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唯一的知觉,当过去如潮般涌向脑海,恨不能立即死去,相识、相知、相依偎……莲生……如此刻骨的名呵,他竟忘记她……是谁?是谁在耳边说着她的名字?
“离天亮还一个时辰,你还不打算醒来吗?”南宫琰皱眉瞅着床上紧揪眉头的男人,“凌迟呢!一刀刀片下她身上的肉,可没有斩首那么干脆痛快。”从天牢出来,他就直奔这昏君的寝宫,没想到他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
凌迟?凌迟谁?他的莲生吗?拼命想睁开眼,却是徒劳。
邪魅的脸上挑起一丝笑容,“既然你不在乎,那么,南宫琰就当作你自动认输了。”转身,打个小哈欠,离行刑还有将近一个时辰,他先找个地方眯一下下,稍后再去解救莲生,这昏君不醒,他只能强硬的救下她了。
……
天刚露亮,牢房里传出喜儿的嘶喊声,一脚被侍卫踢了开,眼看着自家娘娘被牢差押出牢门,爬起,冲上去,双手伸出木栏外,“娘娘……”哭喊着,想抓住莲生的一片衣角,然而,却只是无力地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轻轻的回首,望着声嘶力竭的喜儿,心底为她祝福。
从来没见过要死却这般泰然的人,两个牢差对看一眼,手下的手劲微松。
“走吧。”很轻很轻的声音。
走进一间暗房,里面是多种用以处死人的刑具,德恩太后早己着衣整齐坐在室内唯一一把椅子上,青寒的脸上掩不住的憎恨,莲生在牢差的按压下跪在地上,一旁早有刑差备好了专用于凌迟的锋利匕首。
“宋莲生,你还有话要说吗?”
轻轻的摇头。
太后唇边浮出一丝笑,一丝释然的笑,这丑妃远去了,宫中总算要恢复太平了,其实,以凌迟对她是残忍了点,但一想到宫中的是是非非,几乎哪一件事都与她摊上关系,不如此,难泄心头恨!手一挥,一个刑差但拿着匕首走至莲生面前。
刑差闻着莲生身上越发浓烈的莲花香,跪在地上对着她扣了三个响头,这是刑房的规矩,尤其是凌迟车裂之刑,必定要用这方法,才可以让死者无怨恨的离去,抬头,低声道:“娘娘,对不起了。”古来刑责唯有这凌迟最过狠毒,需用小刀一片片片下生者身上的皮肉,片的时候不能过厚,不能切中要害,要让生者慢慢体会疼痛,直至血尽肉竭而亡……
莲生闭上眼,右臂一痛,冰冷的刀锋己然割进自己的皮肤内——
“太后,不要啊!”是绿痕,人己然冲进刑房,大叫着,“太后,事实没查清前不能用刑啊!一切至少等皇上醒来再说啊!”想近莲生身,却被刑差死死拉住双臂,心惊地见莲生臂上己出了一条血口,她何不知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能做的只是拖着时间,望在这时刻内皇上醒来,说不定还能救得莲生一命。
“绿痕,你又想拿那一套子虚乌有的东西来蒙骗本宫吗?你在本宫宫门外跪了一夜,害本宫不得轻松,这笔账,稍后本宫会跟你算来。来人!把她拖下去!”
“太后,绿痕没有子虚乌有啊!太后……太后……”
莲生仍紧闭着双目,知绿痕己被拉了去,她等待着疼痛的再次到来……
刀锋下拉,一块细薄的皮肤就要被割了下来,其实,凌迟之刑,第一刀并不是很痛,片下来的只是皮,待慢慢片下去,最后就会轮到贴骨的肉,那时才是生者最痛苦的时候……
第一块皮肉掉落!
“皇上!”太后心惊的倒吸口凉气,忙起身去扶龙泽,却被他一把推开。
莲生倏地睁开双眼,看着龙泽右手捂着受伤的胸口,龙泽跌跌撞撞的走向莲生,待他立于他眼前,她看见他眼神里的阴郁、哀伤,干裂翕动的唇,目光下滑,从他被撕裂开的伤口处,血正不断地往下滴着。
左手用力提起莲生,染着自己鲜血的右手捧起莲生的脸,天知道他是多坚难才醒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让她又伤了,心疼看向她的右臂,己被血染了大片……他该死!未有一刻尽到过保护她的责任,什么执子之手?什么与之携老?她入宫来,他全然不记得……一点点都不记得关于她的事,还那样的……伤害她!还有骆风……
“放开。”唇边浮出一丝冷笑,然后是冷冷的声音。
指尖微僵,龙泽的面皮抽动了下,眼里的哀伤更重,眼角酸痛,莫说她会原谅他,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是他亲手杀了骆风!亲手!也亲手斩断了她对自己最后一丝温情。
“泽儿……”太后又要上手扶龙泽,见他的身形摇摇欲坠,自己的冷汗冒个不停。
“放了她。”吞下到口的一口腥气,龙泽转过身去,不想面对如此冷漠的莲生,她一心求死,他又怎忍心让她背负着怨恨离去?她一生孤苦,他绝不让她寂然而去!
“皇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太后微怒,却又不敢对刚刚转醒的龙泽发火,只能咬着牙低语。
“母后……”
“泽儿!”德恩太后瞪大眼,“你都忆起来了?”自己虽不是他亲生母,却是自他出后时就对他疼爱有加,再加上自己是先皇的正妃,他自然而然唤自己一声“母后”,自他失忆后,她再未听到他如此呼唤。
龙泽挑起个苍白的笑容,胸口不断传来的痛楚几乎让他倒下,却是强硬的忍着,“这剑是龙泽欠她的……”欠她的,一剑还一剑,当初她为自己挡过一剑,如今,还回来了!再不相欠了!未转身,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儿说的,“你若想为他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活着!”
莲生微怔。
“泽儿……”望着几乎快倒下的龙泽,太后竟心疼地忘了唤太医。
再次躲过太后欲伸来的双手,龙泽重重吸了口气,走出暗房、走出天牢,右手再次捂住上血流不止的胸口,头一重,重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