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江临仙却突然笑起来,一向如清雪般冰冰冷冷的人笑起来总会给人以惊艳之感。但是江临仙的笑意却稀疏,好似并非真正在笑一般。
但泽清知道,这已是十分难得。
“宫主?”
江临仙望向周围风景,却只叹道:“若不是因为这鸢栖宫地处高山终年积雪,那当初那场大火是不是就会把这些全部焚毁?”
泽清心头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踏上前去,就在他莫名其妙欲要伸出双臂将面前江临仙抱入怀中之时却顿了顿,随即压抑下自己的动作,哑着嗓子问道:“宫主不必感伤。”
“《九玄剑归诀》,我已经练到第六重了。”
看似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泽清却能知晓所有的言语顺序,只垂眸道:“属下还是以为,宫主还是将老宫主留下的秘籍弃之不练的好。”
“嗯。”
江临仙淡淡应了,眸光发散,泽清见状也只好无声轻叹一口气,随即退后两步,也沉声道:“宫主请保重身体。大婚那日,定然不安宁。”
闻言,江临仙看向男子。
依旧是那袭滚了红襟的黑衣,依旧是那般束得干脆利落的发髻。只是为何,为何脑海之中却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摇摇头,江临仙拢了拢肩上的狐裘,转身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宫内的机关可曾布置好了?”
泽清也缓缓跟上,答道:“九成已经完成。宫外的紫荆林是第一重,大殿的玄天蛊是最后一重。”
江临仙垂下眼眸,疏睫覆睑,“依旧是那句话,越线者,杀无赦。”
“只是……属下以为不必做得如此决绝。”
面前白衣女子的步子停了,泽清也停下脚步,耳边刮着的寒风聒噪,许久江临仙才淡淡笑道:“我要与天齐眉,这江湖武林能奈我何?”
顿了顿,她才道:“泽清,这段时日你精元大损,抚琴耗神,还是好些休养的好。”
他知道她言外之意,于是垂眸答道:“属下明白。”
身后寒风依旧,好似厉鬼夜嚎。
江临仙的步子越走越快,也不知为何。
待到停下时,她伸出左手摸了一把右臂,却只感到心脉阵阵剧痛,好似要撕心裂肺。
白衣女子突然矮下身去。
一口鲜血正缓缓自她嘴角溢出。
“少室山?”
“嗯。”
红袍少女掀了车帘往外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果见几处庙塔耸立于山峰之上,当下扁了扁嘴而后道:“二师兄说,和和尚打交道最烦人了。动不动就来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连古古的伤势在服下九花玉露后稍微好了些,听闻此语便也笑道:“这是人家的专利。”
玖然单手支腮,往车帘处看了一眼,而后悻悻然回过头来,看到连古古的唇色多少不那么苍白便道:“你真的要去当武林盟主?”
连古古摊开手,“不然?江主的手段比起你而言可算是十分狠辣,我这等小妖只好遁了。”
玖然眨眨眼,悄声问道:“问你个问题,北灯二护法,在鸢栖宫的时候也这么冷淡么?”
连古古立刻盘起腿,做了个佛祖拈花的动作,高深莫测道:“佛曰,不可说。”
玖然:“……”
车辕在山路上印下一路的车辙,马车一路朝着少室山前的少林寺的方向前进。
一场不知说是腥风血雨或者是山雨欲来的动荡好似潜伏在不可知之地之中,等着他们这些人前赴后继,投入这已然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暗流之中。
谁会投入?
或者是关北的那座宫殿;或者是临安的那座青楼;或者是皇城的那方宝座;更或者是这些仗着一身本领,四方行走的好儿郎。
黑云压城城欲摧。(原句为“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山雨欲来风满楼。(原句为“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