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于各种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逛了几家成衣店,要不是穿着男装,我还想去胭脂铺看看。日至中天,饥肠辘辘,从画晴的口中得知,玉琼楼是京城第一酒楼,酒菜俱佳,每日都客流如潮。我便打算去玉琼楼吃午饭,画晴却有阻止之意,原来这玉琼楼是权贵聚集的地方,我此时打扮俨然升斗小民的样子,怕会受到轻视白眼。这我倒不甚在意,吃一顿美味佳肴才能算不虚此行。
气势恢宏玉琼楼在各种铺子鳞次栉比的大街上显得鹤立鸡群,木质的结构,有三层,屋檐上挂着几个大红的灯笼,树立在地的烫金牌匾上写着“玉琼楼”三个大字。好吧,其实我不认识这三个字,可是玉琼楼的牌匾除了写“玉琼楼”这三个字还能写什么。
于是,我站在玉琼楼的门口以忧伤45度仰望着牌匾,却自认为很豪气云天地念道:“玉琼楼!”
某衣着光鲜吃饱喝足的顾客甲从楼里出来,看见我这样的做派,当即冷眼嗤笑一声。
我茫然了,很茫然。
画晴俯在我耳边道:“小姐,是‘玉宇琼楼’,大家口耳相传惯了,就简称玉琼楼。”
“可上面明明写的是三个字啊。”
画晴咬着下嘴唇,忍着笑意,“小姐,那是四个字。”
我是文盲,我是文盲。文盲无罪,文盲万岁。
老天爷,你错勘贤愚枉做天,给我一记惊雷把我劈死去吧,说不定时空错乱中,我又回到我是传说中的高级知识分子的二十一世纪了。
话说,如果没有画晴在,我是不是把自己卖到青.楼去也不无可能?
这着实令本姑娘郁闷啊。
行至酒楼大堂,见这酒楼果然不负盛名,装潢古色古香,雕花镂空的楼梯伸向楼上的雅间,伙计都统一服装,在各桌间穿梭有序。见惯高官贵族的店伙计鼻孔朝天,不甚热络地招待,怠慢之意显而易见。我心里自嘲道,没有徐家四小姐的身份,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你什么也不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吃一顿饭而已,轻视不屑都是过眼云烟,出了酒楼,谁还管谁。
尽管这家的伙计很势利,普通富贵人家依旧趋之若鹜,大堂里已经人满为患,我只有挑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子。多番撺掇,画晴才在我的对面坐下。大堂上空是用绳子吊着几十个小木牌,上面写着菜名。我点了“乱琼碎玉”、“白雪皑皑”、“姹紫嫣红”等几个名字诗意盎然的菜,让画晴点她却推三阻四,最后点了一个“青花漫天”。这家酒楼的菜名都很诗意,却不透露食材,隐隐有些期待。
不久,伙计就将菜端了上来。
青.楼不管卖艺还是卖身的姑娘有花名,码字骗稿费的作家有笔名,没想到,玉琼楼的蔬菜竟然还起艺名。
原来,乱琼碎玉就是切碎的白色花菜,白雪皑皑不过是一盘青椒炒豆腐,姹紫嫣红就是炒熟的紫薯和红椒,至于青花漫天,那满满一盘的韭菜芋头汤,点点青色韭菜漂浮在汤面上,看起来不正是青花漫天飞舞。还有其他的一些菜,都不过是蔬菜制成的而已。跌破我的隐形眼镜,然而举筷尝菜,不由得对心生叹服,这些菜的食材都极其普通,可做出了不同寻常的美味。
快要吃完时,我一摸腰间,忽觉出门看黄历真的很有必要。请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好不?
好吧,其实我不知道看黄历。我对画晴勾了勾手指,她疑惑地靠近头:“画晴,这里吃饭可以赊账吗?”
画晴脸色大变,悄声道:“玉琼楼从不赊账,这是众所周知的,曾有人在玉琼楼吃饭不付帐,被拉到后院暴打了一顿。”
后悔莫及,我高估了京城百姓的素质,低估了京城的混乱程度。当初花钱如流水露了财,被小偷惦记上,不知道在哪个人堆里钱袋就被人顺手牵羊牵走了。玉琼楼经营得风生水起,便知它必有坚硬后台,哪能容忍有人和它对着干。
玉琼楼在京城东,徐府在京城西,让画晴跑回府取银两,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其中排除了画晴半路或体力不支混倒,或发生车祸(马车),或被二次偷,或撞上宜安公主使绊子等等不可预知的因素。
唯今之计,只有实行前人屡试不爽有之铩羽而归有之的下下策了。
“你跑得快吗?”我问她,她疑惑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我又对画晴道:“待会儿我一说跑,你就行动,出门后左拐,到我们去过的第一家成衣铺那里等我,无论后面有多少人追你都不要回头,甩掉他们。”
画晴顿时领悟,小声道:“小姐,我们是不是没有银子了?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一敲她的脑袋:“我自然也是跑的,我出门后向右跑,我们兵分两路才不容易被抓到,你一定要快点跑,不要拖我的后腿。”
画晴郑重点头,我们都坐直身子,随时准备冲门而出。幸好坐在门的附近,连逃单都占据了地利。
“跑!”我轻声下令,于是两人撒腿就跑。店伙计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等我们分头跑出好远,才远远听见酒楼里传来店伙计的声音:“有人不付帐!”
后面一片混乱,脚步声如雷,我回头就看见三个彪形大汉大喊着“快追那个吃白食的小白脸”追我而来。我拨开一个又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死命向前奔跑,心里求神拜佛,千万别被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