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待下一个雷雨天气行军？这样做没问题吗？”
一向豪爽过人的波哈里相当疑惑我的决定，更何况军事会议上一般他都是以愚忠的形象面对其他恶魔的眷属，以显示对我的绝对支持，现在就算是这样的他也对我的作战方案提出了质疑。
“你是在担心这种不确定的行军时间会延误作战行动吗？现在已经到了雨季了，等待一两个雷雨天气不是问题。我们的补给还相当充足，就算留在赛尔都三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不是要急着攻城略地，而是要以战略的角度考虑每一步行军的意义。”
雨季的到来预示着夏天快要结束，赛尔都已经靠近南方的大陆核心，也经常会有雷雨天气出现。
虽然距离我被牧村的人“抛弃”仅仅过去不到两个月，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时间这种东西真的是客观公正的吗？我对此抱有怀疑。
“属下不太明白大人的意图。雨天的话不利于大队人马的统一行动，而且现在我们军队虽然扩充了不少，然而军事结构还不是特别完整，指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更何况已经接到报告，雷枪的部队已经在鲁卡地区集结，相信一定会向我们奔袭而来，还是防守比较容易一些。”
西里昂斯也举手表示疑问，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各个作战部队游走沟通，想让这些临时拼凑的起义军更符合正规作战部队的需要。
“你说的对。”我点点头，对西里昂斯的担忧表示赞同，“这里和聚加原不一样，守城战相对容易一些。不过你也提到这个问题了，现在我们不是兵力太少，而是兵力太多，倘若不能让兵力运动起来就会成为一潭死水，这些非正规军需要实战来学习服从指挥和随机应变。”
“可是以雷枪的部队作为我们的教学对手，是不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所以我在凑齐条件。首先是雷雨天气，然后就需要我这位在伊里昂图书馆和我一起学习的同窗来帮忙了。”
我对角落边的克罗埃点点头，这家伙终于没在打瞌睡了。似乎在带领自己的嫡系部队归顺我之后，他一直在昏昏欲睡。
“是要我当炮灰吗，你这个恶魔？”他立刻站了起来，棉表情地看着我，“还专门挑选雷雨天气，这是雷枪发挥实力的最好时机！警告你，我可是……”
“休要无礼，想在被闪电劈死之前就尝尝绿炎的滋味么？”魔女伊拉拉同样棉表情，手中的绿炎发出爆燃的声音，“听恶魔大人说，你只是个三姓家奴罢了，大人这是给你立功的机会……对吗，我亲爱的魔王？”
……不是说不会这么称呼我的吗？这种奇妙的变化无疑证明了伊拉拉是个货真价实的魔女。
“这种机会不需要我给我可敬的同窗，他在这里出现本身就是大功一件埃”完成保存会交给他的任务，不知道对方到底许给他多少好处，“克罗埃，我当然不是让你去当炮灰，你的两千人马是难能可贵的熟悉教廷作战方式的人才，我怎么可能现在就把王牌往雷电里面送？对我们来说，现阶段虽然兵力众多，但并不适合做战略决战，而我相信教廷那一边也没有这样的打算。虽然雷昂迪斯是御景部队的强大一支，当然不会抱着儿戏的态度和我们打，不过说白了还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相信各位都清楚关于雷枪的传说吧，雷雨天气更是会发挥出额外的力量，所以我们才要挑选这样的天气和对方展开战斗。”
“大人的意思是，故意给对方优势，反而让他们心存顾忌，不敢和我们正面战斗？”
波哈里率先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个人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的都是果敢的一面，原来心思也很细腻。
但愿他对我的忠诚是货真价实的，毕竟他是个优秀的棋子。
“这的确是作战目的的一环，不过这还是无法换来胜利。雷昂迪斯身经百战，终究会看穿我们的这个意图，而且他挑选这个时候才集结部队，也考虑到雨季的确是他发挥实力的好时机埃”
夏天的“神子”雷昂迪斯，手持雷枪维护着教廷的制度，世人都这样传颂着他的事迹，而南方那些大大小小的蛮族有不少都是被他平定的。
然而，收神祝福的人将被我这个恶魔来毁灭。
想到这里，我笑着挥挥手，一直默默地着听我们无聊会议的白方便把早就准备好道具竖在众位恶魔的眷属面前，这个东西正在发出不吉的暴鸣声，同时闪耀着电光。这是我和白方临时赶制的东西，效果也这样不俗。
“雷枪？！”恶魔的眷属们都对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唯独克罗埃想起了什么，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我。
“虽然还不成熟，不过这个的确是雷枪。毕竟雷昂迪斯手里的雷枪也不是什么神的力量，而是人造物罢了。而他使用的雷枪的原型，就是本人制造的。”
我还在伊里昂的环形废墟图书馆学习的时候曾经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对他们提出的严苛要求一一满足。作为大统合学派的学者，武器制造只是一门杂学罢了。复杂的机关都被用于维护教廷的面子上，想象中的神和主被艺术家塑造成各种伟大的雕像，而让那些雕像能够在被民众参拜的时候适当发出训令的发音装置也是图书馆的人才制造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注定腐朽。
所谓雷枪也只是人造闪电并且将其控制的一种简单技术罢了，提前炼入的雷电被储存起来，可以在战争中对敌军的指挥官发出远程攻击，而配合雷雨的天气又可以充电。敬畏神力的人总会对雷电产生各种各样的迷信，雷枪的实际攻击力当然很客观，不过对敌军造成的心理压力才是其最可怕的攻击手段。
很可惜，这对恶魔的眷属行不通。
“诸位，我们并非故意给对方作战优势，实际上，对方的优势也将成为我们的优势。雷昂迪斯很清楚自己使用的东西并非神的力量，他也很清楚这个东西正是恶魔的作品，更别说将他派到前线的教廷高层了……正如之前所说，这是一场试探。我们要试探我们是不是能够适应接下来的大规模作战，而教廷也在试探我们是不是已经成长到了必须以决战的态度来和我们以死相拼。我想诸位不会让教廷失望的吧？”
“恶魔与吾等同在！”结果，口号代替了誓言。
“下面安排具体作战配置。关于雷枪大规模制造的方式我已经传授给了冰星最优秀的学者戴安莎，接下来就由我的同窗委屈一下，指挥你训练有素的两千精兵来完成雷枪的量产了……不知道兽王阁下是否已经从前几天宴会的欢愉中清醒，能够执行我交给你的任务了呢？”
克雷斯立刻起立，表情严肃。
“很好。你的任务远比克罗埃的艰巨，冲到最前线的将是你勇猛的沙虎部队，而我并不打算给你们配置雷枪，只教给你们防御雷击的方法。换言之，你的任务就是让对方认为自己并没有雷电的优势，给他们造成心理打击。御雷的器具异常沉重，只有你的部队才能在保证机动性的情况下使用，明白吗？”
“是的大人，恶魔与吾等同在。”克雷斯简短地回答，而白方也丢给他一个眼神，大概是“期待的你表现”的意思。
“西里昂斯，我要你从背后包抄。雷昂迪斯的部队已经朝我们开来，而如果我们在雷雨天开始行动，不久之后就可以和他们打照面，他们也在等待这样的时机。你的人则要在今晚就从赛尔都出发，只携带轻装和干粮，加快行军速度，却要造出大规模部队移动的行迹。雷昂迪斯的斥候会在各个方向侦查，你的部队就要给对方造成我们要在晴天找他决战的印象，如此一来我们雷雨天的行动会让对方措手不及……相信这种使敌疲劳的战术你已经理解得很透彻了吧。”
西里昂斯的假冒陷阱曾经让灰白将军吃尽苦头，此时他并没有回答我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
“至于说我们的大部队，还是由波哈里来指挥。虽然两千人的工匠并不少，但制造雷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要期待有着和雷昂迪斯匹敌的威力，不过这样就很容易地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在这种条件之下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是锤炼我们指挥系统的战役，速度和准确是第一要义。”
“我会把电晕了的雷昂迪斯亲手抓来给大人的，恶魔与吾等同在！”依旧是洪亮的声音，开会时候有他在就会更加安心一些。
“那人家呢？”伊拉拉不知所措地举手示意，“好像就人家没有作战任务一样……提前声明，人家可不要待在这里守城。”
“当然不会，我亲爱的魔女。首先你要监督雷枪制造的过程，倘若这位趾高气昂的克罗埃阁下不好好工作，你随时可以烧掉他的头发。而这些量产的雷枪的强度也需要你的绿炎来考验一下。你还要留心这位工程师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居然敢对咱们敬爱的学者戴安莎纠缠不休的话，立刻前来报敢，他说的一个字也不要放过。”
在别人看来，这只是我对曾经是教廷的爪牙的不信任，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克罗埃和戴安莎同属保存会这一点。
他们已经有了接触，而我最痛恨被人操控。
这个已经编排好的剧本，不管为何，我一定要亲手摧毁。
“监工碍…这样好无聊埃”伊拉拉摆弄着自己的红发，不满地撅起嘴，瞪着给她带来麻烦工作的克罗埃，“不过算了，既然是魔王的指示嘛。”
“你理解就好。战事一起，必然是豪雨一场，你的火焰功效不大，不过到那个时候请待在我身边，多你一个护卫可以让我更加安心的享受摧毁教廷部队的快乐。”
听到这个，伊拉拉立刻顺从地点点头，脸上充满了欣喜。
好了，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那么就此散会，期待诸君的好消息。”
“恶魔与吾等同在！”众人鱼贯而出，只剩下我和我的狼灵朋友有些疲倦地看着那个仍旧在闪耀雷光的武器。
我居然已经开始习惯战争了，几年前我还是学者，只会通过史书评价战争，几个月前我甚至在放羊。
“看来你已经完全习惯战争了啊，完全没有我帮忙的余地，老实说，我有点儿五味杂陈。”
瞬间看穿我的心事，白方永远都这么敏锐。
“我也觉得很惊讶。好像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了一样……以前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是人。”白方摇摇头，“记住，你是恶魔。纵然你要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然而唯独这一点请不要忘记了，在是人之前，你永远都是恶魔。”
没错。
在我决定不和白方一起逃离这场闹剧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