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灯没有熄灭
鲜花的祝福已化作春天的召唤
精心的呵护凝成旅途的阳光
生命诚可贵
为民价更高
让感激的泪滴
在心底播种岁月的丰收
和人间永远的欢歌
6
在中国有一种特殊的文化心理现象，只要某一位稍为有一点影响或者声名比较显赫的党政官员，比如县委书记、县长、市委书记、市长，乃至共和国部长……只要某一段时间，在电视、报纸、会议上没有看到他们的出现和报道，就要遭到社会舆论和人们的多种猜测。给不少原本就低调，想回避、拒绝更多的外界社会干扰，静下心来多读一点书、多思考一些问题，真正为百姓多办点实事的领导干部带来莫名的压力和困惑。这次任重突发心肌梗塞，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没有在电视、报纸上露面和报道，也自然免不了这种小道消息在社会上造出的许多传闻。对于这一些社会议论，是褒是贬，任重心里坦然，可却也让平常一些对他的某些做法和决策有意见，甚至个人的欲望、利益受到拒绝和阻拦的人寻找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便伺机拼命地朝他的身上泼脏水。心怀良知的人，对于那些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议论自然深怀义愤，但传到任重的耳朵里时，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然而，正是在他住院期间，广播里传来我国著名艺术家侯耀文因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消息，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伤感和不安。他不是怕死，死没有什么可怕，他是为这位久负盛名的艺术家感到悲哀和惋惜。他走得太突然，他生命的长度太短了，他还应当把更智慧和丰美的艺术食粮奉献给祖国和他的热心观众。也许因为或者仅仅因为这个缘故，任重特别尊重医生、护士的嘱咐，无论打针、吃药、饮食、抽血化验，还是大小便的观察，他都唯命是从，就像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自觉地服从老师、长辈的指点和教诲。
在医生的批准下，当然也在他的要求下，现在他可以散步、爬楼了。但医生的要求依然是严格的、谨慎的，一再叮嘱他要控制心率跳动的频率，为了防止意外，每次都由值班医生、护士陪他散步、爬楼。
夏日的早晨，医院里很早就有人出来活动。尽管空气里还残留着热气，四周的树木摇晃着疲惫的身姿，进进出出的汽车散发出难闻的尾气，但医院的过道、走廊、马路上依然行走着身着各种服装和表情各异的病人。在这个世界里，自然是忧愁多于欢乐、沉重压过轻松、希望在驱赶绝望。任重是一个心志坚强、富有同情心和丰富情感的男人，小时候就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他10岁就能背诵唐诗宋词，在父亲的引导下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后来读大学，虽然被卷入“文革”的汹涌浪涛，也一度手臂上戴着红卫兵的袖章去参加打倒走资派的革命运动，但运动进程中间出现的“打砸抢”和残忍地破坏、焚烧文物、书籍的行为，让任重震惊和惶恐，他怀疑这种革命行为的正确性和文明性。他终于退避了这个战场，回到农村去陪伴父亲种田，并利用夜晚大量的时间借着煤油灯光，读了不少的书，其中也包括从街上捡回红卫兵抄家时散落的《西方哲学史》、《列宁哲学笔记》、《红与黑》、《雪莱诗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等书籍。这种阅读对于他后来的命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佟盈盈是一个细心而善感的女人，她在精心照料父亲的同时，总把一份心思分给任重。这些天，她从与任重的简短接触中，觉察到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被人们看不起视为政客的官员，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男人，她需要透视他整个心底世界，她要寻找任重感情深处的奥妙。这不仅仅因为她敬重他，而且最重要的她是一个追求人生艺术的女人。
任重有时间规律地又开始了清晨的散步。
佟盈盈站在门口，迎候任重稳步走过来。
“任市长，允许我陪你走一走吗？”
“当然可以，可是你要照顾你父亲啊！”
“他正在看书，这是他几十年的习惯了。”
“真不容易！”
“我爸说，一看书，一进入思考，他的痒病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父亲真是一个彻悟人生冷暖的智者。”
“我看你对世界上的事考虑得也很深刻。”
“是吗？比起佟老，我始终只能是学生。”
“我还听说你带了不少研究生，我真羡慕他们有你这样的导师。”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导师，说实在的，我这是逼着自己多学点东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吧。”
佟盈盈给任重投去一缕热炽的温情脉脉的目光。
沿着医院大楼的环形马路，任重和佟盈盈并肩缓缓前行。
“那是2001年在日本福岗，参加联合国人居中心主办的CDS论坛，那次演说让我至今不能忘怀。”任重如是说。此时富于想象的佟盈盈已经真切地走进了那个现实的世界。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会议大厦。
会议厅内，座无虚席，来自亚洲四十多个城市的市长，都相继发表了各自对于实施CDS计划的见解和建议，会场上不时爆发出认可和赞扬的掌声。
任重站在演讲台上，精神饱满，目光炯炯有神，他那神态和姿势告诉世界，中国的城市正在崛起。
……一直以来，我对美国海洋生物学家、生态学创始人雷切尔·卡逊女士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曾经描绘到的由于工业发展带来很多的地方春天不见鸟鸣的场景记忆犹深。由此也引发我对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如何节约资源和环境保护问题进行深沉的思考。历史和现实早已揭示了这样的规律：如果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我们忽视了对资源的节约和环境的保护，这种发展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而有些代价是用任何办法都无法补偿的。因此当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对资源的节约和环境的保护要看得更为重要。因为，这关系到城市的未来。我非常赞赏里昂市市长所讲的，如果我们的市长和市民丧失了对城市昨天的记忆，也就不懂得创造今天的城市，如果不知道创造今天的城市，那也就会失去未来美好的城市，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更加关注城市的未来。
说实在的，佟盈盈听着任重这段演讲词，她对任重的敬仰和崇拜几乎近似对自己学富五车的父亲。更使她神往的是，一位日理万机的省会城市市长，竟对城市的昨天、今天、明天有着如此深刻的思考。她朦胧中感到自己离任重越来越近，仿佛能触到他宽阔胸脯起伏和有节奏而强劲的心跳。
曾有记者问过我，参观埃及金字塔的感受，我告诉他们：理智和理想都是自己的国王，人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去建造一座金字塔。同样，在构建节约型环境、友好型城市这一宏伟事业中，我们需要用循环经济的理念，造一座我们自己心中的金字塔，所用的不一定是石头，而是我们的科学、智慧、辛勤汗水和共同企盼。
多么精彩的尾声，犹似激昂和澎湃的旋律在佟盈盈的心中轰鸣，她看到了一个伟男子正站在海岸伸开双臂去拥抱大海，大海的波浪也正簇拥着他走向阳光升腾的海面。
突然一辆中巴救护车鸣着笛从身边急驶而过，接着后面又跟来几辆小汽车，一会儿就把任重身边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我们回去吧！”佟盈盈拉了一下任重的袖子???
“不，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下来这么多车？”
“出了事有医院，你还是回去吧。”
“再等一会儿。”任重坚持不动。
这时，从救护车上接二连三地抬下了十几个男女村民。
目睹这个场面，任重径直朝救护车走去。
“任重，你……”佟盈盈大声喊道。
7
夜很深，透过打开的玻璃窗，远处高楼亮着的灯光，渐次熄灭。楼群变成了一片暗灰色的城堡。唯有灿烂着“喜来登国际大酒店”字样的彩色灯光还在星空下闪烁。任重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感到胸口有些闷，于是又躺了下来，他强迫自己睡觉，可就是睡不着。早上散步时遇到的事情仍在他的眼前闪现。
“这些村民得的什么病？”任重挤近救护车前，问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
“是铅中毒。”
“有多长时间？”
“已经十多天了，在乡医院治疗不见效，才转到省里来。”
“这里有乡干部吗？”
“没有，这都是村里自己做的主。”
“一共有多少人中毒？”
“加上村上的学生一共有一百多人。”
“这么多人中毒，怎么县政府不管？”
“县里派人来看了一下，说要调查清楚，要我们村上先送乡医院观察。这十多个村民病情较重，怕出问题，是村支书自己垫钱，要我们送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乡镇的？”
“我是村上会计，叫刘志耕，我们那里叫紫竹乡葵花村。”
“好吧。我来帮你们办手续，联系医生。”
“谢谢你，这位好同志。”刘志耕见任重这样乐于助人，便满怀感激地说。
任重急转身朝佟盈盈招呼：“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
“我要给医院的院长通电话。”
“可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呀。”
“你打114问院长值班室的电话。”
片刻，佟盈盈沉着冷静地把拨通的手机递给任重：“任市长，请你说话！”
“我是任重市长，请你告诉方院长，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有十多个铅中毒的村民，请他迅速组织医务人员诊断治疗，至于费用和其他需要解决的问题由我负责。”
任重说话时，心情显得有些激动。他自己也感觉心跳很快。佟盈盈站在一边，发现任重的额头沁出了许多汗珠，脸色也似乎变得苍白起来。于是她关切地说：“你怎样？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没问题，等院长来了再说。这些村民真让我放心不下。”听任重说话的声音，佟盈盈明显感到他确实有些累了。她怕任重支撑不住，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去搀扶任重。
“盈盈，我没问题。”任重轻轻地、温情地用右手推开佟盈盈的手臂，然后递给她真挚而庄重的微笑。
夜色更加浓重，窗外开始起风。
任重依然没有睡意。要是平时，他知道这种群体性中毒事件，一定会带领卫生医疗部门的同志奔赴一线去现场处理问题。可现在他住在医院，每一个自由的行动，都必须获得医生批准，有时甚至还必须医疗组的负责人表态。任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医生批准是绝对不可能。可上百个村民中毒的事件至今调查处理如此缓慢，甚至对十多个严重病人也没有人来组织协调治疗，仅仅让几个村干部负责，实在无法放下心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他果断决定，天一亮就直接赶到紫竹乡葵花村去现场调查。于是，他给秘书拨通电话做出了具体安排。这时，任重拉亮电灯，一看手表已是凌晨3点了。
天刚放亮，晨曦还没有来得及勾画出江城的轮廓，任重乘坐着吉普车便向通往紫竹乡方向的高速公路急驰。
平常早晨6时许，任重就起床洗漱，然后下楼走出住院部院子，沿着通向医学院的中心广场的大路散步。佟盈盈几乎与任重同时起床，而且她总是安排时间主动陪任重散步。可今天怎么不见动静，听不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待佟盈盈打开房门，夹在门缝的一张纸条便落在地板上。
佟盈盈俯下身子拾起纸条。她打开一看，是任重写给她的。
佟盈盈同志：因我一早就赶去乡下处理中毒事件已来不及向医生和院长说明，请你转告（我随身带了救心丸），我会十分注意身体（我已通知市卫生局领导和医务人员同时赶到目的地），只要事情处理安排好了，我即返回。对于我这种违反医院规定的行为，我愿接受医院批评，同时，也请你一并转告我心存的歉意！谢谢你的支持和帮助。
任 重
凌晨4时
这就是男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着赤子之心的男人。自己还身在重病的疗养之时，却心挂群众疾苦，毅然去处理关系群众生命安全的事情。怎么不让人感动，油然生敬。
院长、医生、护士传阅着这张纸条，大家的眼眶都湿润了。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条，它是一个人民公仆纯洁灵魂的宣言书，它要告诉我们的人民群众，共产党人任何时候都是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的。
8
夜幕刚降临，淮洲县常委会议室就在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这件事情教训太深刻，主要是我们的干部对群众缺乏应有的责任感！这么多群众出现中毒，竟然不及时报告，连住院治病的市长都赶到现场调查处理问题，我们还蒙在鼓里。这件事怎么处理，请各位常委发表意见。”县委书记潘耀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我先谈谈有关情况。”县长高山手里拿着一份材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