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庆和呆了呆。
枭鹰门众弟子呆了呆。
那杨门主更呆了呆。
过了一会儿,那些个枭鹰门弟子立刻暴喝出声:“贼子休逃!”
“啧!”身形急速飞掠在丛林之中,连古古回头唰地甩出了一大片石子,只道:“你们人多势众,不逃还打算硬拼啊?你当我傻子?”
庆春庆和眼睁睁看着自家门主一溜烟跑得没影目瞪口呆,而等他们回过神后却见枭鹰门的弟子已经凶神恶煞地围住了自己。二人当即背靠背目露警惕地看着众人,也是沉声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便可以捉住门主么?”
那杨门主看着二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轻哼一声道:“至少我知道,抛弃属下自己逃的门主,成不了大器。”
哗啦啦的铁索挂上门锁,沉重的咔嗒声在地窖中的庆春庆和二人听起来如此刺耳。等到那些人露出轻蔑的表情之后离开时庆春和庆和对视了一眼,而后庆春低声道:“没问题吧?”
庆和看了看外面的守卫,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道:“应该没有,相信门主。”
而此时的枭鹰门议事厅里,那名姓杨的老者轻捋胡须,也是冷声道:“那连古古既然敢只带着两个属下就上我枭鹰门来,想必不是莽撞行事。注意一下关进来的那两人的动向,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可……”在他身旁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问道:“连古古可算是那神秘的鸢栖宫宫主看上的第一个武林人士。若是真的不小心杀了,可会。”
“不必担心。”这杨姓老者道,“你以为鸢栖宫会放任他如此作为的原因是什么?飞燕门并不是鸢栖宫真正的一部分,而飞燕门门主自然也不可能完全受控于鸢栖宫宫主,而那位复出的鸢栖宫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江湖众门派罢了。”
“门主的意思是,这连古古只是来试探的?”
这杨姓门主眼神深邃,“自然是的。只是这小子消失三年之后,我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想来极有可能是《九玄剑归诀》的缘故。”
闻言,那中年男子骤惊,“门主的意思这小子有可能将《九玄剑归诀》修炼至大成的潜质?”
杨门主眉眼愈加深沉,只冷声道:“若他真的重新找上门来,生擒为上。”
而此时的雪山之巅。
一道紫红衣裙在大殿之前来回徘徊,跟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眼。
少女觉得有些泄气,看向高大的男子,只恨声道:“泽清,你让不让我走?”
“宫主交代过的,二宫主在下个月初十之前,不可离开鸢栖山。”
紫衣少女朝他眨眨眼,眸中泪光隐现,“好泽清,我就出去那么一下。不会有事的。”
名作泽清的大护法只垂眉,安静沉默的脸庞看起来特别给人以安全感……却也古板,“不可。”
“你!”少女立刻边做金刚怒目,只恨恨道:“这七年间是谁打理这鸢栖宫的?”
“是上官长老和赫连长老等长老。”
“你。”
泽清站了会儿,随即高大的身躯突然矮了下来。少女惊讶地看着他单膝跪在自己身前,沉声道:“泽清你……”
垂下头的泽清看不清表情,只有低沉笃定的声线在大殿之中回荡:“宫主有令,下月初十之前,泽清须跟着二宫主不让二宫主出山,时时刻刻,形影不离。”
少女眉头一皱,却是忽然道:“那我洗澡和解手的时候你也要跟着?”
泽清只淡然道:“宫主说,必要的时候可以。”
少女:“……”
这少女自然便是鸢栖宫现有的二宫主,江满红。只是她之前想要偷偷溜出鸢栖宫去找连古古却被眼疾手快的泽清大护法给一把揪了住。面对常伴宫中的几位护法她倒是毫无惧意,只是这三年来,但凡她有所越轨行动,以泽清为首的护法们以及长老都会拿姐姐的名头来说事。
一般人家若是经常被这样说教,恐怕会对被拿来做比较的另一位心生怨恨。但江满红做不到,她很清楚自己的命是姐姐拼命救回来的,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怨恨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江满红看着殿外一片盛白雪景,却只好无奈道:“连古古啊连古古,这回我是真的帮不了你喽,自求多福吧。”
正坐在树林里抓紧一切空隙休息的连古古自然不知道有人在千里之外的雪山之巅还为自己担心着,他只是有节奏地松开又握紧手上的连枭而后沉默地在渐逝的日光中望着写着枭鹰门的碑石。
他在等一个机会。
他知道以这杨门主的能耐一定能猜出来自己不是逃走而是另辟蹊径,而自己也知道他会这么想因此在就在这里埋伏等着可以一举攻破这枭鹰门。
枭鹰门关潜给出的名单中,追杀唐素最凶猛的门派。他定要灭之。
流琅山。历代门主所居之地是一座简陋却雅致的小草屋。而现今所见的门主卧居则是近几年兴建起,论起居住地,恐怕还是这件小草屋才名副其实。
这间小草屋很久没有人居住却不落毫尘,想来是有专人在这照顾。
而今日,就在一片寂静仅有流水声的小草屋内却传出了脚步踏地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轻,但仍可以察觉到主人是不自觉为之。若是连古古在此一定会感叹此人轻功已臻化境,简直令人叹服。而就在那脚步渐渐朝外踏出时,草屋的门便被推了开来。
没有房门突然被炸开,没有劲气外露将谁打飞。那道门只是简简单单就被推开了来,随即一道身着苗疆服饰的女子站在门口。
她头上的巨大银冠在月光之下反射微光,如流苏一般的银坠在她眼前将月华折回。女子就这么站在门口,玉手扬起让那只凌空飞来的枭鹰落在自己手中短笛上,而后将枭鹰爪中的信条取出。
阅毕她将信条于指间轻揉,于是坚韧的宣纸就在她手中渐渐化为齑粉。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却是未置只言片语,离开了小草屋。
是夜。
枭鹰门后院突起大火,弟子纷纷提水灭之。中年男人急急奔至杨姓老者身边,低声道:“门主,这?”
“定是那些小老鼠搞的鬼。你随我前去一看。”说罢老者一拂广袖便朝外走了去。只是还未待他走出这座大堂就听见有弟子急急忙忙的声音传了起来。
杨门主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本门弟子,也是冷声喝道:“慌什么慌!难道不知道现在门内情况很微妙麼!”
没想到那弟子闻言却毫无惧色,杨门主心下一惊一道银光已于面前骤现斩向自己头颅。情急之下他一把拉过身旁中年男子抵挡,但闻一声“啊。”的凄厉尖叫,随即手上喷出温热的粘稠液体。杨门主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枭鹰门弟子服饰却是自己一直在提防的人渐渐放下了手中已经软倒的尸体,只沉声道:“你代表鸢栖宫而来?”
枭鹰门在武林之中的地位虽不算非常高但却是十分微妙的存在,因此这杨门主才能仅凭不算十分高的武功也跻身前九的势力排行。
只是眼前这人,明显不像是畏惧他背后那位存在的模样。而想通这一点,杨门主就开始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你到底是谁?”
凭直觉,眼前这人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一个飞燕门门主,看他以往对于武林的作为以及现下对当今圣上的态度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连古古感觉着体内真气的大幅度输出,看着面前的杨门主也严肃道:“既然你死到临头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青年看着近在咫尺的苍老面容上的严肃神色,却是突然笑道:“我只是为了肆艳楼里一位姑娘来报一箭之仇的。”
“什么?”那杨门主一声疑呼,却就在这个瞬间岔了神,手臂被连枭拉出了个长长的血口子。当下面色阴沉,却也冷声道:“小子倒是张狂。”
连古古一击得手迅速后退几步,只挑眉笑道:“人若青年不张狂,不如自挂东南枝。”说着便蹂身而上,便与这杨门主缠斗起来。
此时此刻,身处枭鹰门地窖的庆春看着庆和仔细听着地上的动静,低声道:“如何?”
庆和回答道:“动静挺大而且很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发生了何事?”
“不知。”
随即地窖陷入沉默,然而沉默还未持久多久就听见头顶楼板有开启的声音。庆春庆和纷纷心下一紧,拔出武器严阵以待,然而仔细听了听却不像是正常开启倒像是用剑直接劈的声音,当下也是疑惑地面面相觑。
就在哐当哐当的一声接一声之中,一直紧紧压在头顶的石板突然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庆春庆和看到石板间落下的石屑,心中喜悦蓦地蔓延,却未去帮忙顶石板。
直到石板被挪开,青年的抱怨随着烟尘一同进入这地窖之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道:“我是你们的门主哎,你们居然把这等苦力都交给我做?”
从地窖之中爬上来的两人抬头看了看月光下站得笔直的青年,不禁心生震撼。然而在看到他的长襟全部都被鲜血染尽之时却也尽皆沉默下去。
连古古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两个属下在想些什么,他迎着月光,收好连枭,将怀中一直藏着的写着枭鹰门门主的纸条,利落撕毁抛入一旁的大火之中。
又是一日清晨。
云青老人饮着清茶看着座上面色不佳的云流,眼前热气蒸腾。他看着云流狠狠将手中信帖拍到桌面上,厉声道:“狂徒!”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云朵儿连忙轻拂老者后背,也是低声道:“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