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都城临淄。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一幢气派的大宅院前停下,一位青衣男子缓缓下车,在门前驻足了片刻,拾阶而上,对着守在大门旁的两名家丁拱手道:“我要觐见左相大人,麻烦小哥通传一声。”
两名家丁上下打量着此人,冷傲道:“我们家大人那是随便谁都可以见的吗?”
青衣男子勾了薄唇,双手向前伸了伸,手中的银锭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他淡淡道:“就是知道田左相不容易见,所以才要拜托小哥,辛苦一下。”
家丁被白花花的银子闪得眼花缭乱,伸手抢过,乐呵呵道:“好,这就去通传!”
其中一个家丁迅速跑向院内,听得后面传来沉稳的叮嘱声:“告诉田左相,我叫端木子贡!”
只是片刻,通报的家丁跌跌撞撞赶回来,气喘吁吁道:“端木少爷,左相有请!”
子贡负手缓步走进去,另一个家丁低头哈腰带着路。
田常的府上甚是奢华气派,子贡一边打量着,一边眯起细长美目。
田常的家丁敢狐假虎威,收取进门费,可见田常家风之败坏,此人也绝非善良之辈,必是贪赃枉法之小人。
小人常为利和权驱使,并非无懈可击。想到此,子贡暗自冷笑了几声,已然有了打算。
家丁将子贡引到前厅,便自退走。
子贡缓缓步入大厅内,但见宽阔的大厅内端坐着一个瘦小干枯的中年男人,一双黄豆类般大小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子贡站定,抱拳道:“在下端木子贡,见过田左相!”
田常将一双小眼睛聚焦到子贡身上,打量一番,仍旧稳坐不动,倨傲道:“你就是子贡?不知见本相有何事?”
子贡并不恼,却将笑脸堆起,不卑不亢道:“子贡前来帮助田左相度过眼下最大的难关,不知田左相愿意否?”
田常上下瞅了瞅子贡,冷冷一笑:“本相目前春风得意,大权在握,何须你的帮助!黄口小儿,信口开合,不知天高地厚。”
子贡一掀衣袍,坐到田常对面,笑着道:“田左相的确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只是我听说,齐国有高固、国佐、鲍叔牙、晏婴四大家族,各握一部分兵力,右相监止手握重权,且深得齐王信任。不知经过这五人瓜分,田左相手里还握了几分大权?我又听说田左相在齐国三次被封三次被排挤下去,这种春风大人也得意?”
田常面上神色大变,他“啪”地拍案而起,颤抖着声音指着子贡道:“你……你……居然暗中调查我!”
子贡本欲起身,却见愤然而起的田常,身高实在是太矮小,他不忍与其对比太过明显,于是端坐纹丝不动,淡淡笑道:“有心帮助左相,必要对左相及其周围的人了解清楚,如此而已。”
田常面沉似水,冷冷道:“说吧,你要帮助我,有何居心?”
“听闻田左相要攻打鲁国,可有此事?”子贡冷静地问。
田常缓缓坐下,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我倒是忘了,你是孔子的弟子,孔子又是鲁国之人,你此番前来,必是要说服我不去攻打鲁国,是也不是?”
“是不是又如何?”子贡勾了薄唇,笑得坦荡,“夫子虽然是鲁国人,却一直不被重用,甚至被迫离开家国,周游各处。我子贡并非鲁国人,对鲁国倒是看得很清楚,它的城墙薄矮,它的护城河又窄又浅,它的国君愚昧不仁,大臣虚伪无用,它的百姓又厌恶战争,这样的国家不配劳师动帅去攻打,打了也胜之不武,只会引得天下人引为笑柄,说齐国以强凌弱……”
田常哈哈大笑:“子贡,你当我是三岁小娃吗?这样的国家打起来才能更快建功立业。什么胜之不武,都是不值一提的虚名,我不要也罢。”
正在此时,门外踉踉跄跄跑进来一个侍卫,附到田常耳边低语几句,田常勃然大怒,“这是谁干的,居然动到我头上了!”
此时,叶子和颜渊正徜徉在山寨的后山上。
山寨背靠陡壁,山路崎岖。叶子和颜渊选了一处平地,观看夕阳。
夕阳西下,天边几抹残红,给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涂上浓重的色彩,看起来更加虚幻缥缈。
叶子和颜渊并肩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夕阳将白衣的颜渊涂上一层金色,看起来健康又阳光,更显神采奕奕。
叶子起先是看着远处天边的火烧云,然后看着轻雾缭绕的群山,再然后一眼又一眼地偷瞄着颜渊。
颜渊弯起了紫唇,被涂抹上一层阳光色彩的俊美脸庞,绽出无限笑意,他转脸看向叶子,柔声道:“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不必拘束。”
叶子也不脸红,嘻嘻笑着攀到颜渊肩膀上,吐气如兰道:“颜哥哥,你都变成金色了,真好看!”
颜渊脸红了红,低低道:“叶子更好看!这些日子颜哥哥没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念颜哥哥?”
“有啊,有啊。”叶子急切地道,“我天天都念叨着你呢,可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颜渊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如何说才能让叶子知道,他心中空落,思念却满溢,最终自己无法承受这份想念,只好离家来寻找叶子。
“夫子那里还有些事情,忙完了才能出来,幸好来得还不算太晚。”颜渊满腔的话语只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情到深处或许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夫子和师兄们都好吧。”叶子歪着脑袋,去看颜渊如水的美目。
“还好。只是都很想你……和师兄。”颜渊苦笑着道,“子路还说要跟着我来,只是夫子身边不能没了他的保护,他便不情愿地留下了,并托我问候你。”
“我也想他们。”叶子喃喃道,“等跟子贡哥哥忙完了,就会回去看夫子和师兄们。”
颜渊苦笑了,这一趟几国游说,千山万水,恐怕要很久才能再重逢。所以他才不愿意坐以待毙,必要出来寻找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