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皇帝淡淡开了口,“他想说什么,朕通通都知道。无非是要朕对他的女儿好,所以他才会尽心尽力的为朕效力,是不是?用这样的条件来要挟朕,他算是胆大包天的。这几****皆称病不朝,就以为朕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闻言,敬妃顿时脸色大变,在地上跪了下来:“六哥,父亲他绝无叛变之心,请六哥明鉴!”
皇帝冷笑了一声:“没有?那为何朕从各处听到看到的,都并非如此呢?阿敏,你今日想来与朕说的话,不正是证据吗?如果朕从今往后再也不看你一眼,那你父亲他会怎样?”
敬妃不停地摇着头,眼泪从惨白的脸颊上滑过:“六哥,不是的……父亲他绝无此意,父亲只是想要提醒六哥,要时刻警醒……而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担心六哥……”
皇帝依旧沉着脸:“你擅闯朕的寝宫,朕不责罚你,只不过……”他顿了顿,暗自捏了捏拳头,没有说下去,只是冷冷道:“跪安吧。”
敬妃眼中蔓延着绝望,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在缓缓站起身来之际,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摔倒在地上!
皇帝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看着,眸中似痛似恨,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
敬妃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却始终不得力。脸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滑落,更显凄凉。
恰逢吴永连传膳回来,蓦地见了这一副情形,顿时大惊,忙的上前将敬妃搀起来:“娘娘,您当心……”
“吴永连,送敬妃娘娘回去。”皇帝见状,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那厢吴永连刚刚将敬妃搀起来,忙的应了一声,刚欲扶着她出门,却蓦地被敬妃推开了:“走开,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强自撑着病痛之中的身体,勉强走到门口只是,却突然间伸手抓住门,在皇帝和吴永连皆猝不及防的时候,“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霎时间染红了面前那扇门。
“娘娘!”
吴永连一声惊呼,引得皇帝的目光也随之投了过去,在看见那一滩鲜血之时,脸色禁不住微微一变,刚要上前,却突然听见内寝之中传来“啪”的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摔碎了一般……
他身子随之一僵,匆忙转身便往内寝之中走去。
敬妃艰难的从那一种几乎昏厥的痛楚之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却刚好看见他快步走进内寝的背影,霎时间,满心的绝望喷涌而出,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皇帝匆忙推开内寝的门,却见轻尘打了赤脚站在书桌旁,脚边是一块打碎的花瓶。
“尘儿!”他蓦地一慌,见轻尘神色平静的模样,倒像是没有受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道,“你不要动,当心伤了脚。”
轻尘静静的看着他,眸色极度宁静,然而听了他说的话,嘴角却蓦地勾起一丝笑意,随即缓缓移开了一只脚,踏上那满地的花瓶碎片,在他震惊忧心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缓缓来到他的面前,他的脸色难看极了,轻尘嘴角的笑意也缓缓隐去,恢复了沉静的面容。
“有没有受伤?”他终于缓和了脸色,低了头往她赤着的脚上看去。
然而,轻尘却蓦地伸出手去,紧紧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投入他怀中。
他身形分明一僵,感觉着她与自己紧贴着的脸颊,心中竟是某种说不出的情绪,只能感觉到那种涌动着的,跳跃着的,无法言喻的悸动,终于缓缓伸出手去,将她圈紧在自己怀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两人就那样相拥着站在一处,让彼此的气息混合交融,饶是静默无声,却也令人沉醉。
他分明记得自己还有某个问题要问她,可是竟然无法开口,唯恐惊碎了这一刻的温馨与宁静——她向他走过来,她主动抱他——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虽然心中依旧不免小小的憾意,然而此情此景,他满足了,无法言喻的满足。
“没有受伤。”
许久之后,轻尘低低的声音方才传入他耳中,他恍然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回龙榻之上,又细细查看了她的双脚,方才放下心来,抬眸与她对视着。
她目光清冽,但是又隐约有着眸中摄人心魄的气息蕴含其中,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引.诱着什么。
在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是昏君,前所未有的昏君,心甘情愿被美色所惑的昏君。
倾身上前,吻住她,唇舌纠缠,不可自拔,再次搅动了屋内清冽的龙涎香,聚化为无法散去的春情,弥漫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屋外,敬妃执意不要吴永连搀扶自己,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艰难的站起身来,拭去自己嘴角的血迹,迎风而立。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嘴角残留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却还是站在那里。
连吴永连都看得出来,见着她悲凉的目光,忙的道:“奴才送娘娘回去,宣御医来为娘娘瞧瞧吧?”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帝入了内寝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
敬妃神色空洞的看着远处,许久之后,才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口中喃喃:“我知道他不会出来了……我知道他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