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接了葡萄牙大使,我陪你出宫。”
季承煜转过身来,颀秀的身子往她步进。他的眸似漩涡那般深,眸光落在她粉颊下的柔嫩细滑,那潜入灵魂的安静凝视,将她的意识全然蓬散。
“想到哪去?”
这夜他出奇地温柔,嗓音一派温情涌动。仿佛只有在这样的二人世界里,他那些霸气无情悄然消弭,余下的只是如此让人为之心动的优秀男子。
几乎沉浸在这样的相处中,若心宛若被一棍记忆打得昏眩,醒觉一般地后退,防备道:“为什么突然对我好?”
“我一向对你不好?”他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
皇子殿下脸色随即一收,稍冷硬着嗓音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只要小恩子和爸爸。其余的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多日来的委屈像打开匣子一样轰然而出,那平日淡然无波的眼眸闪着几许落寞痛苦,她频频摇头,频频后退。
季承煜上前,一手捞回她的身子,近乎嵌入自己的胸膛。
“当我的皇子妃不好吗?”
她稍红着眼眶抬头,弯弯嘴角道:“是吗?你真的单纯想把我纳作妻子吗?不是吧,皇子殿下,恐怕不是吧……”
若心猛然挣扎出她的怀抱,小手不知从哪捞来的一小份报纸,推到他手里问:“如果不是这个,您会娶我吗?会么?”
他冷着脸低头,手中的报纸中全是质疑皇室的声音。有愤怒的呼啸,有讥诮的质疑,说的尽是皇室过河拆桥,只要公主不要妈妈,全是为若心不甘站出来声讨的声音,她该觉得温馨的,可为什么觉得心口却莫名地难受,几乎喘不了气……
季承煜手一扬,报纸零零散散地落在了地板!
“你现在是在向我声讨吗?”
若心红着眼看着他,这样陌生的眼光如寒剑出鞘,居然刺目至极。
“江山是有多重要。能让你牺牲身边的人,也要稳住民心?”男人抿嘴,岑冷的嘴角冰冷地闭成一条直线!半晌才拉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地问:“你这样生气,是因为对我动了情?”
“你做梦!”
“我没有要牺牲你。”他握紧她的手,突然低头看紧她,凝神道:“你既然是我季承煜的皇子妃,就得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牺牲你?”
她心里一动,许久却无力地垂下双手,自嘲地转过身去……
“那闵思颖呢?闵思颖算什么?”
“若心。不要惹我生气!”
身后那把冷冽的声音顺风飘来,那些零星的火焰瞬间浇熄。她好想笑,真的好想笑……
但谁料转过身来,双颊竟已一片湿润。
他心里一紧,双手顺势她搂在怀里,泪水一瞬浸湿了他的衣衫,也浇熄了他胸口燃烧的怒火……
他的唇缓缓而下,落在她双颊边侧,辗转移动,一直到她唇角温柔地****。她怔然,一瞬间慌乱地想挣扎。季承煜却猛然把她按在怀里,吻着她的唇,双手霸道地搂着她的腰间,如何都不舍放手,仿佛爱如泉涌,仿佛深情如泉涌……
“哭什么?我允许你哭了吗?”
他微抬头,不悦地抵着她的额头,宽大的食指为她拭去泪水。若心怔怔地站住,刚想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却又复被他紧紧地镶在怀里。
“为什么不上药?”
若心显然还是生气着,推开他不说话。
季承煜走到她伸手,一并揽着她的纤腰,稍严肃道:“我问你为什么不上药。知不知道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宫中大忌?”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是皇子殿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难得赌气地别过头,樱唇微张,粉嫩的颜色微嘟成漂亮的色泽。见惯了她满身是刺,倔强得要死的模样儿,这样的表情让他霎时兴致大起。微粗糙的指腹覆上她的红唇,在她嘴角温柔地抚弄着,他的嗓音若真若假地在耳边徘徊:“这么不甘愿,嘟着一张嘴?”
她心头一震,不明白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一下子暧昧升温。
未等她抗拒,季承煜却再次靠了过来,可怕的心跳声紧紧贴着她的胸膛。那种安全感太熟悉,以致她胸腹一荡,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你是我的。”
“一辈子都是我的皇子妃!”
他喧声夺人般地在她耳边软哄诱引着,细吻落在了她额头,蜻蜓点水。
万紫千红的云彩衬托着摇摇欲坠的夕阳,铺天盖地而来,染红了苍穹,染醉了心情。西天边,孤独的斜阳这样立着,风在吹,谁在唤?
床边的那个人呆呆地看着窗外,指腹跟着窗上残阳的形状勾勒着……
“你们说,我今天该不该把夕阳写入日记里?”
女子轻轻地问,声音动听悦耳,却如老树那般苍寂悲凉。
宫女们都微笑着,走到她面前低头道:“公主殿下,夕阳那么美,是该用文字留下来。以后回想起来,就不会带着遗憾了。”
似乎没注意到女子脸上的哀痛,宫女仍微笑着……
季颜汐整张脸垮了下来,幽幽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短暂的不是吗?都是短暂的。”
“公主殿下……”
下人不解地上前,纷纷想要慰问却终究开不了口。她可是季家最傲慢最任性最活泼的公主,可七天下来整个人都变了。一日一餐,吃得日愈消瘦。她们看在眼里,可是疼在心里呀。
门外突然传来纷纷嚷嚷般的吵杂。
“风少!”随之的一个称呼,季颜汐脸上立即变了色。
“你们先下去。”她将下人全遣散,身子单薄地站在窗边,不曾回头。她想,自己是不需要回头的。那脚步声那么熟悉,熟悉得镶入了心坎,占据了灵魂,她或终身难忘。
“哟,季家公主怎么病成了这样?”
那人未到,声先到,是一贯的戏谑嚣张,还带着一点玩笑之意。
唤作是平时,该是放下了身段,飞快地奔到他怀里磨蹭几回再撒娇死赖不走的勾着他的脖子,然后肉麻撒娇地说着:风哥哥,你来啦?
可这一次她没有。
有人说,经历了教训,人是可以在一夜间长大、成熟、蜕变的。她季颜汐也想,可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胸口还是泛着疼,甚至想要抹杀一切,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撒娇,继续死缠烂打……
“怎么?生病连风哥哥都不认识了?”
邵风笑着上前,扳过她的身体。却也是那一瞬间,眸光定格,人愣了一下。
那张惨白的小脸犹如白玉兰,在枯萎的指尖栖息……
这样失魂落魄,仿佛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他的声线软了几分,原是握着她手臂的手却反之被她紧紧握着。季颜汐就这样看着她,天地间只为他动容,想她堂堂一个季家公主,款款舒袖,对月醉舞,为的是他一个回眸的青睐,却在梦醒之时方知道多少年来全是她一人可笑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