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没听见南宫适的回答,却见孔鲤自顾自地说着:“先搬太阳晒不到的书,回头师兄再去看看哪里需要晾晒,我和叶子再去搬。”
叶子从未见孔鲤唠唠叨叨说这些话,可是南宫适的反应却是——径直走向门里。
叶子凑近孔鲤,拽拽他衣袖,“平时没见你这么多话啊,南宫哥哥没回答,他是哑巴?”
南宫适正稳步走到门槛处,听得叶子的话,脚下趔趄了一下,继而站住,想了想,又迈步走进去。
孔鲤呵呵笑了:“不是的,南宫师兄这是谨言慎行。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做事也要谨小慎微的。”
叶子撇了撇嘴,“那变成哑巴就行了,根本不用说话。”
孔鲤见叶子曲解他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如何解释。
南宫适抱着高高一摞的木简出来时,就发现叶子正以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看了片刻,叶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原来谨言慎行就是不要说话,不要行动啊,好可怜的人。
她匆忙迎上前,接下一叠,放到毡布上,无限同情地道:“木头哥哥,你还能行动吗?谨言就是不说话,那慎行是不是就该坐到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啊?”
南宫括嘴角抽了抽,刚要张口。
叶子赶紧摆手,“木头哥哥别说话,千万别说。别破坏了你奉行的戒律。还有啊,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错。木头哥哥,你真厉害,干脆就不说话,永远不犯错误。”
南宫适面无表情的脸黑了一半。
叶子跳着笑着跑进书楼。
片刻,叶子抱着一堆书简走到门槛,见南宫适正站在阳光下发呆。
叶子嘿嘿一笑,故意趔趄一下,人没摔倒,木简却是分散出去,惊得南宫适左扑右挡,将书简拦下。
叶子却在门槛处跳脚高呼:“木头哥哥,左手伸高了,右手低了,哎呀。要慎行,你怎么跳这么大幅度?”
南宫适收齐书简,看向叶子,脸上有了表情,目光也生动了,里面凝聚了愤怒。
叶子咯咯笑着跑进书楼,片刻听见她在里面喊:“南宫哥哥,你快来!”
南宫适暗自叹息了一声,跑进书楼。
叶子正在翻腾着一摞一摞的木简,见南宫适进来的速度很快,赶紧将一叠木简放到南宫适手上,瞪着清澈大眼睛问:“木头哥哥,这是什么书?”
不等南宫适回答,再接着问下一个问题,然后不时走动着,或者将书架碰歪,或者掉下一叠木简。
南宫适爱书如命,只好跟在叶子后面,心疼地捡起书简,拂去灰尘。
所以公冶长匆匆赶来时,就看见叶子像游鱼般在书架中穿梭着,不时晃晃书架,扔下个木简。
南宫适则亦步亦趋地跟着,收拾着,脸上的表情生动之极,是公冶长从未曾见过的。
公冶长迎上前,堵住叶子,圆眼睛一弯,笑道:“叶子,你这是搬书呢还是捣乱呢?”
叶子一见公冶长,分外高兴,扑上前拉住公冶长的胳膊,嘻嘻笑道:“公冶哥哥,你来了啊。”然后贴近公冶长的耳朵,小声道:“我在试验看看南宫哥哥的谨言慎行到什么程度。”
公冶长笑着道:“那结果呢?”
叶子退后一步,叹息着摇摇头,然后摸了摸下巴假想的胡须,苍老着声音道:“还需修行啊。”
公冶长捧腹大笑,圆眼睛都弯成了新月型。
南宫适在他们身后,吸着气,忍了又忍,最后上前,一把抓住叶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叶子!”
叶子赶紧回答:“到!呀,师兄,你犯戒了,居然说话了。”
南宫适面色焦黑,嘴唇颤抖,他一拎叶子的衣领,飞身奔向外面。
公冶长和孔鲤跟着追了出去,公冶长喊道:“师兄,别伤害叶子,他还小呢。”
南宫适拎着叶子,来到院子中,将她一顿,放到地上,一字一句道:“你……在这里……晒太阳!”
公冶长和孔鲤追出去的时候,就见叶子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看见他们出来,叶子也只是眨了眨大眼睛,噘了噘小粉唇,却是不能说话,不能动。
公冶长赶过去,抬手一拂,叶子哎呀出声,揉着肩膀直哼哼。
“叶子,何苦逗弄南宫师兄,他气得都对你动粗了。”公冶长叹息着道。
叶子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刚才动不能动,说不能说,原来是被点了穴道。
“我刚才体验了一下谨言慎行,好难受。”叶子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说着,“南宫师兄真不容易啊。”
孔鲤感慨道:“我从未见过南宫师兄如此丰富的表情,说这么多的话。”
众人正说着话,一只花喜鹊飞过来,停在大树上,叽叽喳喳地对着众人叫。
叶子喜悦挥手,“在我们家乡,喜鹊叫就意味着有喜事,喜鹊,喜鹊,你说啥?”
公冶长听了听,却是笑着道:“叶子,子贡师兄叫你去找他。”
叶子诧异道:“真的?公冶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公冶长神秘一笑,“我会神算,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叶子转着眼珠想了想,不管公冶长是不是骗她,她都想休息了,不如趁机回去吧。
她正要转身,公冶长又叮嘱道:“子贡师兄说了,你不用到书房找他,去饭堂等他吧。”
“好嘞。”叶子高兴应着,正好可以去吃饭,忙了一天,她饿死了。
叶子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向正从书楼中走出来的南宫适挥手,脆声道:“南宫哥哥,我走了啊,有空来看你啊。”
南宫适含泪抬头,磨人小师弟终于走了,天亮了!
叶子穿过月亮门,来到中院,直向饭堂奔去。
子贡正从饭堂隔壁的书房里走出来,就见一身绿衣的叶子埋头向饭厅奔去。
“叶子!”子贡喊了一声。
叶子猛地停下脚步,回身摇着小手,“子贡哥哥。”
子贡踱步过来,看清楚叶子后,愣了愣。
“叶子,你去帮南宫适看管的藏书楼晒书了?”子贡漫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