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醒来,张浩从一片芬芳之中醒来。
烟葭的嘴上还带着一丝美得让人心悸的笑容,没有梳理的一头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笼在白色的小衣上。被褥向下拖了一点,堪堪露出一抹白腻。
她就像是百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妖冶而又轻灵。
张浩把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柔荑摆放到了一侧,又给烟葭盖好了被褥,继而走出了车厢,呼吸了一口溪畔旁的新鲜空气。
他看着面前忙碌的收着帐篷的王雱与车夫,会心一笑,于是也上前去搭了把手。
“老王,什么时候能到长安?”
王雱将帐篷的最后一角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布袋里,靠坐在车厢上,拿起一个白馒头三两下吞咽入腹。
车夫抬起有些沧桑的脸,看了看天色,发现晴朗的万里无云,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眼角的皱纹显露的愈发明显。
“午后能到。”
……
……
户县距离长安本就没多大距离,原本是一天就能到的距离,因为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春雨的缘故,道路变成了泥地,所以直到了出发后的第二天午后,张浩等人一路打望前行,终于见到了一片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这片城墙极高高到仿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边天空也遮住了还未落的烈阳,定睛望去,隐约可以凸起于城墙墙体的马面,那是战时用来侦查和放箭用的,而平常时期,则放了几张茶几,用来给来城墙上游玩的旅人喝茶休憩。
向左望去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向右望去也没有看到城墙的尽头,这座巨大的城廓竟是看不出方圆有多少里,煌煌然沉默无言立于天地之间,烟葭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座雄城,看着不远处官道上拥挤的人群,问道:“这就是长安城吗?”
张浩仰着头看了一眼这座雄立于天地之间的城池,点了点头。
距离长安城池越来越近,张浩发现就在城壕内侧,城墙根下,有一圈五丈高的矮墙——当然这是相比少说也有百余丈高的长安城墙而言的,这等拦在城墙前的围墙被称为羊马墙。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狭窄空间中,拥挤着一群群的羊、马还有猪等牲畜,这是羊马墙得名的由来。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远远的从长安城附近一两百里的州县把牲畜赶来,就在城下贩卖交割。
平日里,羊马墙只是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充作市场。如果到了战时,那就是城墙之前最后的一道屏障。
马车立在护城河边,张浩四面顾望。宽阔的城濠有三十丈之宽,岸边树干上千条万枝摇曳,翠柳如锦。
十三朝古都长安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座前朝故都处处透着古意。没有户县的那种小家子气,但有着关中特有的厚重,以及不知多少年月的雍容。
世间有许多的东西户县是买不到的,而长安有,所以需要在这里停留几日采办几个月旅行的必需之物。
这里是张浩前往开封京城一行最后停驻的城池,至此之后,山川万里,雨雪迢迢,都不会再在城池中停留。
马车排着漫长的队,一直等到时间真的快到黄昏才挤到了城门洞处,看着那些满脸严肃仔细翻检行李包裹的人,在车厢内捧着书在看的张浩都忍不住感慨下人未免也太多了。
终于轮到了张浩一行。那士卒先是瞄了一眼王雱与张浩,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继而再接过两人的太学凭证,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变得温和了很多,指着城门,挥了挥手道:“两位相公请进城吧。“
张浩作了一揖以示谢意,继而让车夫拉着车厢入了长安。
大概是全天下曾经所有的财富权势都集中在这座城里的缘故,尽管如今已经不再是都城,但是长安人心中还有一份对于自己的骄傲。
他们笃信终有一天,将会有其他的皇帝再次把这儿当成都城,这也是一种自信。
所以张浩看见在走在路上的长安人都是挺着胸膛的。
街道上,袒着胸口的辽人系着酒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辽人能入宋境那是檀渊之盟的功绩,青衫书生捋着胡须,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酒肆**之间,商人在楼上倚栏观星饮酒,不时将故作豪迈的笑声传到街上,不知何家宅院又传来一阵丝竹,旋律悠扬。
似乎整个大宋的气度仿佛都集中到了长安城中,热烈地令人兴奋,浓郁的令陶醉,壮阔和温柔依偎并存,刀剑与美人儿相互辉映。
马车继续踢踏踢踏的走在了长安的街上,如同踩在了世间最反华的街道。
张浩开始有些向往整个大宋真正的第一城池,开封是怎么样的一种风情。
拉开窗帘窥探着长安的一切的烟葭,也瞪大了那双妩媚的眼睛,如同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
直到张浩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震惊。
他指着前方街边某幢建筑道“烟葭,你说我们住这间客栈可好?“
那是一幢高约十余丈的建筑,楼台园囿皆备,单是门厅就仿佛比户县最高的风雨亭还要高上不少,烟葭看着这酒楼自然很是欢喜,点了点头。
张浩牵着烟葭的手慢慢的走下了马车,看着周围一重重飞檐坡顶的楼阁屋舍,忽然想起了幼时曾经的岁月。
长安其实和洛阳很像。
都曾是前朝故都,都曾是盛世繁华,但都化成了过往烟云。
烟葭并没有在意现在被张浩牵着的手,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家酒楼心中想着这费用一定很贵吧。
可王雱和车夫显然不知道张浩和烟葭正在想着事情,他们拖沓的脚步声踩碎了张浩烟葭一时的恍惚。
张浩轻叹一声,侧过身子问着王雱:“我夫妻二人见这家客栈不错,元泽兄和王伯意下如何?”
“只要有好酒好菜,其他都随意。”王雱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
而车夫则是笑了一声道:“我须去长安驿站登记个姓名,还要买这几个旅行所用的干粮和马车的备用零件,就不奉陪了,你们若是在长安准备的差不多了,去城南驿站中找我便是。”
“那就再会吧。”张浩也笑道。
目送着车夫远去之后,张浩烟葭王雱三人迈过了门栏,走进了这家酒楼之中。
见着有客人进门,楼中跑堂的小二就迎了上来。
“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儿露出一脸微笑,但是笑容有些僵硬,看来是训练过的。
“住店吧,你这家客栈可还有上房?”张浩唤了一声。
“有有有,客观您要几间上房?”
“两间。“张浩不假思索道。
“不知你们这边住费几何?“或许是出于担心,又或者是出于种种考虑,被张浩牵着手的烟葭忽然发声道。
小二听见了张浩那个让人见到无不为之相貌而惊叹出声的女子的询问,压了压心中的悸动,用很是低调的声音道:“上房一日三两。“
这个价格比户县的天字一号房要贵了三倍有余,烟葭先是蹙了蹙眉,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张浩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眼波流媚,声音宛然如歌,方才施施然道:“那有劳店家了。“
烟葭动人的媚态一瞬间绽放开来。
小二看的都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