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陈诗琪感觉身上温暖的液体不断涌出,腹中的绞痛却比不过心上的揪痛,她知道,孩子正渐渐远离。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所有的知觉都没了,她只感觉到冷,仿如坠入冰窟般刺骨的寒冷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大长老从侍卫那儿得知陈诗琪不见了,立即前往若水的房间,房中空无一人,他便第一时间赶来了皇陵,岂料仍是晚了一步。
望着床榻上了无生气的陈诗琪,大长老内心满是愧疚与悔恨。
当初先皇先后将小公主送走不就是希望小公主不要参于复国之事,如今,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不但害了小公主,还害了皇族子嗣。
若水没想到大长老会出现,如今陈诗琪没余掉,反倒暴露了自己,好在陈诗琪的孩子没保住,也不算全无收获。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她若水比陈诗琪强,她能全成复国大业。
若水的偏执思想使得她毅然加快了行事计划。
是夜,所有人都围因为陈诗琪晕迷不醒而焦虑,若水却领着一杆侍卫悄无声息地出了庄园。
就在陈诗琪晕迷的这段时间里,若水已经带着侍卫潜入了皇宫,成功的刺杀了当今圣上,可不曾想逃走时被及时赶回的三太子纳兰翔龙逮了个正着,一群侍卫誓死相护才让她保住性命逃出生天,一杆侍卫当场挥剑自绝。
当若水狼狈地赶回庄园时,大长老与众长老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
“大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大长老见若水捂着肩头踉跄地走进大堂,之马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我杀了那狗皇帝!”若水抬起闪亮的眸子,兴奋不已,一鸣惊人地望着大长老,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极像一名取得好成绩想要得到佳奖与夸赞的孩子。
“什么?”
“这如何是好?小公主还在晕迷中,一切都尚未准备充份。”
“看来要提前行事了,只怕如此仓促胜算的机会不大啊。”
“大公主,你怎么这么冲动?”
一时之间,大堂里责备之声此起彼浮。
若水错愕地望着众长老,最后委屈看着大长老,泛红的眸子里泪水盈盈却强忍着不肯示弱。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惜犯险杀了狗皇帝不但没有得认同,反而讨来一片责备。这一次,她自然又把过错怪罪在陈诗琪身上,若不是她,众人怎么会看不见她的努力。
大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切因他而起,就让他来承担后果吧。
“罢了,事已致此,各位长老尽快通知其他义士,提前起事吧,希望天佑我朝,起事能顺利进行。”
大长老一出声,众人立刻噤了声。
“那起事的名义是以小公主之名,还是大公主之名?”
不知谁又再一次提起了这个敏感话题。
就在大堂中争议纷乱之时,笑阎罗已再次进入庄园,经她探寻已确定了陈诗琪所在的房间,点晕门外的侍卫后,笑阎罗翩然跨入房间。
陈诗琪已经清醒了,瞪着空洞的双眸凝望着天花板。
“诗琪,我来救你。”
陈诗琪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笑阎罗一个尽无声地流泪。
笑阎罗见陈诗琪面色苍白,跨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腕,一探她的脉相不由得皱了柳眉,心中自然明了陈诗琪发生了何事。
“我带你走。”不再有任何语言,笑阎罗揽过陈诗琪,纵身掠出房间,出了庄园已经有马车在外等候。
笑阎罗将陈诗琪轻放于马车内,车夫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马车内,笑阎罗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帮陈诗琪戴上,立时陈诗琪变成了一名中年妇人。马车出了京城,笑阎罗掏出银票打发了车夫,自己驾着马车驱车前行。
陈诗琪刚出京城,城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长老见陈诗琪失了踪影,立时察觉情况不妙,当机立断组织众人辙离庄园与众义士汇合。
与此同时,纳兰翔龙封锁了皇上架崩的消息,关闭了城门,下令全城禁严。
纳兰昱瑞与纳兰景轩收到笑阎罗发出的消息,得知陈诗琪已安然离城后,立马招集了王府名下所有将士,随时准备迎战,以助纳兰翔龙稳定局势,登上帝位。
一场内战在所难免。
纳兰景轩体贴的将瑞琪雅社与学堂内的人安置好,他深知,若陈诗琪回来见他们有所闪失,必定心痛万分。他们已得陈诗琪痛失孩子,此时的她只怕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
纳兰昱瑞将心中的恨意全都锁定若水身上,这名阴狠的女子竟然对自己的同胞妹妹都能狠下杀手,还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他定会叫她血债血偿,定要为陈诗琪与他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
内战发生之时,陈诗琪已随笑阎罗安全抵达仙驼谷,笑阎罗在陈诗琪当日寻找情花的幽谷中为她搭建了个小木屋。
自陈诗琪被救出之后便再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每天木然地吃饭睡觉,仿如失去知觉,不哭也不闹。
笑阎罗这日给陈诗琪送饭,见陈诗琪倚坐在树下发愣,不由得轻叹一声,“诗琪,你好歹说句话吧,有什么不痛快,你就哭吧,闹吧,你别一声不吭啊。”
陈诗琪仿如木偶般,依然无动于衷。
笑阎罗恼了,指着陈诗琪大骂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多大个事儿?那么多人为了保全你而努力付出,甚至差点兄弟反目,你倒好,人救出来了,魂没了。你说,你对得起谁啊?以前纳兰昱瑞那臭小子中毒要死了你都没放弃,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还是你吗?你给我醒醒!”
笑阎罗骂得累了,见陈诗琪没有反应,抓住陈诗琪的肩膀使劲摇晃着,那架式恨不能将她摇醒。
良久,陈诗琪眼中终于有了泪意,笑阎罗倒是愣了。
陈诗琪从一开始安静无声地默默流泪,到缓缓的嘤嘤啜泣,最后直到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她不是不伤心,不是心痛,不是不想哭,她一直以为她是坚强的,可当她得知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不愿意接受,不愿意面对。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不去想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为了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她封闭了自己,把自己关在黑暗的角落里,认为只有这样,她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笑阎罗的话却把她敲醒了,让她不得不去面对,让她无从逃避。笑阎罗毫不留情地将她从黑暗的角落里拖出来,撕开了裹住伤口的破布。她不愧是神医,有伤就得医,要医就得将伤口展现出来。
哭得累了,陈诗琪吸吸小巧的鼻头,讷讷地道,“我累了,先睡了。明天我们回王府。”
“不行!现在还不是回王府的时机,你得等纳兰景轩来接你。”笑阎罗果断地打断陈诗琪话。
“为什么?”陈诗琪疑惑不解地望着笑阎罗?
“什么为什么?”笑阎罗佯装不懂。
“为什么不是昱瑞来接我,而是景轩?”陈诗琪不知城中近况,自然不知道纳兰昱瑞身为王爷要带兵震守京城之事。
“因为纳兰昱瑞身为瑞王爷要上朝议事,没时间。”笑阎罗轻吁了口气,生怕陈诗琪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诗琪不疑有它,兀自进房间休息。
此时京城已是一片狼迹,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所幸交战的双方都没有侵扰民众。
这一战因为纳兰昱瑞与纳兰景轩的鼎立相助,以纳兰翔龙的胜利而告终。
若水与大长老被生擒,当这样的消息传入笑阎罗耳中时,笑阎罗乱了,再也沉不住气。
“诗琪,你得救救大长老,你必须救他!”笑阎罗紧紧捉住陈诗琪手,急切地恳求。
“笑阎罗,你说这话是何意?大长老怎么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陈诗琪不由得有些不解,她实在想不透是什么关系能让笑阎罗为了大长老而收敛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性子。
“诗琪,我如今也不瞒你了,大长老就是我师傅,而且他是我爹!当初他身为前朝御医,在战乱中为先后接生才保住了你和若水的性命。看在他将你们两亲手迎接到这个世界的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笑阎罗渐渐带了哭腔。
“这,大长老到底发生何事,你且说与我听,我自会倾尽所能救他一命。”陈诗琪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希望笑阎罗能说给她听。
“我爹带着义士起事失败,现在与若水两人被生擒关入天牢了。皇帝已架崩,如今的天下是纳兰翔龙做主。普天之下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救我爹,只有你,诗琪,看在我曾帮你救过纳兰昱瑞的份上,你帮帮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爹不对,可他也是为前朝皇室尽忠,我知道我该拦住他,可我是他的女儿,不能看他抱着遣憾了此残生。公主,我求你,求求你原谅我爹曾对你造成的伤害,救救他吧。”笑阎罗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跪在陈诗琪面前拼命的磕头,连公主之称都用上了。
“你且起来,我答应你!”
马车赶到王府,陈诗琪跨入紫阳苑时,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谕,也许是近乡情怯,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恢复后的纳兰昱瑞,所有的情绪一时堆积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诗琪,你可回来了,快,瑞王爷在书房!”翠雪一见陈诗琪立马兴奋地拉住陈诗琪的手,使劲地往书房拖。
“别,别拖,翠雪,放开我,我,我还没准备好。”陈诗琪突然就有些结巴了,只觉得心咚咚直跳,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膛来。
“诗琪,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你倒是快点啊。”翠雪急得团团转,恨不能将陈诗琪立刻带到纳兰昱瑞跟前。
“我,我自己去,你先忙吧。”翠雪越是着急,陈诗琪反而越是紧张,翠雪一甩手道,“不管了,我先去找瑞王爷!”
“别,别去啊,你!”陈诗琪眼见翠雪跑了,一时手足无措,竟然急急匆匆往花园跑去,她得平静一下,否则等下一定会出洋相。
陈诗琪刚跑出紫阳苑便一头栽进纳兰景轩的怀抱,看到纳兰景轩,陈诗琪有些兴奋,“景轩,你还好吗?你又瘦了。”
纳兰景轩只是望着陈诗琪展露温柔的笑脸,也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仿佛想要将她刻画进心底。
陈诗琪一直带着笑意,她对于纳兰景轩的感觉是仿如亲人般的亲切,他就像是大哥哥,总是将她护在身后,无时无刻默默支持着她所有的决定,包容她的任性。对于他,她内心满是说不出的感激。
“陈诗琪!”一声暴怒地吼声将正沉浸于喜悦的两人惊醒,一回头,纳兰昱瑞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陈诗琪下意识地往纳兰景轩怀中缩了缩,纳兰景轩好笑地看着两人,这对欢喜冤家怕是又要好事多磨了。
纳兰昱瑞深吸口气,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伸出手,沉声道,“过来。”
陈诗琪俏脸一红,低垂着头从纳兰景轩怀中挪出来,缓缓走向纳兰昱瑞,将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只感觉他大手一握,他是那么用力地紧握着她,有些痛,心里却很甜。
纳兰昱瑞拉了陈诗琪就往紫阳苑走。
陈诗琪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一进房间,纳兰昱瑞云袖一挥,房门便自动合上了。陈诗琪心里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纳兰昱瑞一言不发,一个转身就把陈诗琪紧紧抱在怀里,“诗琪,诗琪,永远留在我身边,答应我。”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想起越来越多的她,想起越来越多关于他与她之间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已深入骨髓,就算再强大的药物也阻止不了真心相爱的两颗心贴近。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相思成灾。
“昱瑞,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
陈诗琪紧紧回抱着他,将脸深深埋入他宽广结实的胸膛,经历过生离死别,幕然回首才发现,只要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一直只有他。
“诗琪,答应我!永远不再分开!”纳兰昱瑞狂乱地亲吻着亲吻着陈诗琪,恨不能将她亲晕了过去,只要能哄到她的那句承诺。
陈诗琪推开纳兰昱瑞,在他眸子里渐渐染上受伤时,才温柔地凑近他,亲吻着他的唇瓣,低喃着最动听最原始的承诺,“昱瑞,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什么?”纳兰昱瑞呆了,愣了,他一直以为是他强逼于她,他一直以为她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爱你,小傻瓜!”陈诗琪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深情地奉上自己的红唇。她说了,她终于说了,这句在她心中呐喊了千遍万遍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两人双双滚落床第之间,仍是大白天的,门外的奴婢下人们路过时,却都掩嘴偷笑,王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愉悦的气氛了。
守在门外等着侍候两人的翠雪心情大好,尽心尽力地驱散众人,“去,都干活去,别偷懒。”
当两人双双走出房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诗琪紧紧握住纳兰昱瑞的手,与他并肩而行,再也不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丫鬟了。既然爱了,就要勇敢面对。她要努力得到幸福。什么门第之见,什么皇上赐婚,都见鬼去吧。她的选择谁也不能改变,就算是天命,她也要逆天改命!
纳兰昱瑞心情大好,时不时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陈诗琪坚定勇敢地目光让他心潮澎湃,他知道她付出的是一颗怎样的真心。在他痴傻地时候,她细心呵护,不离不弃;在生与死之间,她会好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在他将她遗忘的时候,她怀着他的骨血为他身入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