每户就有了几十间单或双人房间,不带厕所的一晚十五,带厕所的二十。所以,你可以认为,厕所就值五块钱。里边木头床结实异常,褥子、床单、被子、枕头等一应俱全,至少肉眼看上去干净异常,略有异味,但绝不是令人讨厌的气味,被冲动的兴奋劲儿一冲,反而成了令人陶醉的味道。

这里绝不会有人来查房的,查房好像是旧社会和五星级宾馆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查房的目标是罚款和让人丢脸,比如官员权贵开房,有钱人养二奶小三,查出来了,得花巨资堵嘴,甚至直接成为竞争对手落井下石的石头。像我们穷酸大学生,就算真查出来了,一没钱,二是自由恋爱,你有什么可说的。除非国家出条法律,禁止结婚前做爱。一旦抓获婚前做爱的,一率关五年十年。如果真出了,我觉得很靠谱。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查黄办执行力的问题,查上星级的宾馆和娱乐场所,都费力异常了。如果再来老百姓家开的小旅馆挨门摸户查,那就会演变成全城大搜查。我想:查黄办虽然胆子巨大,但也没巨大到这样劳民伤财的程度。

我和鸢儿现在就在这样一家小旅馆,一间再普遍不过的双人房间里,带厕所的。老板神秘地跟我们说:床铺都是刚洗过的,你闻闻,还有洗衣粉的味道。说完他就把薄薄的被子送到我鼻子底下,我不乐意,我绝不是来闻被子的。不过,他没撒谎,一股洗衣粉的新鲜味道。

我给了老板二十块钱,他很高兴地走了。小旅馆,自然是需要稳定的回头客的,如果让一对大学生满意了,老板可能得到一对一年时间的主顾。按最低频率算,一周一次,老板从一对大学生情侣身上,一年就能赚一千元不止。我这都没算上口口相传的效应。

老板出去的时候顺势带上了门。这种门是有碰锁的,关上门后,如果想从外边打开,除了直接把门撞开,就只能用钥匙了。

门响的时候,我顺势抱住鸢儿就倒在了床上。

屋子很小,除了站的地方和一台电视,就是床。电视的左边是厕所,右边是门。

鸢儿身上有一种奇特而适合的气息,我紧紧地抱着鸢儿,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气息。那是一个处女爱和性的气息。

我看着已经熟睡的鸢儿,心底明白:鸢儿已经是我方磊的了。成泽也在这一刻成了我永远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和鸢儿在一起同床共枕一个多月,可鸢儿始终没有将自己给他,却在我回校的第一天,就把自己交给了我。其实,成泽不明白,我和鸢儿的爱,早在三年前那个秋初的季节,就命中注定了。

只是,我流浪了三年,鸢儿等了三年。

“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而沉稳的敲门声。

“谁?”我大声喊道。边说边套上了T恤和长裤。

“我,房东。给你们送一瓶热水,一个洗脸盆。”房东的声音带着一丝奸笑和一份讨好。

我心里边骂着“老色鬼,听房听够了吧”边打开了门。接过了房东手里的暖瓶和脸盆,他想往里边看,但我的整个身体挡住了他。

“嘿嘿!”我感觉他的笑声是说出来的,“我敲了有一会儿门了,敢情你们都没听到啊!”

“啊!睡觉了哈。”我说罢打了一个哈欠,随手关上了门。

这房东,见怪不怪了,还装纯,真让人受不了。

不过这下,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偷情的人在案发现场案发过程中被抓获的怎么这样多。

那天,我们在学校宿舍门口,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在我拨开门栓之前,杨巨还敲了几下门,喊了几嗓子。敢情成泽和鸢儿压根儿没听到啊!成泽后来对我说,喊那几嗓子和杨巨砸门的声音,他是听到了,但以为是别的宿舍,一层三十二个宿舍,哪有这么巧呢。后来拨门声,则完全没有在意。看来,成泽和鸢儿确实完全没有情到浓处,鸢儿始终对他还是留了一手。

我甩掉T恤和长裤,它们现在在我身上,几乎就是包袱和多余的。

在抱住鸢儿的时候,她轻轻“嗯”了一声,这声“嗯”直直落到了我的心海深处,我明明听到心猛地跳了几下。

夜越来越深了,只留下了欢喜的鸢儿和我。起先我顾虑偷听的房东,吻住了鸢儿,让声音消失在我的喉管里。但后来,见怪不怪,不再想任何房东的事情,任凭鸢儿的配合声响。

鸢儿后来跟我说了一句:我喜欢这样,也喜欢让他们听,这样说明我的男人很厉害。

这句话让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可以说,只要是男人,听到这句话都会喜不自禁。我当然是大为喜欢和赞赏。

巧合的是,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破罐子破摔的成泽,竟然也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他报复了我,用我根本未曾想到的方式。报复完之后,他还重重地在我的心里扇了一个巨大的耳光。我始终认为:那是命运。

挥之不去的兄弟情义

宿舍区已经沸腾了,我是中午的时候回到楼下的。低年级的同学,瞬间就把整个庞大的宿舍区完全占满了。除了四、五两幢楼外,每一幢楼都像炸开了锅,数千个阳台上,一片男的女的穿的用的东西,五颜六色的,尤其是女生穿的用的东西。

这样的热闹,越发衬托出四号大四女生楼和五号大四男生楼的黑暗、阴深和安静。这两幢楼,只有寥寥几个阳台的衣物表明了里边还住着活人。

据上一届离校的学长跟我们讲,松蒲小区现在虽然是晋川师范大学最高档也最庞大的宿舍区,居住着晋川师范大学二分之一还多的学生,估计有一万两千人;但在我们这一届入校前,这片土地还是一片墓地,庞大的墓地,当时能够找到主的墓地和土地,都补偿了钱给当事人,但没有找到主的,显然没有补偿。

于是,我们开学的时候,就不断看到愤怒的拉条幅的市民、村民们,要向学校,甚至茱锦市政府讨个说法,要求赔偿。如果放到今天,那就是一次某集体性事件了。但在当时,没人理会他们。那会儿,只有那个永远没有开放的餐厅,还有四号和五号楼盖起来了,餐厅还没有装修。远远望去的话,就是大片荒地围绕着三幢建筑。

不幸的是,开学那两天,连降绵长秋雨。校方把大块大块的尼龙条编织的袋状覆盖物铺在地上,供学生踩过泥地,到自己的宿舍去,然后整个宿舍区就回荡着“叭叽叭叽”的狂响。

最直接的后果是,大一开学的军训泡汤了。于是,军训挪到大二开学的时候进行,这样一直挪了三届学生,到第四届时才正常了。杨巨恨这次军训,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恨老天爷。

举着条幅示威的人,一直伴随了我们两年,两年之后,也不知道学校和茱锦市政府采用了什么样的办法,那群人彻底消失了。不管他们怎么消失的,总之我们是看不到他们了,何况,我们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认识。

学长说:只有盖学校或者学生宿舍,才能震住那些上百年来积累下来的灵魂们。是啊,那一大片望不到边的坟地,想想都恐怖。但这对 一万两千名精力旺盛、兴奋过度、刚刚发育成熟的大学生们来说,简直不算什么。套用一句俗话:中国人每个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日本给淹了。松蒲小区的一万两千名学生,每个人喊一嗓子,绝对能让本市的地震仪有了反应。

学长的鬼故事,并不鬼,但我却明白了这个宿舍区名字的来历,松蒲小区,蒲松龄,绝对有关联。

剩下的六幢学生楼,以每年崛起两幢的速度,接纳着新一届大一新生。崛起八幢后,小区就比较安静了。

建筑工人们开始小打小闹地做小区绿化,小区道路硬化,小区下水道、地下室、小区外围栏等的建设。外围栏和大门,是最先建设好的,虽然它们是摆设,但毕竟像模像样地把一万多号人围起来了。这一围,就有了安全感,就有了归属感,那颗悬着的不知道谁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我回到六楼宿舍的时候,宿舍弥漫着一股火药味。成泽和杨巨都在,我刚到楼下时,就看到杨巨那辆黑色锃亮的宝马了。

刚打开宿舍门,成泽就“腾”地一下跳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领口。他一只脚上的拖鞋,不知道甩到哪个床底下去了——可见绝对有先制我于死地然后快的心情。

“方磊,你这个混蛋猪!”成泽好像语无伦次兼大脑短路了,猪有混蛋的吗?

“你要干什么,发生啥事了?”我很平静,我毕竟是老三,成泽是老四,官大一阶压死人,长兄当然也如父。何况老大老二现在又不在。

“你还来问我?我刚才给鸢儿打电话了。”成泽有些气急败坏了,他比我矮几个厘米,我一米七五,他一米七二,而且他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穿只拖鞋,我们两个站着,他反而极其不舒服。

我不担心,他肯定不会揍我一拳的。但我想错了,人绝对是能够迅速改变的。他本来是要攻击我的鼻子的,但肯定是太激动了。或许是这小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拳头打人,我没被打伤打死,也算是幸运了。

他一拳头打在了我的左嘴角上,左嘴角就肿了近一倍,牙花子和嘴角都破了,渗出了血。嘴角破了,牙齿占了很大的“功劳”,成泽的手也擦过了我的牙齿,他的中指和食指的下部破得更厉害,鲜血涌了出来,点点滴下,落在我和他的脚下。

这个事件充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年轻的时候,牙齿的力量绝对很强大,强大到可以跟拳头对抗,并极有可能击败拳头。

鲜血的到来,阻止了我们进一步冲突。其实,也只有成泽“冲突”,我并没有“冲突”。从我听到他给鸢儿打电话的那句开始,我就计划绝不动手,准备跟他和盘托出整个事实。

成泽看了看我的嘴,看了看他的手,愣在了当地。杨巨把他从失神中挽救了过来,扶他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不然,他有可能以为把我打死在当场了。我坐在了一旁的舍凳上,顿时感觉到整个人好疲惫好疲惫。

杨巨神奇地拿出一叠创可贴、一瓶碘酒、一袋棉棒,创可贴竟然还是某某白药的。他迅速地把成泽两只受伤的手指消毒,然后各贴了一个创可贴。好像他预先知道我们要打架,需要贴创可贴似的。

他没有理我,嘴肿了,贴个创可贴似乎是很搞笑的一件事情。

好像看我很失落,杨巨开口了:“如果你受伤成这样了,我也会帮你贴的。”说完,他扔给我一根沾过碘酒的棉棒,我顺势擦了一下肿起来的右嘴角,真的好疼。我在想,成泽的疼,绝对是我的十倍。他还有心疼。

“杨巨,你为什么不是个女人。你要是个女人,你就包了我吧!”我想用开玩笑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杨巨笑,答一句:“哥只喜欢美女!对男色不感兴趣。”

“这可以培养的。”成泽插了一句。

我知道,紧张和对立,已经过去了。

“你和她做了吗?”成泽第一句就直入主题。

“嗯!”我甚至想把这个词省略掉。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犹豫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应该是昨天吧,昨天遇到你们之后。”

“什么?昨天!”成泽的脸瞬间就布满了怒色,“你——你把鸢儿强奸了,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这个卑鄙的流氓!”

“我没那么卑鄙!”我有点儿火了,想要骂人,“你他妈难道以为我是这种人?”我已经骂出声来。

可是还有一个杨巨,这时候,真觉得杨巨是一个天使。否则,我和成泽,肯定打成一团了。

“消消气!”他用一米八零的体型把我们隔开了,我们也只能隔他相望。在2007年的大学,一米八零也绝对算一个高个子了。可在今天的中学里,这可能只是中等偏上吧。不知道可爱的中学生们是营养过剩,还是激素吃太多了。

成泽望着我,不说话,眼神锋利得像刀子。他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了,一个昨天还跟他在一个被窝厮混的美丽尤物,一个可望可触却不可得的美女,转眼就成了我的女人。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对成泽起杀心的。

“我不是昨天认识鸢儿的,我很早就认识她。还记得大一上学期入学后的第一场秋雨吗?有一个迟到的女生,被雨淋了个透,然后坐到了前排我的旁边。那个女生,就是鸢儿!”我说完了,看着成泽。

成泽望望我,再望望杨巨。

我面无表情,杨巨点了点头:“是真的,那天是大课,两个班一起上,我们五个那天坐在第七排,方磊在第一排。除了低着头的,咱们班和鸢儿班里大多数人,都看到了鸢儿。她的薄衣服,就紧紧贴在身体上。”

“别说了!”成泽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肯定是正好低头的一个。

“那天我吻了她,并知道了她叫云鸢,于是我就叫她鸢儿,她完全没有反对。”我撒谎了,其实那个吻,只是一个偶然或者说是无意造成的。

“是吗?”成泽很怀疑我的话。

“是,这是事实。我当时还问她,‘我们在一起吧’,但后来临时有急事耽误了,再后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太忙了,各种忙,于是就和鸢儿错过了。”我说的是事实,可怎么听怎么像在撒谎,怎么听怎么像一个强奸单纯漂亮女生的犯罪分子。我感到有些痛苦。

成泽望着杨巨,杨巨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很喜欢鸢儿。我那节课盯着她看了一节课,啥也没听。虽然看见她正面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我看了她一节课背面。”杨巨顿了顿,又说道,“我看到方磊吻到她了,吻的是耳朵。”

真是兄弟,够意思。这是我心里蹦出来的声音,搞得好像杨巨帮我撒谎一样,他只是说出了事实。

成泽像泄了气的皮球,那只受伤的手,本来捧着,也垂头丧气下来:“原来,她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个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就是你。”看得出来,他很痛苦,也很释然。我们宿舍六个人,都相信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或第一个女人的说法。或许,这就是命运。爱情本身,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种命运罢了。

宿舍老大在第二天晚上回来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呵呵笑着挨个儿看了我们一眼。我听到他的笑,就有些头皮发麻,老想着是不是谁在背后揪了我几下,有点儿不安。但老大只是城府深,却绝不是奸诈小人。

“怎么,跟哪个宿舍打架了?”他还在笑着。

我就有点儿生气,一点儿眼色没有:“你觉得这个楼层,距离咱们宿舍三十米远近,还有一个宿舍里有人吗?”

老大很尴尬。

杨巨天使解围了:“是方磊和成泽误会了。”

老大懒得问我们怎么误会了,直接问:“误会解除了没?”“解除了!”

“那就好。”老大说完,不再理我们,爬到门口左侧第一张床的上铺,开始呼呼大睡起来。旅途确实累啊,老大毕竟比我们大了几岁。

桃花比我小四岁,应该属于早慧吧,1989年的,我1985年的还没毕业,她就跑大学里来了。

我只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没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桃花身高不足一米六,七十又三的体重,身材极度窈窕,应该属于诱人级别,秀气的脸上大眼睛和两只酒窝格外突出,并且经常性似笑非笑而微蹙的表情,声音甜美,喜欢黏人,见谁基本上就黏谁。

最不可思议的还有,她跟我很像,或者说我跟她很像。这句话并不能说明我娘炮,或者桃花男人,只是说,有一种中性的感觉,在这种感觉上,我更偏男人,她更偏女人。

我们俩在一起,就算桃花拉着我的臂,靠在我身上,也绝不会有人认为我们是情侣,一看就是兄妹。

“哥……”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桃花来了。我不禁想起了老大呵呵笑时我背后发凉的感觉,所不同的是,桃花的叫声,让我背后生暖。

我还没看清,一个人影冲了上来,直扑到我怀里。

我了个去啊,幸亏你哥实习离校前,每个早晨都跑三千米啊,不然,这一扑,就让你给整得殉国了,还没有烈士可当。

“你能不能别这么阳刚啊!”我假装生气。

“不!”桃花整个人靠在了我身上,那青春的气息,使得这个可爱的小妹更迷人了。

遇到桃花,我只有温暖的感觉,就算这样大尺度的零距离接触,也只能勾起我的怜爱。可见,亲情是一种远远超越爱情和其他一切情的力量。

人,不能跟这种洪荒的力量抗衡。

我从怀里拉开她:“走,哥请你吃饭去。”

“吃啥啊?”

“拉面吧,三块钱一碗的。”突然发现我很吝啬。没办法,小时候家穷,俭朴惯了。

“好,走!”我的小妹,也从来是不挑剔的。

我有时候真的很担心,如果有一个男生喜欢上了小妹,或者小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那我可能就永远失去了这个小妹,我们立马会变成两个相敬如宾的兄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打闹闹。这种打打闹闹让我很容易想起自己的童年,让我对这个社会多一些好感和希望。

或许,我不应该担心这些。小妹集美丽可人、成绩优秀和当官能力于一身,显然找到意中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时是,小妹已经是她们学院学生会的办公室副主任了,很有希望成为未来的院学生会主席。等到小妹找到男朋友的时候,恐怕我已经在“首堵”北京流浪完两三年了。

于是,我释然了。

荒诞不经的旧爱纠缠

桃花确实黏人,我现在都有点儿后悔了,希望这小妮子赶快找到一个男朋友,折磨他男朋友去。吃饭、看电影、逛超市,然后再大包小包送回宿舍。我方磊简直就是一个男三陪啊。

杨巨如果这个时候在,肯定会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倒情愿有这样受苦的幸福,这苦,在他来说是幸福。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马上做出一个中止的手势:“就这样,打住吧,杨巨。我可不想让我可爱的小妹嫁入豪门,而且还是一暴发户的豪门,受一辈子烦恼。”

杨巨这时只是笑,不说什么。

我有时心底里暗暗地想,其实桃花和杨巨还是蛮般配的。而且,像杨巨这样帅、有钱、不显摆、肯上进的富二代,真是绝无仅有的男尤物啊,天生就是用来疼美女的。可惜的是,桃花不是任性的主,虽然甜蜜黏人,但另一面却是一个女强人。两强相遇,强强受伤,杨巨应该找一个任性的美丽小女人。

送完了桃花,我正慢慢地往宿舍踱着。突然有人从背后环住了我,然后紧贴着我的背,头也顺势靠到了我的肩上。我猛地浑身一紧,全身有种冰棍的感觉。

不是桃花,桃花绝不可能这样子从背后环住我,而且花是暖烘烘的,明显就是小女孩儿。也不可能是鸢儿,鸢儿的毕业论文还没有写好,这个人也没有鸢儿那个柔软劲儿。

鸢儿的毕业论文现在都没动一个字,甚至连题目都没定,其实只怪她读书太多。说穿了,做为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我们只需要写一篇长书评,长到八千字就可以了。但鸢儿今天想写沈从文,明天就换成了老舍,再后来是张爱玲、三毛、琼瑶、席慕容……几乎把现当代有知名度的作家都过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沈从文。这其实跟人生的轨迹有点儿相似,越逃避远离的,反而最后又走到了一起。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温柔而清凉的吻咬在了我的耳朵上,我终于排除了暗杀的种种可能——是秦欢雨。

欢雨是一个大方可人的女孩,而且心思缜密,最难得的还是一个大美女。庸俗的男人们,肯定喜欢黑色长发、漂亮脸蛋、深乳窄腰翘臀的女子。而欢雨,绝对能够满足任何男人的幻想,当然,也能够满足我的幻想。

可如果你把她当成胸大无脑的美女,你就完蛋了,极可能会死得很惨,因为欢雨的美色会在你身上发挥她最大最极限的影响力。

欢雨一米七的个子,仅比我矮五厘米,随便穿一双中高跟的鞋子,那我肯定就只能缴械投降了。但欢雨体贴得只买低跟或平底的鞋。

这是她的可爱体贴之处。也或许正是这一点,让那时虽然学习成绩不错、在学校做学生官顺风顺水,但却情场不断失意的我,和欢雨走到了一起。这在一起,就是将近两年。如果不是我们在2007年的元旦那天分手,到今年7月,就是整整相爱两年。

欢雨好胜心很强,某种意义上,她远比我“混”得好。我混校学生会,她混院学生会。我仅仅还是一个小部长的时候,她已经是院学生会副主席了。好胜心强,必然有50%的性格可能是容易记恨、报复性强。不幸的是,欢雨是这50%里边的。

我们在一起的两年,是各自脾气和学生权利欲极度膨胀的两年。就在我们被全校视为模范情侣,天上地下绝配一对的时候,我们迅速相互冷淡,乃至分手。

我至今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分手,分手的理由和真正的时间点在哪里。

大学校园每逢元旦,都会举办盛大的活动,一般会有迎新年晚会、游艺活动、灯谜活动、乐队表演、校长新年讲话。灯谜活动和游艺活动是一对,乐队表演和迎新年晚会是一对,校长新年讲话是单独的一环。这五环环环相扣,堪称完美。这种活动,在身处国家中部深处的晋川师范大学,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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