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慰藉
李雨烟此刻心中已有了计较，心念一转，故事怜惜地扶起香柔，轻叹道，“唉，香柔啊，我又怎么会见你有难而置若罔闻呢？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快快起来吧，我定会给你想个万全之策！”
得到侧妃的保证，香柔终于稍稍安心，起身任侧妃拉着起身。
“如今只能趁乱先让你出王府，等过了这阵风声你再回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先去歇息，别让人起疑。明日里我定然会按排你回乡省亲。”李雨烟口口声声说送她回乡，实侧是想在她回乡路上对其痛下杀手！
香柔得了侧妃的承诺自是失了顾虑，恭顺地退出房间，突然，黯夜中闪出一人，曲指一弹，香柔只觉身后一麻便瘫软在地上。
黑衣人不动声色，扛起香柔便返回侧妃居所，将香柔放置门外，用一支小竹筒将窗子捅破，往里吹散了迷烟，须臾房间里晃动的身影便颤巅巅地倒地。
黑衣人将香柔扛进房间，关上房门，从怀中掏出三尺白绫缠在李雨烟的脖子上，将李雨烟悬上房梁，不一会儿，李雨烟便一阵抽搐，恭平王府的侧妃便在昏迷中被人杀害了。
黑衣人解了香柔的穴道，香柔大气也不敢出，她竟然眼睁睁看着来人将李雨烟迷晕后活活吊死，她想呼叫却连呼叫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瞪大了双眼瑟缩地看着在梁上晃荡的李雨烟。
“听着，等我走后且喊侧妃自缢，我保你无事！日后，你且听我吩咐，若不然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黑衣人目露凶光，身形一闪失了踪影。
香柔这才缓过气了，连滚带爬冲出房门，扯着嗓子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侧妃娘娘上吊自杀了！”
黯夜，冷风呜咽，本该高床软枕的人们都被香柔尖锐凄厉的叫声惊醒。众人都集结于李雨烟房内，侧妃的遗体已由侍卫安放于床榻之上。
纳兰景轩缓步上信，不可致信地紧握着娘亲的手，那双手一动不动，毫无一丝温暖，“娘亲？”
纳兰景轩悲怆地唤了一声，只觉喉间一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是堂堂七尽男儿之身，可这一刻也竟不住全身颤抖，眼睑一合，落下泪来。
“王爷，这是在侧妃床头找到的。”一名侍卫恭敬地将一个小瓷瓶递上。
笑阎罗抢在王爷接手之前将瓷瓶接过，打开来，放在鼻间轻嗅了嗅，讶然道，“这正是瑞王爷所中之毒！”
“贱人！胆敢害我瑞儿！来人啊，把这贱人的尸体拖出去喂狗！”王妃南宫妍倩闻言立时气得发狂，看她平日里温柔娴静，竟是这等阴狠小人。
“不！娘亲不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于她！”纳兰景轩紧紧抱住娘亲已僵硬冰冷的遗体，他不相信，娘亲的性子是那么温宛，怎会做如此心狠手辣之事？他绝不相信！
“不是她是谁？如今王爷正在追查瑞儿中毒之事，这贱人便寻了短见，这难道不是怕事情败露，畏罪自杀吗？你如此坦护于她，莫不是与这贱人是同谋？”王妃南宫妍倩一心只想为儿子泄愤，哪里肯轻易让步，言辞激烈，尖酸刻薄，将矛头直指纳兰景轩母子。
“够了！此事暂且搁置，瑞儿如今尚未清醒，一切以照顾瑞儿为要。”王爷肃然低斥，他隐隐觉得这像是一个局，瑞儿屡次遇险，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久经官场的他从中嗅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侧妃的死真的是畏罪自杀吗？
“王爷！瑞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定要为他讨个公道啊！”王妃又岂肯善罢甘休？
“香柔，听说瑞王爷的汤药是你送去的？”王爷如鹰的目光直射向香柔，仿佛想将她整个穿透，那目光锐利而威严，让香柔禁不住全身一个激灵，“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王爷明查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侧妃娘娘只说让奴婢送汤药给瑞王爷！就算借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绝不敢加害瑞王爷啊！”香柔大脑里一片空白，只顾猛往地上扣着响头，直扣得额际冒血，就怕扣得不够响王爷便不会相信她。
“王爷，现在人脏俱获，今天我一定要为瑞儿讨个说法！”王妃气得混身直颤，万万没想到迫害瑞儿的人王爷竟然还有心姑息。
“不，不可能，怎会？”纳兰景轩尚未从失去娘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却又要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一时之间他已失去冷静，只紧抱着娘亲喃喃自语，一脸惘然。
“王爷，王妃，逝者已矣，一切都无从考证，总不能光听香柔一面之词便定了侧妃的罪。更何况二贝子与瑞王爷手足情深，几次救瑞王爷于险境，又怎会有心谋划害于他？如今一切以救治瑞王爷为要。”陈诗琪听闻李雨烟寻了短见，担心纳兰景轩，让翠雪守着纳兰昱瑞，便匆匆赶来一探究竟。
也所幸她来得及时，往日里受纳兰景轩颇多照顾，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别让人在他伤口洒盐。
紫阳苑，常伯急切地催促着众丫鬟，“手脚夫都利索些，神医等着给瑞王爷用药呢！”
房间里雾气氤氲，大大的浴桶内洒满了各种中草药，薰得整个房间里都是浓郁的药香。房间里除了翠雪与陈诗琪留下帮忙，其余人都候在外庭，笑阎罗正小心地往纳兰昱瑞头上扎针，扎针的整个过程，纳兰昱瑞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笑阎罗在他头上扎过三针之后，沉重的脸色终于有所松懈，抬手擦了下额际的汗水，冲一旁的两人道，“我且休息一会儿，你们看着他，可能会醒来，别让他乱动。”
“我会小心的，你歇会儿吧，辛苦了，谢谢。”陈诗琪感激地对上她疲倦的眸子，多亏有笑阎罗，这份恩情怕是还不清了。
陈诗琪让翠雪服侍笑阎罗去歇息，房里独余她与纳兰昱瑞两人。
纳兰昱瑞仰头倚在浴桶上，本是苍白的脸色在热气的蒸腾下染上些绯红。他一直闭着眼，浸了水的发丝紧贴着额际，水珠顺着发梢滑过他俊逸却略显孱弱脸庞。他看上去很安静，仿佛远离了所纷争。
他小时候快乐吗？贵为王爷的他却似乎并不幸福。突然，她有些心痛他的骄傲，也有些悔恨自己的倔强。若当初相遇时两人都不那么要强，今天是否会是另一番温情？
双手不受控地抚过他额前的浸湿的发缕，指腹轻描他润湿的眉，一路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停驻在他温软的薄唇，轻轻摩挲，眷恋绞着心痛渗透入骨血中却不能说出口的情感，竟然会是这么沉，这么痛。
“水……”迷朦中，纳兰昱瑞喉间干涩，虚弱沙哑的声音几不可闻，若不是陈诗琪贴他极近，真的不知道他要什么。
取了水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他，得到满足的纳兰昱瑞渐渐恢复意识，挣扎着想起身。泡在热汤中已近两个时辰，头痛虽被三根银针震住，却全身乏力。由于起身动作太大猛地往浴桶中跌去。
陈诗琪一声低呼，“别动，你正泡药浴呢。”
说话间已伸出双臂，毫不避嫌地抱住健硕光洁的上身，小脸不可避免地贴上他温润如玉的肌肤，两人偕是由这一突如奇来的亲密接触一愣。
纳兰昱瑞心跳如鼓，惹得陈诗琪脸颊烧得慌，想放开他双怕他再次跌入水中，一时竟愣愣地环抱着他的胸不知所措。
温香软玉在怀，且还是自己深爱的女子，纳兰昱瑞不是柳下惠，本扶着浴涌边缘的双手不受控地揽上她纤细的腰枝，少了支撑的他，岂是柔弱的陈诗琪能扶得住的。随着他的下滑，连带的将陈诗琪拽入了浴桶，溅了一地水。
本就脱离力的纳兰昱瑞撞上了浴桶，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摔着了吗？哪儿痛？”陈诗琪不顾两人在水中的尴尬，急切地连声道歉，一双小手也不断摸索着他如玉光滑的肌肤，满眸关切地探寻着他是否受伤，全然不知她此刻的行为是在惹火****。
纳兰昱瑞一咬牙，硬生生吞没差点溢出口的低吟，一个前扑，将她困于桶壁与他的怀抱之间，紧紧依附着她娇软的身躯，不让她再乱动。
陈诗琪大脑立时呈现混沌状态，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鼻息间满是浓郁的中草药香和着他特有的体香，直薰得她头晕脑胀，她感觉快要滑入水中了，只能无助地更用力环住他。
良久，整个房间里只听见彼此如鼓的心跳，两人都屏住了呼息，生怕惊扰这一刻的温暖相依。有那么一瞬间，陈诗琪感觉那个潇洒不羁的纳兰昱瑞又回来了。
“昱瑞，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那个高傲自负的你一直在我身边。”陈诗琪喃喃自语，这一切仿佛一场梦，她真希望梦醒后，他便能恢复往夕的风彩。她的时间不多了，仅一个月而已……
“诗琪，我一直是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纳兰昱瑞很想告诉她真相，却又开不了口，她的痛苦，她的挣扎，他都看在眼底。
他知道七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理由装傻，他将要和若水成亲。明知汤药中有毒却仍愿走入他人的圈套，只是为了逼她现身。他害怕她会就此离开，为了留下她，他已经在欺骗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他知道以这样的方式将她强留在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娶若水很残忍，他却仍然自私地选择看她痛苦挣扎，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心，跳得纠结而疼痛。
水有些凉了，陈诗琪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纳兰昱瑞很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却无力阻止时间的流逝，无奈地放开怀抱，轻叹道，“水凉了。”
陈诗琪微怔，急忙道，“对不起，我加点热水。”
纳兰昱瑞迷恋地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娇小的身形，看着她为他而忙碌，仿如贤淑的妻子正为丈夫精心打点一切，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陈诗琪加好热水，拿了干净的锦帕轻拭着他正滴水的如墨长发，手腕却被纳兰昱瑞一把扣住，他突然转过身，定定的注视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诗琪，父王与娘亲让我娶若水你会丢弃昱瑞，是吗？”
陈诗琪怔忡地凝望着那双如溪般澄清，却载满惶恐，隐着期许的眸子，心都快碎了，他是那么不安，那么依赖她，而她却自私地选择了逃避，让他独自面对危机。当时，他一定很害怕吧？这一刻，她好后悔那天任性的离开。
“昱瑞这么乖，诗琪又怎会舍得离开，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怕。”陈诗琪认真地望进他眼底，心里黯然轻叹，“直到你恢复健康，不再需要我。”
纳兰昱瑞得到她的承诺却笑不起来，心酸苦涩遍布心房，她的善良，她的无私，她的勇敢，她的坚韧……无一不让他心痛难当，她是如此的不快乐。
是他残忍的利用了她的眷恋，将她禁锢在这个弃满阴谋诡计的精致牢笼中。终于如愿以偿，让她成为了他手心的蝶，可是他的内心却万分挣扎。
留下她是一场精心的呵护，抑或是沉沦折磨的深渊？
翌日，陈诗琪让翠雪照料纳兰昱瑞泡汤药，换了件干净的素服便往偏院去寻纳兰景轩。王妃拒绝为李雨烟办丧礼，最终还是王爷出面才将灵堂设在偏院。
院子里一片荒芜，这是一个被人遗忘，废弃已久的院落，杂草丛生的花园里零星地开了些白色的小野花，风一吹，花儿洒落了几片花瓣，却仍然傲然顽强地依附着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
白色野花随风摇曳的身姿让陈诗琪心中生出些许感动，随手采摘了一捧，若将这花送给侧妃，她会喜欢吧。虽然她对侧妃并无好感，但那是纳兰景轩的娘亲，她可以理解她痛爱儿子的心情。
跨入灵堂，纳兰景轩一身孝服，清冷地跪于灵位前，侧妃去逝，整个王府竟然无一人前来祭拜。陈诗琪恭敬地将小白花奉于灵位前，上了香，扣了头，静静跪在纳兰景轩身旁，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所能做的便只是陪陪他，不让他感觉太过孤单。
纳兰景轩虽神色悲痛，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这样的他看在陈诗琪眼中分外让人心痛。
终是不忍，陈诗琪轻轻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柔声劝慰，“景轩，难过就哭出来吧，流泪不是女子的专利。”
感觉他的手攥得更用力了，陈诗琪思忖着自己是否应该离开，给他一个发泄的空间，犹豫着正欲起身，纳兰景轩却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一声饱含痛苦，几近乞求地声音从他喉间绞出，“别走！”
他哽咽颤抖的声音扯痛了陈诗琪的心，如哄孩童般温柔轻抚他紧绷的背脊，直到他渐渐放松，开始轻微地颤动。
纳兰景轩将头深埋于她的发间，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他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却又比任何时候更贪恋她的温暖。他本以为她会成日守候在大哥身边寸步不离，却不曾想她竟然会出现在灵堂，这是不是说明她心中也有他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