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辰易重新出现在燕王大帐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半后。
而此时燕王帐中。
除去朱棣、姚广孝。张阳三人外,还添了一位相貌不凡的青年。
朱棣站在桌前,挥手正指着身前的一张作战草图。
“这契机本王已经等了足足三年,从靖难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期盼这它,如今,大势所归,本王等到了。”
姚广孝随同身旁两人屈身恭敬道:“贺喜王爷,不日则可龙登大宝,君临天下。”
朱棣扬嘴一笑,过后摆了摆手。
“一日没君临南京城下,这些也都是空口浮夸。”
姚广孝三人笑了笑。
朱棣又道:“契机自然是不可失,镇江也近在眼前,只要本王攻下镇江后,下一步就可直奔南京,而这一步,算是万中之重,可眼下……”
说着,朱棣挺着手指按住了草图上的长江。
“那父王准备何时渡江?”下边的青年男子问道。
朱棣看了自己儿子朱高熙一眼,道:“这一切还是得听先生的。”
朱棣的话看似像一顶巨大荣冠扣在姚广孝的头上,可这何尝又不是一股压力。
姚广孝一直尊为朱棣的参谋,此番靖难也是他一手操办,虽然其中包含了数之不尽的苦楚跟汗水,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姚广孝的那张面孔似乎在何时何地都伴随着一抹微笑,总让人猜测不到他的思绪。
“回王爷,其实半月前贫僧就已经算好了渡江日期。”
朱棣跟朱高熙眼眸顿时一闪,朱棣道:“不愧是为先生,人未到但已经运筹千里之外,但先生认定的日期是何时?”
姚广孝开口,“明日!”
“明日?”朱棣一怔,后者张阳跟朱高熙也是随之一怔。
显然是让姚广孝的话给惊颤了一把。
“先生,明日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些,谋划靖难我们花了近十年,靖难也历经三年,要不我们再等等?”
姚广孝摆了摆手,“兵贵在于神速,适机而待发,王爷,明日渡江,攻克镇江指日可待。”
朱棣听后,眉间挤出一抹难以压抑的自信。
姚广孝追随他数十年,一直为他的幕后智囊,而朱棣能有今日,多半掺有他的功劳。
所以朱棣对姚广孝的话置信不疑。
可当开口决定作战时日之际,一介小兵屈身走了进来。
单膝跪地,道:“王爷,营外有一位自称辰易的公子求见。”
朱棣一愣,看了眼他身旁的先生姚广孝。
会意对着眼下小卒吩咐道:“领他进来。”
可在小卒前脚踏出大帐,朱棣很快就提出了心底的疑问,“他为何会在这般时候回来,先生,你有何看法?”
浮在姚广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反而不答反问,“王爷你认为辰易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棣不假思索,说道:“毫不讲究,而且极其怕死。”
姚广孝又道:“那王爷你还记得大半月前你交给他的任务吗?”
朱棣眼中飘过一丝亮光,“你是说他真的办成了那件事?”
“八九不离十,毕竟一个怕死之人是不会轻易冒险。”
朱棣听着姚广孝的分析,嘴角忽然勾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同样的,让人感到惊奇的还在张阳。
张阳虽说跟辰易是个老相识,但跟他却是没有多少情分,并且也是心存几分芥蒂,也正如他所言,两军交战,不讲情分,各为其主。
对于辰易的性子,两人这数年来的接触也还是在前些日子大帐的那一次,时间很短暂,可他却是看清了辰易这个人。
何止是不讲究,压根就是恬不知耻,别人都说怕死那是脸皮厚,可看他,分明是没有脸。
但他如今重返燕王大营,莫非真的完成了王爷交给他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阳在思索,朱棣在琢磨,姚广孝仍然一副老态龙钟,至于许久未曾发言的朱高熙,也是对他们口中的辰易产生了几许好奇。
半盏茶后,一道消瘦的身影挺进了帐内。
而来人无疑是辰易,走路能鼻孔朝天的,除了他,似乎没有别人。
辰易对着朱棣行了一礼,拜道:“学生辰易见过王爷。”
朱棣沉亢的看了他一眼,“本王嘱咐你的任务完成了?”
“学生不辱王爷厚望,侥幸完成了。”
得到辰易的亲口证实,朱棣眼中压抑的兴奋神色颇有几分流露。
对事情猜测是一回事,得到了真实的真实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自己家的母猪生了小崽,为何主人家总是要第一时间敢去瞧上一眼,为啥?自然是想验证一下长得像不像自己。
毕竟马有失蹄,老光棍的男人深更半夜喝醉了酒,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好……很好!”
朱棣兴奋的搓了搓手掌。
镇江对于朱棣来讲就宛如卡在咽喉中的一块鸡骨头,如今辰易递给他一杯烈酒咽下了去,心底自然是要舒爽万分。
辰易拱手,“谢王爷夸奖。”
朱棣笑了笑,尔后辰易问道:“回王爷,学生可敢斗胆一句?”
朱棣愣了愣,半晌后也就爽快说道:“你但说无妨。”
辰易扯着一张畜生无害的脸,“王爷,学生已经劝服了镇江守将韦严,那不知王爷之前的话还作不作数?”
朱棣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话?本王有说过什么吗?”
卧槽……朱棣你大爷的……
辰易顿时两眼一黑,很想顺着性子解开裤带一把勒死这没节操的王爷。
坑爹呀……敢情你丫的自始至终都是在糊弄老子。
辰易不高兴了,姚广孝跟张阳尽数看在眼中,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抿了抿嘴,强忍着笑意。
最后还是姚广孝出面,“王爷,你忘了?辰易之所以去镇江劝服守将是为了赎回他的那条性命。”
“这样啊……你不提本王当真还忘了这茬。”朱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实际上,这事朱棣根本就没怎么在意。
可这落在辰易的眼中,心底迫切吊死的信念有愈加浓烈了。
我要是知道朱棣这厮忘记这档子事,还作死冒着风险去当说客?丫的臭鸡蛋吃多了吧,看来胆量练不行啊。
改明儿还是不偷鸡了,偷再多也练不出啥出息来,改偷牛吧。
既能吃牛肉,又能得了牛皮,还顺搭一根牛鞭,真心实惠。
朱棣转过脸对着辰易,露出一对门牙,笑了笑。
可照应在辰易的心中,似乎又看到上酸菜的翠花向他摇着手绢,喊着客官上酸菜了。
辰易打了寒颤,只听朱棣说道:“作数,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但赎回了你的性命,还是有功之人。”
辰易一听,初才的一脸湮气刹那烟消云散,一朵贱贱的菊花在他脸上绽放。
问道:“那有奖赏吗?”
“理应嘉奖。”
“那不知王爷给予学生的是何奖励。”说着辰易又卖起节操,我见犹怜的说道:“王爷,人家为了完成任务,忍辱负重,没钱吃饭不说又让八婆打,甚至连小孩子都来欺负我,所以你得好好补偿我啊。”
这回不光是朱棣,在场众人都是为辰易这种神态恶寒了一把。
朱棣脑门发黑,又是好奇的问道:“你混到小孩子都能欺负你的程度?”
这事虽然是在此次镇江之行中莫须有,可为了博取王爷同情,辰易也就毫不知耻的扯了出来,再说了,也确有其事。
辰易装腔作势的吸溜了一把鼻子,“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我身上的二十两银子啊,被打劫的一分不剩。”
朱棣:“……”
姚广孝好奇道:“那你这二十来天是如何过来的?”
“甭提了,想我如此老实可嘉的孩子居然沦为偷鸡摸狗的地步,可耻啊。”
“偷鸡摸狗?一日三餐有鸡有狗,可是比我滋润多了。”
辰易干咳,“咳咳……这里的鸡狗只是个代词。”
张阳也忍不住插嘴道:“那正词是什么?”
“馒头,而且还是馊的,三个啃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