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焰把这一切告诉若榛,说:“她哭得我就心软了,第二天,我破天荒地交了作业,然后向她借了笔记……”
“当然不是很听话地借,我是用抢的,蛮不讲理地从她桌子上抢过,然后扔下一句‘我用一下’,就回到位子上抄了起来。
“她也不生气,但是,后来老师竟安排她给我补习,她凶得跟什么似的,动不动就用书背敲我的脑袋。她明明很凶,我却一点都不生气,虽然嘴里不停地嚷:‘你再打我试试看……’
“她竟真的再打了一次。我说,你再打一次试试看!她抡起书就打过来,说:‘你该打,不打你不成才,不给你教训你不成器。’
“第一次考了及格,我高兴得快疯了。不是因为自己努力就可以取得成绩,而是,我终于可以在她面前扬眉吐气,让她觉得她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而开心了。
“那天我很想约她,可是我没有办法开口。汗死人了,那个时候我竟然会害羞。说起来你都不信吧?呵呵!”
冉焰说:“就是因为她哭了,所以,我才决定好好念书的。很幼稚吧!”
若榛看着冉焰,突然从他的身上读出一种熟悉的气息。
他以前,竟也和她一样,得不到大家的在乎吗?
也是吗?
嗯?
很多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语嫣背黑锅,可是,她懂,她明白,她那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冉焰一样,感到了……被人在乎的心情。
被人在乎!
多么可笑啊!
被人在乎后的代价,居然是女生最重要的名誉。
“我懂!”若榛看着冉焰,她说,“那种心情,我很明白!”
可是,你懂什么叫“懂”吗?
中国的文字总是那样博大精深。
它清楚地告诉你,“懂”是“心”里很沉“重”地明白,表情却像“草”一样轻松。
她来到他的家。他的家在邻市,为了语嫣追到这里,一个人住下,这一点上,真的佩服冉焰的妈可以放心得下。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这里,人都有些疲了,若榛在冉焰安排的房间睡着了,冉焰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七点!
若榛拉门,冉焰打着哈欠就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的动作如此一致,又如此“刚好”!稍事停滞,冉焰可爱地傻了一下。随后就道:“你好你好!”
若榛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穿着丝质睡衣的她,美极了!
他突然停住笑容看着若榛,情不自禁地向前迈走。走到她的跟前,停住。
他俯视着,她仰视!
深情地凝视,不由自主。
突然……
他以很快的速度俯下身来,在若榛的唇角啄了一下。
她惊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起身,也惊大了眼睛,心慌意乱。
这是怎么了?
在深爱的语嫣面前,他从来不敢这样随便地侵犯。虽然这对恋爱中的男女不算什么,但他从来没有对语嫣做出过出格的事情。
除了那一次,语嫣一个劲地对他说:“若榛喜欢你,你好像也很喜欢她。”他急了,抱了她。仅此而已!
他只知道气愤,却不知道那种气愤是因为语嫣一语点中了他的心。
他是喜欢若榛的。
当她在他身边时,他竟从没想过,他会一点一点地喜欢若榛。喜欢到无法自拔。
只是“他只喜欢语嫣”,像一道咒语,催眠了他的心志,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承认,他会见异思迁,爱上另一个人。
他慌了!
他竟侵犯了若榛!
“我只是,只是……”“只是玩笑!”若榛垂首浅笑,淡定自如。这无疑是在缓解两人的尴尬。
刚刚起床的西西推门出来,揉了眼睛,夸张地用双手捂住眼,嚷嚷着:“哎呀!大男生亲大女生,羞死人了!”
冉焰冲上前去,打横抱住了西西,一脸宠爱地说:“不许乱讲,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哦,这就叫玩笑啊?”西西搂住了冉焰的脖子,嘻嘻笑道,“哥哥,你也跟我开开玩笑吧!”
这——丫头!
屋外烟火连天
天空呈现出璀璨的彩色。
西西仰视着窗外的天空,便欢喜得从冉焰怀里挣脱出来。
“哥,姐,我们一起放烟火吧!”她冲进屋子里,以飞快的速度披上大衣,跑出来时,还围着围巾,围巾的一角拖到地上,她边跑还差一点被拖地的围巾绊倒。
稳住平衡,复而奔跑的她,拿了一把烟火,来到门边,又转折回来,拉住若榛的手说:“姐姐,姐姐你快出来我们一起放烟火。”
门外灌进来的冷气,冲散了屋子里的暖气。
若榛一哆嗦,就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冉焰赶紧去把门关上。
“想把姐姐冻病吗?”他带着笑意责备着西西。
西西一脸不高兴,哼,脚一跺。嚷着:“臭哥哥,你好重色轻友啊!”
这……这什么鬼东西?
若榛换了衣服出来时,西西正拿着一把冲天炮。没有点燃,却拿着那长长的炮杆满地跑。
边跑边对着若榛挥着手道:“姐姐你看,这是我们点的烟火,你看天上,那是我们点的烟火!
屋前,是一排万年长绿的万年青。
真的可以绿一万年吗?
谁又知道呢!
漂亮的烟花下,西西举着手,让冉焰替她点火!
冉焰点了,那引线冒烟时,她却吓得扔了那炮竹。
冲天炮像钻天地鼠,在洒了一层薄雪的地上乱窜。轰然一响,便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
“你要不要来?”“不用了,我怕!”若榛笑着摇脑袋!
“不怕,我们一起来!”他说着,就把冲天炮递给了若榛。
他站在她的身后!
他握了那炮竹的身杆,顺便握了她的……手!
背贴了他的胸口!
感应到了他的心跳!
“这样握着,不用太紧!”他说着,和她一起摆正着姿势。
他用燃起的香点了他们握住的冲天炮。
白烟缭绕,引线带着火花作响。
那炮竹划了一条白烟,从他们手心里飞了出去。
跃向了天空,划出一道带着硫黄味的弧。
然后,砰!
爆了!
他恣意地笑着。
“若榛,你看,你看!”雪……轻盈地落下了!
点缀了他的头发!也点缀了她就此转过来的脸,轻盈地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面,扑闪扑闪。
他惊艳,无语,指向天空的手保持着指向天空的动作。
她默默地转过身去,身体轻盈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背部贴近了他的胸部!
她的脑袋,轻轻地靠进了他的怀里。
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冉焰!”白色的雾气从空中扩散开来。她盈然地望着天空,眼底有不名的情绪在闪。远方,是五彩的烟火。
空气里带着浓厚的硫黄味。
她微侧了身,贴近了他左边的胳膊。轻微地挽住了他身侧的手。
闭了眼。白色的雾气下,告诉他:
“其实我不喜欢过年!一点都不喜欢,因为我没有压岁钱,也没有漂亮的新衣服。也没有家人在身边。奶奶住到敬老院后,大伯他们就会去大伯母的母亲家,每年过年敬老院都有活动,所以我不方便去,除夕夜只有我一个人,冷清得想哭。小时候也没有钱买烟火,所以我讨厌过年!”她也有双子星座的口是心非啊!
对于无法得到的东西,就会说不喜欢。
其实喜欢,喜欢!
喜欢得要命。
可为了仅存的一点虚荣心,而虚伪。
人干吗总是活得这么不由自主呢?
泪水又漫出眼眶:“可是我喜欢今年,因为今年有你!我也喜欢今天,因为今天很快乐。”“我也是!”“所以……幸福太突然,没有真实感,所以……靠着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一眨眼,这些就不见了!”“怎么会呢?”他的手,很自然地从身边伸起。绕过了她的胳膊,从她的身体边上环了过去。
抱紧她时,在她耳边说:“若榛,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手伸出来!”“什么?”“伸出来啊!”他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急了,便抢了她的手,将手心摊开。
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掌心,她只感掌心一凉……
“这是什么?”“瓶子!”“瓶子?”她看清了那是什么!一个透明小巧的许愿瓶,里面有一株用绿色玉石仿制的幸运草。她晓得这幸运草的第一片叶子代表祈求;第二片叶子代表希望;第三片叶子代表爱情;第四片叶子代表幸福。
人人都祈求幸福,然而,十万株幸福草里,只有一株是四叶的!
他送给她的那个透明的许愿瓶,软木塞子塞住了那绿色玉石的幸运草。
“若榛……你晓得吗?你随时都是握着幸福的!”若榛定定地看着手心里的瓶子。
看着那四叶的幸运草发着幽绿的光芒。
“我……我真的……握住了幸福吗?”“是真的!”他笑着说,“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这株幸运草,它永远都不会枯萎和腐烂。只要你愿意,幸福就会随时跟着你!”“若榛你晓不晓得我以前很坏的!”他突然又说,“坏得让人咬牙切齿,可是有一天,我想当个好人,就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好人我是好人,于是你看到的我,就很好很好了!……所以若榛,只要你说,我拥有幸福,我拥有很多很多幸福,你就一定拥有很多很多的幸福!”“我……有很多很多的幸福!”她突然笑了!
她开心地重复:“我有很多很多的幸福!所以我很快乐,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所以我一定会得到幸福!……是吗?冉焰!嗯?”他肯定地点了脑袋。
她笑了!
“我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一定!”“嗯!”“一定!”他跟着一起说“一定”!
“你干吗学我说话啊?”“是你学我吧?”“是我先说的!”“我并不比你落后啊!”“你有时候很赖皮啊!”“哦,你现在才晓得啊?”“冉同学!”“沈同学!”“冉焰同学!”“沈若榛同学!”不行了!
他们这么认真地叫着彼此的名字,还加重语气在名字后面加一个同学!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好滑稽啊,滑稽得都让人想笑了!
于是……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真是的!”真是什么呢?
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啊!
你想知道啊?还就是不告诉你咧!
这就叫“不能说的秘密”!不过……
幸福的感觉……真的触手可及!
真的……就在呼吸的瞬间。
真的……好幸福!
心里涌上一层甜丝丝的感觉!
像蜜一般,甜进了心里。
若榛……笑着!嘴角微微弯起。
幸福地……与他对视,眼底湿润,有种幸福的光在闪,闪着闪着,就掉下了晶莹剔透的眼泪!
冉焰!
谢谢你!
她没有说出口!
但她晓得,他一定能够理解……
泪,有时候,是甜的。
他突然无法自控地弯下了身去,用唇吻住了她的泪。
她骇然着身体后仰时,他也骇然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一惊,像触到烙铁般,飞快地放开了拿住她肩头的手。
他不停地支吾着:“我,我……”
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事情。
回到了房里,门又被人敲响,若榛掀了被子,起来开门。
“看,这是什么?”冉焰兴冲冲地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捧到前面,献宝般献到若榛面前。
那白色的瓷碗被他揭开了盖子,里面有小麦色的糖稀。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麦芽糖?!”说完后,很是惊讶,更是奇怪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他跑到她的房间里来,就是为了让她看这个吗?
“呃!”他怔了一下。好像有一点点失望,只是一点点哦!
这确实是麦芽糖。是小麦发酵的精华。熬出来的糖稀乌金透明。黏黏的,甜甜的,加工冷却后,就是白色的硬硬的敲敲糖。
若榛还很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总有一位挑着挑子的爷爷,拿着摇头鼓,走街串巷,然后,一群小朋友就会围上去,递给他钱,他卸下担子,就拿着小锤子和小钻子,在那里乒乒乓乓地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