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辞的脸颊红扑扑的,许是刚刚在晚宴中喝了酒的关系,更或许是因为南宫缺越来越迫人的眼神相随,天知道,以前都是他躲避她的目光的,现在竟反了过来,他那满含深情的注视,会轻易让她的脸颊发烧好久,还好,火红的灯笼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再借着酒劲儿的掩饰,她才可以蒙混过关,否则,她这个城主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套用一句江湖话,面对南宫缺的柔情,今天她算是。栽了。
寝室中,上官辞只着中衣,了无睡意的埋首在那空谷幽兰的花香里,满足的嗅着。下意识的,纤手抚过红唇,黄昏时与南宫缺情不自禁的吻再次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笑意已挂在了眉梢眼角,而此时,她本就红透的脸颊似是可以掐来……
她,好想真正的爱一次,没有负担的,任性的爱一次,即使下一刻就死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梦还来不及做,就不得不清醒了,因为,李玉君、千辰月和冰绮罗在第二天清晨,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景烟城”,他们带来了救她的续命丹丸,见到千辰月的那一刻,她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承诺,“若有幸续命十年,我嫁你。”
对于续命丹丸一事,上官辞一直没有给自己太大的希望,不是不信任这些为了让她续命而奔波劳碌的关心她的人,只是怕到时真的救不了她,她的失望会让他们更加难受罢了。希望越多,失望越大,若没有希望,又何来失望呢?
而最终,这粒续命丹丸还是炼制成功了呀。
前厅中,上官辞拿着那粒历尽千辛万苦才炼制成功的棕色药丸,心里竟无法真正的高兴起来。从中了“火寒掌”开始,她就在倒数着过日子,时常告诉自己,凡事要处理得淡然,不可过多的涉及感情,若欠下一身情债后离去,她必会不忍,但是,世事难料,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而这粒续命丹丸能够让她再活十年,再回到那倒数计时的日子中去,一个人若清楚的知道自己何时会死,那感觉,说实话,很糟。
上官辞抬眼环视众人,李玉君坐在首位,脸上的笑容很安详,有终于放下心来的满足。冰绮罗站在她身边,眼中擒着泪,唇边却挂着笑。千辰月清瘦了许多,即使浑身透着疲累,但那双漂亮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此时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还有,南宫缺,心中一动,不知打哪来的一股气竟让她不自禁的在心里暗骂着,你这个笨蛋,不要露出那么高兴我吃下续命丹的眼神好吗?这丹丸一但下腹,我就要履行诺言,嫁作他人了……
“娘。”上官辞轻唤。
“怎么?”李玉君询问着。
“听说吃下它之后,在药力与体内火寒掌相克制、溶合的时段里,会很痛?”
“是,田心是这么说的。可能要痛上两天,与你每月发病的情况相似。”李玉君的语气中有着担忧和不忍。
“这半年多来,千辰月为我用了许多药,每月发病时,已不觉得疼痛难忍了。如今忽然想到还要再痛,心里不免有些怕的。”上官辞将药丸放入药盒中,道,“不如改天再吃吧,我也好有些心里准备。”
李玉君怔了下,但仍是点点头,道,“好吧,不着急,瞧你脸色也不好,若现在吃了,怕是身体承受不住,娘吩咐下去,多做些补品为你补补身子,咱再吃,好吗?”
“嗯。”上官辞点头,难得露出一副娇憨模样。同时,却在心里大大的叹口气。
接着,上官辞扶李玉君回卧房休息。竟不敢去看冰绮罗张大嘴巴,吃惊的表情,这小丫头,呆在她身边多年,大概还从没看过她的主子竟因为怕疼而撒娇耍赖的吧。
南宫缺虽然也有点惊讶,但脸上更多写着的是担忧与怜惜,他相信了她的说词,或者说,他从没怀疑过她的任何说词。
但是,千辰月,上官辞此时最不敢看的就是他了,那个可以看透她的男人,此时一定是一脸研究的表情吧。
“景烟城”的后花园中,由于刚下过一场大雪,满园耀眼的白,有几个佣人的孩子在滚雪球,准备堆出一个大大的雪人,还有几个孩子在冻实的人工湖上以简制的雪橇滑冰,或是打雪仗,天气再冷,也冻不住小孩子们的热情。
上官辞和千辰月漫步到亭中,望着那些孩子,简单诉说着这两个月来两人各自的生活,而谈到目前“景烟城”的状况,他们又说起了洛霆坤。
“那家伙,真的只是来凑热闹过年而已吗?”千辰月问,刚刚由前厅出来时,他们在门口碰到了洛霆坤,上官辞自然得为他们相互引见了。
上官辞淡淡一笑,道,“似乎不是。”
千辰月见她有所警惕,便不再多言了。抬头看到有根冰柱挂在亭檐,伸手摘下,握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像掷飞标一样投了出去,冰柱没入厚厚的雪地中,只隐约可见一个细小的圆窟窿。
不知为什么,这次再见千辰月,总觉得他有心事,轻愁挂在眉间,即使他在尽力掩饰,但她就是看得出来。
上官辞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千辰月抢了先,他说。
“颜儿,我们的婚事……延期吧?”
上官辞瞪大了眼,一时竟惊的说不出话来。
千辰月没有转头看她,依然盯着那个雪窟窿。
怎能告诉她,姜武帆至今生死未卜,虽然皇上言令不得将驸马落水失踪的事传扬出去,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找了两个月,遍寻无果的情况下,也只能放弃遮掩了。当他听说此事后,心就像雪地里的那个洞,空了一块儿,他不相信姜武帆会死,姜武帆会泅水,武功也不差,但当他亲自去了趟京城,买通了当时在场并知道些内情的一个小太监,问明了情况之后,他的心不再那么肯定了,安绯居然狠心的废了姜武帆的武功……
第一次,他感到后悔,不管怎么样,仍是他抢了上官辞,如果不是他,他的兄弟姜武帆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派了许多别院中的侍卫去寻找姜武帆,一定要找到姜武帆,否则,消息一旦传到上官辞的耳中,他不敢相像她会怎样,如果姜武帆真有什么不测,那么,他们永不会幸福。
而他告诉她,想将婚事延期,是因为看出了刚刚她不肯吃续命丹丸的顾虑,他知道,她不爱他,而且,就算他得到了她,她也可能不会爱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就在这时,上官辞听到一声尖叫,像是从“飞雪轩”传来的,好像是齐星玉,不容多想的,立即冲了出去。
千辰月惊觉,问,“怎么了?”他不会武功,听力自然不及上官辞。
“是星玉,出事了。”上官辞撇下这句话的同时,人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