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影见他态度高傲,语气轻佻,心中已是不满,冷冷地道:“不是。救你的另有其人。”
正说着,门被推开,莲影一看,进来的是小荷,又见她端着吃的,便站起来道:“他醒了,你照顾他吧。”说着,已走出了房间。
小荷见莲影出去,缓步上前来,将碗放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拿眼睛偷偷地看看着床上的男人,半天,方说道:“这……,你……,你吃点儿东西吧……,我特意给你……”
男人听她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小荷赶紧上前扶了。
男人一边坐起,一边说了句谢谢。小荷立时红了脸,头低得更低了。小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日里,是最大方得体的,此时在男人面前,却局促得连手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心更是要跳出来一般,只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男人却不以为意,女孩子在他面前害羞也好,献媚也罢,都已是司空见惯的,只是刚才那位,倒有些特别。想到这里,男人拿起小荷送来的吃食,自顾自地吃起来。只剩小荷站在旁边,坐又不敢,走又不舍。
莲影出得房来,又在院子里走了走,觉得自己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便想着过两天要去寻严老大他们。又想到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时感伤、一时豪情,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正想着,便看见二丫扛着锄头,远远地往回走,心里一下子踏实下来。二丫也瞧见她,隔着很远便大着嗓门冲她笑道:“我看你今天好多了,怎么样,身上还疼吗?”说着,已走到院门口。
莲影也笑道:“不疼了,好全了。”二丫听她这样说,笑得更开心,又问道:“屋里那人怎样?醒了吗?”
莲影一听她提屋里的男人,便觉得堵得慌,没好气的道:“早醒了,你去瞧瞧吧!”
二丫好脾气地笑笑,也不多说,自向屋里进去。留下莲影在院子里,思忖之下,又觉着不放心,便迈步跟了进去。
莲影进去时,见二丫正望着床上的男人傻笑,小荷像罚站一样站在旁边,那男人却只顾自己吃东西,心里便不是滋味。也顾不了这么多,拉着二丫走到床前,瞪着那男人道:“喂,你!听我说!”
那男人这才抬头,看着她们,面露微笑道:“什么事儿?”
莲影指着二丫道:“你不是找救你的人吗?她就是救你的人!”一句话说得二丫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红了脸。
男人温和的笑了笑,道:“原来是姑娘仗义相救,在下在此谢过了。”说着便要起身行礼,无奈体力不济,又倒下了。二丫和小荷见此,赶紧来扶。间或,男人拿眼睛看了莲影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得意,气得莲影直咬牙。
又看二丫,只见她眼中流出一股柔情,心中大惊,当下不动声色,拉了二丫出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方道:“这男人,看穿着打扮,容貌气质,绝非一般的兵,你小心些。”
“小心什么?”二丫歪着脑袋,不解地问。莲影看着她天真得有些呆呆的神情,心里直叹气,道:“小心引火烧身!”
二丫笑道:“放心吧,我不怕火的,用水扑了就行。”
莲影又好气又好笑,定定神,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好心好意救了他,但是很有可能为着救他的缘故,而害了你自己。”二丫摇摇头,仍是不明白,道:“救人,怎么会害了自己呢?我娘说,救人是积德行善,人积德多了,老天爷自会保佑。”
莲影见跟她说不通,只好道:“你听我的,离他远点儿。”
二丫道:“为什么?”
莲影见她一派天真烂漫,又想着那男人的神色表情、言谈举止,分明就是官宦子弟,年纪打扮,应该也早有妻室。别说他对二丫怎样还未可知,就算他真的有情,二丫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好就落得个姨娘,不好的,像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出生低贱,生下女儿连族谱都进不了,更别说像沐枫这样,玩玩儿便丢到一边的。想到这里,也不多说什么,只黯然道:“因为他很快就会离开。”
二丫听她说得冷漠,心里不舒服,又不知如何辩驳,也不说什么,只出去做自己的事。留下莲影站在原地,又是可怜、又是担忧,一时又听房里传来小荷的笑声,想起沐芳沐芸下场,心里便似被石头压着一般难受。
到晚些时候,小荷终于离开,莲影终究不放心,趁着二丫出门,独自来到男人房里。见男人还醒着,便坐到他床前,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男人笑得邪气,嘴上道:“怎么,担心我?”
莲影不理他,继续问道:“能走了吗?”
男人摇摇头,脸上有些疑惑。莲影又道:“那就再养两日,等能走时,我送你离开?”说着,站起来便要走,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怎么?想赶我走?”
莲影回头看看他,道:“不是我想赶你走。是你也不属于这儿。”
男人冷笑一声,道:“你就属于这儿吗?”
莲影不答,只拿手去掰他拽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没想男人不但不放,反用另一只手将莲影两手都抓住,问道:“你叫什么?”
莲影不答,挣扎间,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又有火光隐约闪过,接着便听见厮杀吼叫的声音。莲影反应过来,就要往外冲,那男人猛地拉住她,莲影一个不稳,跌入男人怀里。
男人翻身将她压身下,伸手蒙住她的嘴,悄声道:“别动!”
莲影被他压得死死地,动弹不得。又听见有蒙古鞑子吼叫的声音,有人惨叫的声音,妇女求救哭喊声……,心里又惊又怕,又担心二丫,竟流下泪来。男人见他落泪,缓缓凑道她耳边,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又过了一会儿,莲影只觉得四周火光四起,越来越热,一阵浓烟扑来。便知有人点了房子,就要起身,男人依旧死死的压着她,莲影有气又急,张大嘴,趁男人不备,狠狠地咬住他的手心。男人咬了咬牙,没有哼一声。湿热的鲜血从男人手心流入她口中,又咸又腥的味道,让莲影一时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