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就没有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了,连古古抬起头来,直起身去寻不知掉落到哪里的酒坛,这个时候却有一双如羊脂白玉般的手臂从侧里伸了过来,连古古接过连声道谢,而后对宋濂清道:“嗝这位阁下,我看你骨骼清奇、面色红润,此为精力旺盛之兆。可否告诉在下……往日阁下是否日御数女?”
宋濂清的脸色于是更加惨白,只愣声道:“只……只偶尔……行之。”他此刻是真的慌了,自己平日渴望一直旺盛,因此多选那些貌美的侍女入府。只是这件事情,这少年郎如何看得出来?而恐慌间,他开始想着逃跑,当下也是想着门外就站着自己的侍卫,当下也是底气足了不少,看准连古古一个空档就高声道:“来人来人!”
“啪”得一声,连古古直接甩了一个大耳刮子给他,也是憨笑道:“吵什么吵!我看你身体强健,想来和你交个朋友,叫什么人来!好不知趣!”说罢他去寻佩剑,只见佩剑插在男人胯间,也是吃吃笑了,抬手去拔却未拔动,惊得宋濂清一身冷汗。
“罢了!”连古古提起酒坛自己先仰头喝了几口,而后把酒嘴儿凑向男人嘴边,也是憨笑道:“来!喝了这壶热酒!我们以后就是兄弟啦!”说罢便要提手。
那宋濂清一开始还死咬着牙关不肯喝。这肆艳楼虽说女子都美艳非常,但是一向谨慎的他是从来不喝这里的酒水,甚至连瓜果都要手下用银针试探之后才吃。
连古古见他打死也不喝的模样,也是阴恻恻笑了:“兄弟你若是不喝,我就找我那些兄弟真的来爆你菊哦。试想想堂堂侍郎大人却被人爆了菊而后赤身丢在皇宫门口……啧啧。”到得后来,连古古的表情已经变得愈发阴冷起来。
而后他似想起了什么似得也是一拍脑袋,“宋兄弟是担心我这酒里有毒?好,那我便喝一口给你瞧瞧。”说着他便仰头咕噜咕噜几口豪迈下肚,而后重新将酒嘴儿抵到他嘴边,也笑道:“这下宋兄弟放心了吧。”
宋濂清看着他真正喝了几口,再视线看了看酒坛内部,确是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再加上这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开启了牙关。连古古见状立刻眉开眼笑,手中猛地用力,于是大半烈酒就进了宋濂清的口中,只怕男人呛得不行。
“呵呵,宋兄弟就是爽快!”看到男人几口烈酒下肚,连古古立刻清醒了,拍拍他的脸颊,只朝着一旁的君菊笑道:“君菊姑娘,接下来交给你了。”他可没忘记梅红花交代他的那句小心君菊。
宋濂清睁大眼睛,怒吼道:“你们……”
“宋兄弟不必惊讶,”连古古继续笑道,将佩剑猛地拔出在他脸上拍了拍,“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们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诅咒你们的后辈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你们快把解药交出来!”
连古古丝毫不管男人的恶毒诅咒,只收好佩剑,大步昂扬地跨出门外,朝着后院去了。
解决完宋濂清回到后院,连古古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一棵大树下的小姑娘。她正仰着头,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少年看了看月色,并不甚明晰,这样的光线下要寻找一样东西绝非易事,当下也是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红花姑娘?”
“嗯。”小姑娘轻轻回应,她的肩上搭了件狐裘。月光之下他看清她的青丝居然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种接近黑的墨绿色。
连古古看着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定在那枝丫上某一处好久没动也甚觉惊奇。这棵树他从刚刚进入肆艳楼就看到了,据那些年轻姑娘们说这是颗长了好几百年的老树了。然而即便如此,这树还是如此茂盛,也不知是从哪里吸收的养分。
少年跟着她也盯了一会儿树丛,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只觉得双眼奇酸无比,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卡在里面出不来,他揉了揉眼,再去看手指之时被之上的血丝给骇了一大跳,情急之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红、红花姑娘!”
“别吵。”小姑娘很不耐烦地回了句,随即又似回神一般问了句:“怎么了?”
连古古颤抖着把手指递给她看,颤声道:“血!我眼睛里流血了!”
闻言,小姑娘也是骇了一跳,但仔细一看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古古只觉得自己的脸侧有一双冰凉凉的手扶上来,那双手把自己的眼睛撑开,视线之中一个玉瓶正在缓缓倾倒,冰凉的液体溢满视界时他只觉得那种奇酸无比的感觉渐渐消退了下去,等到双眼再复清明之时他眨眨眼,小姑娘却已回过头兀自盯着大树上的某一处看着了。
这回这胆大的少年可没敢再去尝试一番,正准备溜走却被小姑娘的下一句话给拉住了脚步:“已近子时,你体内的蛊毒也差不多要发作了。”
脚底生钉了,一定是脚底生钉了。连古古回头,只讪笑道:“红花姑娘说过的,有缓解的药吃对吧?”
“嗯。”小姑娘淡淡应了声,随即补上下一句天打雷轰了连古古也想不到的话来:“不过那个药吃完了,现在要现配才行。”肆艳楼中到底有多少人都吃了这拾仙给的毒药?
连古古欲哭无泪,看着梅红花依旧死盯着树丛的姿势也道:“那……红花姑娘,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梅红花淡然道:“配药。”
连古古:“……”这小姑娘没魔障吧?连古古绕着她转了一圈摸起了下巴,沉吟。梅红花任他看,巍然不动。连古古反向又绕了好几圈,她仍旧一动不动。直到连古古再反向绕了几圈,准备开口之时梅红花终于动了。
只见身着狐裘的小姑娘右手突然探出,一条白色丝绸便从她袖间猛地飞掠而出,直往刚才她盯着看的树丛里打去。树丛猛地动了起来,哗啦啦直响。连古古眯起眼睛看去,模糊看见那枝干竟似活物一般蠕动了起来,当下大惊不已。
那枝干蠕动了片刻之后突然猛地射出了一团深绿色的液体,连古古见状连惊讶都来不及表示就感觉后背被人猛地一拍,身形前冲不过几步就感觉那团液体直接喷到了他脸上。
梅红花立刻道:“吃下去。”
连古古:“……什么?”
梅红花道:“这是解药的药引,你听我的没错。”
可是问题是……连古古还不待说话就感觉那深绿液体已顺着牙关流进了口腔,当下只觉苦涩无比还带着浓重腥味,胃里顿时一阵翻涌。然而还不及他呕吐之时梅红花便在他背后猛地又拍了一掌,这小姑娘这次竟然还用了真气,他体内一阵波动情急之下直接将那液体咽了下去。
梅红花见他饮下,立刻回身道:“跟我来。迟了就不是我的事了。”
连古古牙关还涩着也只好立刻跟上。到了一处隔房之内,小姑娘径直往最旁边的一间推了进去,少年也不及思考其他便也跟了进去。一进去就有药香扑鼻而来,连古古顿觉神清气爽不少,小姑娘示意他在地上一个蒲团上坐下,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一盒银针,淡然道:“把衣服脱了。”
连古古立刻大惊,他看向梅红花一脸淡然的模样也是惊讶道:“红花姑娘我们……”
梅红花似乎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之前所言歧义,脸颊微红之后解释道:“我是说上衣,我要打通你经脉。”
少年看着小姑娘片刻,梅红花一开始任他看,到之后也觉得脸颊微微烫起来,垂眸冷声道:“再不脱就要子时了,关于那蛊毒发作的痛苦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什么都重要不过小命,连古古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也放开心来,将身上的上衣连同底衣也脱了下来。梅红花看见少年一脸赴刑场的慷慨就义模样心里头也觉得好笑,前移几步,从颈侧开始,一根根银针扎下去。
“有一根,为防止蛊毒发作时你痛到晕厥,要扎到你的脊柱里。”梅红花下手之前提醒了他一声,然后不等连古古有所反应就一根银针直接扎进了他后背心。
连古古的脸色立刻惨白如纸。
此刻连古古的内心犹如千万只疯牛在狂奔,整个脑子里只剩下各种各样奇怪的感觉在玩过家家。
红花姑娘哎我没被蛊毒给弄死也被你给扎死了!
他可以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缓缓复苏过来,同时丹田之处的真气也四下冲撞几乎要撕裂经脉。梅红花所言不假,现今他体内各种痛四下交织,却有一种痛始终压抑着其他,那就是那根银针的作用。
虽然很感谢那根银针,不过现在他真的要被痛晕过去了!
梅红花见他一脸青白交替,眉峰皱起也是略垂眼,那双眸子里闪过不可名状的光芒,还未垂下手就突觉门外有人,也是厉声喝道:“谁?”
门外寂静,梅红花眉眼沉凝,手中银针直接朝着门外那人射去。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寒风卷了进来,来人轻盈的步子踏入门槛,也是轻笑道:“哟,红花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来人是君菊,想必那宋濂清已经被解决完毕了。梅红花看着君菊葱白指间那根银针,也是淡笑道:“原来是君菊姐姐,我不过是按照约定给这家伙缓解一下蛊毒罢了。”
君菊浓妆妖艳,吐气如兰,也是笑道:“红花妹妹啊,以往你给那些人缓毒不都是药丸便可解决的吗?为何今日给连公子缓毒却要用到银针?难道你是在……”
君菊的话音未落,梅红花已淡淡笑了起来,“姐姐说笑了。红花不过是那些药用完了,连公子又毒发在即,这才现配现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