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喝道,“可瞧仔细了不曾。”便又纳罕,真若狩猎,如何不出城。莫不是冯紫英故意诳香菱不成?一时担忧黛玉安危,急的不知怎样。
其中一名侍卫想了想复又说道,“虽不曾见一男一女出城,然方才冯将军之子冯紫英出了城门的。小的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虽是一人,说也奇怪,怀里好似还抱着一人似的。因是冯将军之子,小的们便不敢叫冯公子下马盘查。”
水溶暗忖,“如此便是了。”虽恼恨冯紫英将黛玉搂在怀内,相比之下,倒也免去黛玉闺誉受损。便问侍卫朝那个方向走了。
侍卫把手一指,水溶略把心放下,大喝一声,“驾。”马便飞一般往丘子岭疾驰而去。
行至一半路程,隐隐约约听得前方似有马蹄奔跑之声。水溶窃喜,忙又快马加鞭追赶上去。及至跟前,才发现这些人原是宝玉和蒋玉菡等人。
水溶难掩失望之色。
且说宝玉突见水溶,忙要下马行礼。
水溶忙道,“无须多礼。”因香菱所言,心中原有些不自在。打量宝玉身形尚小,却是兄妹之情,倒未可知。又见宝玉等人行走之路便是前往丘子岭方向,便问道,“可曾见过冯紫英经由此地不曾。”
宝玉听得此言,方笑道,“休要提他。我们本约好午时城外汇合,及至午时,大家陆续来了,独缺他一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因他自小戎马生活,怕不耐烦尔等之辈,独自走了料也难说。大伙且商议着先走,他倘或落后,料也跟的上的。我们一路前行,歇歇停停,倘他真若去了,无怪乎他不耐烦,我们也怨他不得。”
水溶听说,心中越发焦躁起来。守城门侍卫分明瞧见冯紫英出城,何故宝玉等人竟没瞧见他们。
宝玉又道,“王爷倘有事寻他,这个时辰,他独自前去倒也罢了。他尚未前往,少不得要追上来。王爷何不一同前往。”
水溶听闻,也觉有理。虽担忧黛玉,然她二人出城已是既定事实。如今尚不知冯紫英将黛玉带至何处,真若宝玉所言,少不得按耐着些。一行人便往丘子岭行去。
这边暂且不提。且说戴溶府。香菱因黛玉被冯紫英带走,知水溶亲身去追,喜雨等人又在一旁劝慰,便安心不少。待秋歌回府,秋歌得知此事之后,便笑道,“妹妹且把心放回肚子里。王爷亲自去追,姑娘岂有危险的道理。何况那冯紫英乃系姑娘救命恩人,岂有害姑娘之心?倒是妹妹,姑娘不在,明日是否依言下帖请冯公子上府答谢。”
香菱听说,垂首不语。煎熬了一夜,也没个章法。秋歌忖度香菱心中所想,便擅自主张,下帖命守门侍卫将请帖送至冯渊府上,又叫喜雨等人赶着躲起来,以免待会冯渊上府,香菱害臊躲着推托不肯相见。如此一来,香菱推无可推,在不情愿,少不得出门应承着。
那冯渊收到请柬,喜不言胜,忙将最体面那套衣裳换上。怕又不妥,叫来婆子们出主意。
那婆子们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爷只管去,往常在不复今日这样面貌的。”不免又打趣冯渊,“也不知我们未过门的奶奶是怎样标致人物,叫我们爷这样惦念。”
原来这婆子乃系冯渊奶娘,一手将冯渊奶大,比那亲儿子还亲,故敢打趣冯渊。况那日香菱虽在冯府略坐了坐,这婆子却并未见过的。
冯渊笑而不答,再三确认,才安心出了府门。因是正式拜访,冯渊奶娘早已叮嘱过的,“初入府邸,且有空手而去的道理。”
冯渊也觉有理,况戴溶府皆是些女子,便就买些上好胭脂送与府上等人亦可使得。便上那卖胭脂膏铺子,挑了好些上等胭脂不消详说。待一应准备妥当,方满面笑容往戴溶府行去。
说来也是一段虐缘。上一世冯渊便是死在薛蟠手上。如今虽因黛玉而扭转命运,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倘或不上那胭脂膏铺子,未必要经过北门。经过北门倒也罢了,偏逢薛蟠浩浩荡荡一行人经由此地。
那薛蟠乍见冯渊,误以为是眼花了。细瞧之下,不免怒从心头起。
因香菱被水溶所救,乃系冯渊从中作梗,耽搁不少时间,才至已此。往常每想起此事,薛蟠便一直耿耿于怀。虽毒打冯渊一顿,然并未碰到相貌赛过香菱之人,已至心头念念不忘。今碰见冯渊,不免勾起旧恨来。更兼冯渊满面**,薛蟠便生出一肚子坏主意。忙叫众人跟着,且不叫冯渊发现。直至冯渊在戴溶府停下,远远便瞧见冯渊一脸傻笑,将请柬递与守门侍卫,侍卫扭身进去通报。
香菱听闻,便知是秋歌捣的鬼,跺了跺脚,恨不能掐秋歌的嘴。细细一想,来日方长,这事暂且放着,往后找她算账不迟。忙叫侍卫传喜雨等人前去迎接。
秋歌一应俱打理好的,此时哪里还找的到人影。香菱回思一会,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忙出府迎接。
待行至门口,见冯渊站着,且是英俊挺拔,顿时满面羞涩,再不敢看的。
冯渊也是满面笑意,傻傻站着,也不知迈进府内。
那薛蟠见香菱出府,还以为眼花了,忙揉了揉眼,待细细一瞧,果真是香菱无误,愈加恨得咬牙切齿。
这薛蟠素日里便蛮横无理,狗胆包天惯了。如今也并不打听清楚府内所住乃系何人,唐突的忙命跟在身边一应随从上府抢人。
那些随从成天只知奉承拍马,况出事一应推给薛蟠便是,岂有不依的道理。
薛蟠又命抬轿之人将轿子抬到戴溶府门口,如此将人抢走,便可少做纠缠。
可怜香菱与冯渊正自难为情。只见一个满面羞红,埋头不语。一个只顾傻笑,未曾料到会在此遇见薛蟠的。假使遇见薛蟠,万想不到薛蟠胆子这般大,竟公然上府抢人的。
况戴溶府侍卫本就不多,忽然七八人上前抢人,一时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香菱早被那起随从拉上轿子,薛蟠忙命轿夫抬轿赶往梨香院。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