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莲成牵着马进了城门。
“姑婆，我们到京城了啊？”小玺坐在马背上四处打量。
“是啊，到京城了。”莲成也四处看看，还以为会有人在城门口接呢。
“我们还住客栈么？”
“不了，回家。”莲成拉着马往凌云巷走。
“姑婆啊，咱们家不是应该在皇宫里么？干嘛往小巷子里走哇？”
“不回宫，去姑婆家。你要想回宫，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同姑婆一道，你别扔我。”小鬼抱住莲成的包袱不放手。
走到凌云巷七十二号，发现大门都被改成围墙了，怎么回事？云叔总不能输光了把院子给卖了吧，爷爷还葬在里头呢。
“夫人，徐府的大门改了，您跟我来。”转角处冒出个人来，是许久不见的碧透。
莲成跟着碧透转过了半条街，才来到徐府门前。
里面出来人牵莲成的马，还有人殷勤的要抱小玺下来，“孙少爷，奴才抱您下来。”
小玺歪头去看莲成，莲成伸手抱他下地，牵着他软软的手进府。小玺被她牵或抱的时候都会放软身子，一点力道都不使。只是出力的时候往往还是分不清轻重。
进了门，府里的几十号下人都头顶卖身契跪侯着。
莲成的眼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云叔与想衣，更别说二哥了。到底搞什么名堂？
“碧透，别跟我打哑谜了。”
碧透趋前几步，在她旁边轻声说：“夫人，您不是不想住在宫里么？正好云先生当初购置宅院的时候恰好与这个府邸相近，爷就将这个府邸和云宅连通了。这里本是处抄没的家产。”
“这个府邸本来是谁的？”
“听说是从前造反的广平王的府邸。”
恰好，云叔肯定是故意挨近这里的。
“那云叔他们呢？”
“云先生和云姑娘都离开京城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去何处了。夫人放心，方老爷子的墓，有专人顾看着。”
莲成一路风尘，把自己和小玺打理好，已经华灯初上了。
小玺乐的在床上打滚，“姑婆这床好大哦，可以并排睡八个小玺。”
莲成也是进屋第一眼就看到这张超标的檀木雕花床。紧挨着，的确能睡下八个小玺。
莲成也上床去，把自己摆成个大字，可离床边仍然很远。小玺坐在旁边直笑。
“别笑了，睡觉了。”莲成把小玺拖过来，要给他脱衣服。院门早就落锁了，连屋门看碧落也打算要关的样子。看来李图是不会来的了。心头莫名的有些失落。
“夫人，孙少爷另有房间，让奴婢带他去睡觉吧。”
小玺不肯，“我一向都同姑婆睡的。”自己躺到床上睡好。
“朕、我的位置让你小子睡了那么久，也该还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穿着便服的应帝出现在房间里，看那架势是从密道出来的。
小玺不认得他，拿眼把他看着，“你是谁？”凭什么说我睡了你的位置。
应帝轻咳两声，“我是你老子的老子，你说我是谁？”
小玺疑惑的说：“难道是皇爷爷？”
应帝交代碧透，“把他抱出去，以后到了就寝的时间就让他睡觉。”小狐狸怎么一直不声不响的，还一脸煞白。看到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吧。应帝心头不是个滋味。几个月不见，见了面没有半分热情不说，还冷着张脸。你就那么委屈？
“我自己走。”知道是皇爷爷，小玺不敢闹，乖乖就下床了。父王说的，绝对不要跟皇爷爷唱反调。
“皇爷爷，那你不在的时候，小玺可不可以睡过来？”
“不可以。”应帝正没好气呢，哪会搭理他。
碧透跟在小玺身后退出去，关上房门。
应帝坐到床边，“你怎么了？”
莲成吞吞口水，“你从哪里出来的？”
应帝指指墙上的画，“那里，移开就可以看到。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莲成的声音一下子拔高：“那里直通皇宫，通到哪里？坤泰殿么？”
应帝这才明白症结所在，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背上僵硬的线条，“不是的，不是的。这密道不是现成就通到宫里。这里是有很多密道，我只是选了其中一条让人挖通到宫里。其它的都给封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要真是的，我难道不别扭么？”
“真的不是？”莲成放松下来。
“真的。”小狐狸竟以为那是广平王叔私会朱柔嘉的密道，当然不是了。
“我困了，我睡了。”莲成说完倒头睡下去，蒙头蒙脑的把被子盖上。
应帝看被窝里微微耸动，探了探手还是缩了回来。原来小狐狸比他还在意那件事。钻进被子里，从后面把人抱住，正要说什么，就察觉到一滴泪落在手臂上。他靠着她睡下，把今天叫嚣了一整日的冲动压抑下去。怎么忘了这茬。
莲成抹抹脸翻过身来，“我们忘了这回事吧。”
应帝求之不得，自然满口答应。
“谢谢！”莲成窝在他怀里，小声说。
“谢什么？这栋房子？”
“不只，还有你肯让我出宫去。”
应帝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不容易啊。
一夜好梦，莲成醒时应帝还兀自好睡，这倒是少见。想想这人一年也只得这么十来日好睡，莲成轻轻移开腰间的手，下床穿鞋。
小玺已经早早起床了，这会正蹲在后院莲池边的大石头上看鱼。
莲成笑着走过去，头顶上一群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叫着。
“小玺，给姑婆看看你的准头练好没有？”
小玺听到她的声音，高兴的转过身来，“好啊。”跳下石头，捡了些小石子，一招天女散花洒向飞鸟，十余只鸟儿应声坠地。莲成也微微心惊他的进步神速。
“好厉害，再练段时间，姑婆都赶不上你了。”
“一大清早，这些鸟儿怎么惹到你了，还指使小孩子杀戮生灵。阿弥陀佛！”
莲成听到颂佛号，惊讶的叫了声‘二哥！’
徐达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看到小玺正把鸟尸用绳子一只只绑起来，不赞同的看着莲成。
“这小孩子是谁？贫僧观他面相，将来必定杀戮非浅。”
小玺听不大懂，但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拿眼不善的把和尚看着。
“他是李晏的儿子。”莲成强调：“是个好孩子！如果他以后真的有很多杀戮，那必定也是为了以杀止杀。”
小玺开心的站到莲成身旁。
“以杀止杀就好么？”徐达转动佛珠。
“难道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要一味讲仁义道德？二哥，不是每个众生都能度化的。对于冥顽不灵者，何妨以暴制暴。”
“莲成这话没错，大舅子，你要布道讲经在庙里就好了。”应帝身上的衣服斜斜跨跨的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说不出的慵懒。
徐达瞟了一眼鸟尸，“原来是怕鸟叫扰了某人的好眠，才大开杀戒。”
莲成的脸上一热，看应帝笑得一脸舒畅，瞪了他一眼。连身份也不顾了吗？
“大舅子，你一大早来做客，也不招呼一声，看我们这待客实在是不周到，对不住了。”
“我是来带莲成离开的，你不是说要放了她。”徐达向莲成伸出手去。
莲成站在两个人中间，十分为难。
“小妹，你还犹豫什么，难得皇上不念旧仇，不再追究你我兄妹叛逆之罪。来，跟哥哥走，从此我们山高水远，再不回这京城来。”
应帝看莲成不言不动的，心头几分恼火，他让她出宫，可不是要让她彻底的离开自己。早知道该在莲成回来前解决了徐达这个祸害。
“小妹，他是个好皇帝没错，我可以为此放弃报仇不杀他。可是，你要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对家人有愧么？”
“她有什么好愧疚的，一出生就要背负一切后果。”应帝伸手要把莲成拉过来，被她避开。
“施加种种伤害的好像是你吧？”徐达立即回应到。
应帝一时无言以对。
“姑婆，他们在说什么？”小玺拉拉莲成的袖子。
“乖，你先出去找碧透吃早饭去。”
“哦。”小玺望望莲成，看她一直笑着，点头听话的出去。
莲成走到应帝身旁，伸手把他故意不系好的衣服整理好，看他眼里冒出惊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致的愉悦。她转头对徐达说：“二哥，我不跟你走。”
徐达恨道：“你当真决定了？”
莲成点头，看徐达转身就走，无言的叹口气。
“大舅子，慢走啊，大门随时都为你开着，下回别翻墙了。”应帝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的说，一脸的志得意满。
“我只是不想二哥为你所害。”
应帝只当她嘴硬，“徐达这个家伙真是迂，如果是朕一定直接劈昏了把人拖走，那样朕也就赶不及出来了。不过，那样的话，也看不到莲成表明心意了。来人！”
四名影卫闪了出来，全都跪地领罪。
“朕养的原来都是废物，就在朕眼皮子地下差点让人把朕的人带走。很好！朕还敢指望有敌来犯时，你们能护到朕？”
四人听了这话，对视一眼，齐齐举掌拍向天灵，倒毙在莲成眼前。
“我哥的功夫已臻化境，他们根本就防不住的。”
“如果徐达是来弑朕的，朕现在已然身首异处了。尽不到职责，留他们何用。对手强大，不是可以失职的理由。莲成，你要老虎吃草么？朕就是这样的男人，朕也不屑在你面前装仁慈。你要爱就得爱完整的我。”应帝说完，蛮横的把莲成箍在怀里。
“还有，负责四处巡视的、设计防卫线路的，通通给朕下去领罚。今日之内，必须重拿一份详尽的、滴水不漏的防卫图给朕看。”若不是今日应帝心情着实是好，这些人恐怕也难逃一死。如今捡得一条小命，都呼天幸。
“你分明就是做给我看的。”莲成愤恨的说。警告自己不得再逃离，不然会害死很多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