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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灵堂

薛妈妈轻哼一声,道:“小姐,如今可不比从前了,若非太太开恩,你连你姨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沐莲听到这里,一把推开梦兰,掀了水盆,怒道:“那就不见,你们出去吧!”

薛妈妈见她如此,也不发火,只盯着她冷声道:“你若再不听话,我可打得你。”

沐莲心里明白,她既然过来了,不带自己过去,是交不了差的,便转身背对她们,再不说话。薛妈妈见此,厉声道:“传李家媳妇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媳妇被带进来,忙不迭的给薛妈妈磕头行礼,薛妈妈见了她,指着沐莲道:“给我打!”

这媳妇欢天喜地的领了命,从怀里拿出一根鞭子来,梦兰和雁南赶紧退到一边,这媳妇理了理鞭子,狠狠地向地下甩了一鞭子,只发出令人心惊的“噼啪”声,只听薛妈妈道:“还不去吗?”

沐莲也不回头,只道:“带我见流云。”

薛妈妈不说话,对这媳妇一抬手,瞬时,重重的一鞭打到沐莲身上,沐莲背上立时皮开肉绽,沐莲却仍是站在不动,只闷哼了一身。

这媳妇又是一鞭下去,沐莲握紧拳头,压着牙,硬是不发出声音。

媳妇见眼前这姑娘年纪不大,性子却硬,便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扇了一鞭,沐莲仍是纹丝不动,身下已有鲜血滴下来。

媳妇见薛妈妈不喊停,便一鞭接着一鞭打下去,直打了沐莲十几鞭,沐莲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身下的地上,也是鲜红一片,看得周围那些狠心的婆子,都忍不住闭上眼睛。

薛妈妈抬抬手,媳妇停下来。薛妈妈再次问道:“还不去吗?”

沐莲不说话,半天才挤出“流云”两字。

薛妈妈见她竟然如此坚毅,背上的肉都打烂了也不叫疼,心里虽恨,又不敢再打,便狠狠的道:“抬了流云来。”有婆子领命出去,一会儿,便抬了流云进来。

沐莲见流云躺在一块烂板子上,眼睛似简单包了,面无血色,赶紧蹲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泣声道:“姐姐受苦了。”

流云睁开另一只眼睛,看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了,沐莲见她笑得凄苦,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边薛妈妈见此,不耐烦道:“人你也见了,换衣服吧!”

沐莲忙道:“等一下,”又问道:“姐姐还要嫁吗?”

薛妈妈笑道:“王家开恩,不嫌弃她瞎了一只眼,自然要嫁。”

沐莲听她这话,竟扑在流云身上,放声大哭起来。众人见她挨了鞭子尚不流泪,如今竟为了一个丫环哭得凄惨,都有些不解,也有心软点的,暗自为她难过。

这一边,沐莲却是一面大哭,一面压低声音,在流云耳旁,断断续续的道:“姐姐,你只管嫁过去,我自会派人拿了药给你,你每天只放一点,在他饭里,他便没有力气打你,不出半年,他便会无疾而终。姐姐,不管多难,你都要活下去。”

众人只听她一行大声哭喊,一行絮叨,却不知她说的什么,也不理会。薛妈妈见时间不早,也怕误了那边的事儿,便下令让人抬了流云出去,又让梦兰和雁南给她换衣服。

看过流云后,沐莲十分合作,不哭不闹,乖乖换了衣服,随薛妈妈往殷姨娘的灵堂去了。

一路上,由于沐莲受伤太重,行动已有些困难,梦兰和雁南两个,只得一左一右跟在两边扶着她走。

去到灵堂,远远的就听到哭声,刚走进去,便看到老爷扶着灵柩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沐莲见此,也是悲伤难耐,双腿发软,梦兰和雁南赶紧用力扶了她走进殷月华的灵柩。

沐莲刚到灵柩旁,便跪倒在地,再看姨娘时,只见她已装束整齐,面色微红,像是睡着了一般,沐莲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她死了,自己的娘,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最亲的亲人死了,从此以后,天大地大,茫茫人海,她将永远是孤身一人了,想到此处,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直插心底,绝望如滔天巨浪,滚滚而来,带着恐惧,更胜于身体火热的疼痛。

又听老爷一直在旁边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又柔声唤她道:“莲儿……”

她听到老爷在身边唤她,于是抬起头来,却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以前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的老爷,简直就是一具活骷髅啊!

又见老爷看着她时,已是目光涣散、面无血色,心里也知道他时日无多了,便拉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又听老爷道:“莲儿,对不起,未能保住你的娘……”话到这里,斗大的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流出,看得人心惊。

老爷对姨娘,竟是情深如此,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弄得不成人形,沐莲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又看看太太,只见她坐在旁边,整副心思都摆在老爷身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爷,眼眶又红又肿,面容憔悴不堪,沐莲知道,这都是为了老爷的缘故,突然想起姨娘那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如今看来,却是不幸。

正想着,老爷轻轻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口中只说着对不起,沐莲抱着老爷,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除了太太和沈姨娘,沐萱和沐棕也来了,而他们此刻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深入骨髓的恨,沐莲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正待安慰老爷两句,却感觉他突然变重了,等她反应过来,老爷已晕倒在她怀里。她早知道自己靠不上老爷,所以这一次,并无太多失望,只是可怜而已。

太太见老爷晕倒,赶紧命人扶了老爷回逸园休息。

这边老爷刚走,太太轻轻一挥手,众人便起身离开灵堂。一会儿,灵堂之上,便只剩下太太、薛妈妈和沐莲三人。

太太见沐莲蹲坐在殷月华的灵柩旁,便也挨着她蹲下,一边细细的打量殷月华,一边道:“你觉得她美吗?”又道:“你道是她美,还是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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