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女压抑的笑声将我唤回现实,我眩惑问道,“为什么笑?”
她们以为我生气了,连忙告罪,我让她们但说无妨,她们才支吾道来。
宇文郗性情孤僻,冷漠寡言,不好与人接触,尤其讨厌女人,他所住的未央殿里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近身服侍他的都是太监。未央殿经常静得像一潭死水,太监们进出轻手轻脚、不言不语,都像哑巴一样,很省文字,宇文郗本人也是难得开口,可以说一句话表达意思时绝不会说两句话。
是吗?怎么与我看到的宇文郗有点出入?为什么未央殿的宇文郗有点像自闭症患者?
小宫女见我露出兴味的表情,于是,叽叽喳喳地讲开了,像两只小麻雀似的,继续爆料。
小宫女说,源源不断有一些不知内情的宫女,被宇文郗的外表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在宇文郗面前掉的帕子拉起来可以绕皇宫三圈,可怜那些手帕,要么被一脸谄媚的太监捡起,要么被目下无尘的宇文郗一脚踩得稀巴烂。更有甚者,三更半夜,跑到未央殿外去唱情意绵绵的歌,然后,歌声响了一夜,唱歌宫女再也没有在皇宫里出现过。
最为典型的是,那些或扑蝴蝶,或追逐嬉闹,或玩手帕蒙眼游戏时,不早一刻不晚一刻,以假乱真地撞到宇文郗怀里的可怜宫女们,一个个被处以淫.乱.后.宫的罪名,押送到军营充作军妓,一生成为男人身下玩物,至死方休,不得善终。
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坎坷情路上倒下,却没有一个攻克碉堡的少女站起来,从此,皇宫里的少女们芳心碎了一地,再也没人敢打宇文郗的注意,甚至,嬷嬷或太监会将不要接近宇文郗作为教导新进宫女的必修课。
我靠,宇文郗竟然如此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喜怒无常、对下严苛,服侍他的人动辄得咎,惩罚手段层出不穷、骇人听闻,宫女太监们都非常畏惧,谈之色变,视未央殿为人间地狱。
两个小宫女见宇文郗和一个女子说那么多话,还是针锋相对的吵口,并且我还不畏强权(我自己加的)地把宇文郗骗走了,一时感到很新奇有趣,才忍不住笑出声。
听完小宫女的话,宇文郗初次相见对我表现出的莫名其妙的敌意似乎有了解释,当时我“投怀送抱”,触犯了他的禁忌,由此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端。
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心理扭曲。
宇文郗内心竟然如此阴暗狠毒,真是“蛇蝎美人”一枚。至此,宇文郗在我心目中列为当仁不让的一个**恐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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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又回到了乏味单调的轨道,对于我这种喜欢在生活上制造惊喜或惊吓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宇文寻那厮可能是记仇了,他已经十几天没有来找我,毕竟上次我以下犯上,不屈服于他作为堂堂南临王爷的淫威,将瓜子壳一股脑地倒在他的衣袍上。当然,不排除他最近很忙的可能性,只是他一个无业游民除了忙着泡妹,吃喝玩乐,他还能忙什么。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上次与我在忘忧斋听完说书后,他在回府半路上被人算计了,打得鼻青脸肿的,肋骨还断了两根,在靖王府整整躺了半个月。
最近,郢下的治安果然令人忧心,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不怕死的宵小敢算计皇室中人,这是对南临皇权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徐颢之等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查无头尸案有些日子,终有些眉目,将目光投向追随已故孝懿太子的司马氏乱党余孽。
当今皇上宇文元并非嫡出,乃先帝第四子,先帝在世时,仅被封为肃王。宇文元同志虽为庶出,不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但有满腔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抱负,并且在朝中拥有一众拥趸,在他老子也就是先帝驾崩之际,忽传出遗诏,传位于宇文元,而非既定储君孝懿太子。一时朝野动荡,遗诏有假的风闻传遍南临国,太.子.党和肃王党分庭抗礼,相峙不下,兄弟刀剑相向,血溅朝堂,迅速演变成战火四起的内乱,一时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伏尸无数,终于卫国将军徐世行的铁骑击败太.子.党司马氏的军队,包围皇宫,保卫新帝,结束了这一场浩劫。
自古成王败寇,太子被生擒,囚禁于大理寺,数月后暴毙,宇文元追封其为孝懿太子。太子妃与世子皆被禁足,太子暴毙数日后,太子妃与世子所居住的青光殿忽然起了大火,由于是深夜,发现时已迟,太子妃和世子都在大火中丧生。太.子败,以建威大将军司马夔为首的一众太.子.党负隅顽抗有之,俯首称臣有之。宇文元登基之初,主张以仁治国、任人唯贤,对太.子.党没有赶尽杀绝,降臣都凭其能力任职。不少对手临阵倒戈,司马氏大势已去,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全军覆没,历时三月的夺嫡之战于是落下帷幕。
连环无头尸案中被暗杀的几个朝廷命官,都是当年夺嫡之战中临阵倒戈的太.子.党,这一桩桩一件件凶残的凶杀案似乎昭示着乱.党余孽在作祟。
徐颢之和另一位大理寺少卿练呈,依据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正在寻找乱党的巢穴。
不能去找宇文寻,又不能打搅专心查案的徐颢之,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偷溜出去。
好吧,其实我求之不得。
只是带着乔装后的画晴,一身男装、手握纸扇的我还没有走出揽月阁的院门,就被徐颢之拦下了。
我开始怀疑我们揽月阁是不是出了内奸,不知是哪个小丫头见色忘义,出卖她家小姐我,画晴不太可能,是青兰,还是忆心?还是两个都是?
当初见她们一看到徐颢之就走不动路,摔盘子又砸茶杯的,严重影响我们徐府整体办事效率,我就无私地从清风轩把她俩要了过来,没想到再一次引狼入室了。
于是,两人行变成四人行,我和画晴,徐颢之和他的那个木讷小厮,明彦。
只是,高洁如他,真的可以陪我一起疯魔吗?
我们的第一站是郢下有名的青.楼,仅次于采薇筑的春风度。今晚有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活动,我想去凑热闹,更重要的是,我的恶趣味发作,我想看看徐颢之这个大君子碰上热情似火的青.楼女子,他会如何招架,想想都觉得颇为有趣。
当我提出这个提议时,洁身自好的京城第一佳公子,徐颢之眼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我心中一动。
可是,看到清云出月般的徐颢之,在蜂拥而上对其勾肩搭背青.楼女子中,淡定如昔,温声借过,我不由心里失望透顶,我还以为他会手足无措,惊慌连连。
我叹了一口气,徐颢之似乎永远一副淡然从容,温润如玉的模样,高若端阳,让人心生叹服之余,又觉不可捉摸。
见我一脸的失望之色,他似知我心中所想,浅浅勾起嘴角,轻摇纸扇,戏谑一笑。
同为轻摇纸扇,宇文寻同学摇得是**浪荡无匹,徐颢之同学端的是风雅俊秀无敌。当然,最让人可恨的是,为什么我每一次摇纸扇时,别人投向我的目光就像在看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人与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二哥,你是第几次来青.楼?”不会是常客,所以这么见惯不怪吧。
徐颢之合起折扇,用扇柄一敲我的头,睨我一眼,“第二次。”
第一次是小时和徐蘅兮大闹醉梦居。
“哇,二哥,你把你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都献给了我。”我惊倒。
徐颢之轻轻地“哦”一声。
出口才觉语出不当,我连忙掩饰性的淸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我们找个好一点的位置吧。”
只是转移话题得太明显。
徐颢之眉头一挑,眉角眼梢的浓浓笑意像是一把火瞬间将我的脸点燃了,我只觉脸庞忽然发烫,我的老脸啊,多少年没有红过了,竟然因为一时口误红得像个大番茄。
我们斥下重金(其实是徐颢之全程掏腰包),包了二楼一个角度良好的雅间,临窗而坐,一楼景象一览无余。
春风度里早已人声鼎沸,一个巨大的舞台在中间搭着,供竞选花魁时表演所用,台上几个身姿娇媚的女子跳着开场舞,****半露,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轻甩水袖,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提腰送胯,媚眼如丝,勾魂摄魄,丝竹管弦之声早已被台下的男人们的淫.声**所淹没,句句不堪入耳。
徐颢之不为所扰,轻摇纸扇,喝了几口茶,扬起浅笑,“想不到春风度的茶还是不错的,今年最新的雨前龙井,入口甘润,清香留齿。”
我喝了一口,不以为然,挑眉戏谑笑道:“男人们来这里都是看姑娘的,你倒好来这里品茶。”
徐颢之瞟了一眼一楼台上为南临省布料的舞姬,目无波澜,“嗯,跳得不过一般般。”
我绝倒,我家徐颢之肯定不正常,看一楼台下的来青.楼找乐子的男人们,有几人是艺术的狂热分子,谁有心情欣赏舞姬跳得怎么样,全都一个个火热目光逡巡在舞女们的雪白的大胸细腿上。
终于,开场舞结束,舞姬们扭着销魂蚀骨的腰肢,鱼贯而下,台下又是一阵发情的男人们的淫言秽语。
老.鸨上台致辞开始花魁的竞选,台下人语声渐不可闻。说是老.鸨,其实不过是一个年龄二十左右的女子,着一身鹅黄的齐胸襦裙,头发梳的精致油亮,偏头插着三根碧绿簪子,独有一分简约脱俗的韵味,瓜子脸,脸庞白净,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不出彩的五官因她风情十足的眼波而显得风情万种,脱俗,风情,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恍若天成,毫无违和感。
“今天是春风度开张三周年,也是一年一度的选花魁之日,清音首先在此感谢各位客官的捧场,春风度能有今日全都仰仗各位的鼎力支持,”说着,老.鸨清音向台下福了福身子,如迎风而舞的出水芙蓉,“想必各位都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我们姑娘的绝代风华,我就话不多说,直接切入正题......”
接着,清音就竞选花魁的游戏规则给大家讲了一遍,今日竞选的姑娘都是清倌,除了竞选花魁,竞拍花魁的**之外还有竞拍其他落选女子的**。
后来清音还讲了什么,我也没有仔细听,因为我发现大君子徐颢之自清音出场后,就一直目不转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那一抹娇影。
徐颢之同学,以前也没见过你这样盯着哪个女子看,就连与南临第一美人林诗蓁交谈时也没有如此失态过,敢情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一款,清新脱俗中又带点风韵冶丽。
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盯着徐颢之的脸看了半天,直到他眼眸转到我身上,我才惊觉清音早已下台,台上已经有姑娘在表演节目竞选了。
不少嫖客朝着台上的姑娘扔绒花,我一时愣住,怎么,不喜欢看也不要攻击人家嘛。
问了画晴才知,原来这就是游戏规则。
竞选的规则是这样的,姑娘陆续上台表演才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皆可,在姑娘表演的过程中,台下的人可以投掷绒花表示支持,得绒花多者为胜。绒花是春风度特制的绒花,需要支持姑娘的嫖客们自行购买,三两银子一朵。
说到底,无论花魁是谁还是青.楼赚钱,青.楼果然是暴利行业。
不少男人争相向台上的女子投掷绒花,还高声支援,脸色红通一片。
徐颢之自清音下台后虽则面上表情淡淡,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亮色,我正疑惑间,他忽然借故离开,我的好奇心于是更甚。
我说要如厕,强迫画晴和明彦留在雅间,悄悄跟在徐颢之的身后,行走在二楼雅间的走廊上,蜿蜒曲折,怕被发现我没有跟得太近,然而,一个拐弯,徐颢之的飘逸俊影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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