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你慢一点!”
孩子的精力向来无穷,丢丢方才还在大哭,这会子便又已经活力四射,奔跑在吉幕大会的会场,四处玩闹,轻尘在她身后,几乎跟不上她的脚步。
“娘亲,你快一点,我们去那边看看!”丢丢开心的在前面跑着,不时回过头来看看人群中的轻尘。
轻尘无可奈何,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见她又往前跑了一段,刚想要跟上,却突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轻尘诧异的回头,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只觉得奇怪,刚欲开口问什么,忽然听见丢丢又在前方唤自己,忙的回转过头。
丢丢又往前跑了一段,却发现轻尘还未跟上,忍不住转身又要唤她:“娘亲……”然而,她倏地发现,人群中的轻尘忽而不见了。丢丢忙的往回跑,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却都找不到轻尘,一时间急得大哭了起来:“娘亲——娘亲——”
草原上的人皆识得丢丢,立刻有人带着她去找了安子陌。安子陌听闻事情,霎时间脸色大变,立刻派出了自己手下的将士四处寻找,然而,当将士们的回禀都是坏消息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再冷静下来。
将丢丢托付给芸初,再留下一众将士保护着她们,他独自一人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林昇客栈早已是人去楼空,他心中思虑了片刻,转而往前往京城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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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途之上,马车缓缓的行驶着。皇帝一个人坐在车厢之内,吴永连顾忌着他的身子,不敢让马车驶快了。而穆听雪和风林则都骑了马跟随在马车侧。
车厢之内暖意融融,皇帝靠着座垫,心神迷离。
恍惚间,是那年的花灯遍街,似能看见她染了湿意的双眼,抬眸望向自己。“晟,我心里很快乐,这么多年的今天,我只有今年是最快乐的,你知道吗?”
他怎会不知道?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看着她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听着她对自己说出那个谜题——“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你说,谜底是什么?”
他向她索取的,是“情投意合”四字,而她这个谜题,是向他索取“地久天长”?
他犹记得,那满街的花灯在她的容颜之下,通通黯然失色的情形,也只有她,只有他的尘儿,能这么美。
高楼之上一整夜的温存缠绵,她无尽娇羞,却依旧会尽力迎合他,也只有他的尘儿,能教他这样失控,不能自己的索取一次又一次。
他紧闭着双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从来没有哪一段回忆是那般的灿烂美好,除了与她一起。他的人生之中本是一片灰暗啊,却只因着她,而终于变得鲜亮。
尘儿,他的尘儿。
却终究不再属于他的尘儿。
破空而来,急促的马蹄声惊破了沉疴旧梦,他清醒过来,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安子陌的马狂奔而来,扬起一路烟尘。
“皇上!”安子陌挡在马车前方,快速翻身下马,目光之中皆是焦灼的神色,“皇上,尘儿她,是在皇上车中吗?”
闻言,车厢中的皇帝先是一怔,随即心中大惊,打起帘子:“你此话何意?”
他打起帘子,安子陌一眼便看到了车中的情形,但见他惭色苍白,也禁不住一怔:“皇上,尘儿不见了,我原以为……”
“不见了?”皇帝下了马车,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早晨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不是皇帝做的!安子陌心中愈发的不安定,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然而看着皇帝同样焦灼的神情,他无意识的喃喃道:“臣不知……”
“不知?”皇帝手上的力气猛然加大,“你不是她的丈夫吗?为何会不知?”
安子陌怔忡的望着他:“皇上,我与尘儿清清白白,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清清白白?皇帝猛地僵住了:“那丢丢……是谁的女儿?”霎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楚瑾瑜?
在七年前最初的那段日子,他一直以为她在尚书府,即便不是在自己身边,可是至少不是离得那样远,她即便是和楚瑾瑜厮守在一起,他也仿佛心甘情愿的认了。直到三年之后,蓦地传来楚瑾瑜续弦再娶的消息,他才猛然从自我封闭的世界中清醒过来,派风林去查探的时候,方才被告知,她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
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记得满世界的灰暗,与内心满满的绝望。就这样远离她了吗?从此之后,连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或许还不仅仅是奢望,根本就是一个梦,永远不可能再实现的梦。
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何她因着楚瑾瑜打掉了自己的孩子,却又要离他而去?在寂静的夜里,他也曾想过当日她说的话,可是没办法,他毫无办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不是事实,而从小最信任的阿敏,却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他暗地里的调查,也没有丝毫的证据。从头到尾,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而她离开楚瑾瑜的原因,却同样的令他猜不透。
直到后来,他再次将楚瑾瑜擢升,一步一步的升官,直至现在的官居丞相之位,他们之间,却永远只谈朝事,其他方面不会涉及丝毫。而从楚天济的言辞之中,他才隐约明白了一点她离开的原因。
而如若那时,她腹中有了楚瑾瑜的骨肉,那么丢丢,就是楚瑾瑜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