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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胜者王侯败者贼

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礼记》

周顗(269—322),字伯仁。晋安城(今河南省汝南县东南)人。渡江后,任荆州刺史,官至尚书左仆射。永昌元年(322年)王敦于荆州举兵,以诛刘隗为名进攻建康,王导诣台待罪,刘隗劝元帝诛灭王家,周顗为王导仗义执言,而王导不知此事。王敦入石头城后,放纵士卒劫掠,王敦问王导周顗何如?王导没回答,周顗遂为王敦所杀。事后王导看见周顗申救之表,大哭说:“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晋廷渡江后,周顗出任荆州刺史,官至尚书左仆射。

晋元帝太兴初年(318年),晋元帝拜周顗为太子少傅。周顗立即上书辞让道:“微臣学不能通一经,智不能成一事,无自知之明,不能安守本分,赧然担任高官,名位已超过实际才能了。没想到陛下竟然忘记了微臣的顽劣,让微臣出任少傅,微臣实难胜任。这必然会给圣朝带来用人失当之耻。微臣俯仰惭惧,不知所措。”

晋元帝降诏道:“太子自幼爱好学习,正需要爱卿这样的老师。爱卿一身正气,嫉恶如仇,一看就是正人君子,这是不言之教,何必还要什么学问、智慧和才能呢?”

有一天,晋元帝于西堂宴请公卿。酒酣耳热之际,晋元帝说道:“今日朕与众卿聚会,可比尧舜之时吧?”

周顗厉声说道:“陛下虽为人主,但怎能比得上尧舜呢?”

晋元帝一听,勃然大怒,亲手写诏书把周顗交给廷尉,准备处死。大臣纷纷上书为周顗求情。后来,晋元帝气消了,才饶了周顗。

晋元帝永昌元年(322年),王敦于荆州起兵,以诛刘隗为名进攻建康。

王敦是晋朝的大将军,坐镇武昌。王敦为人骄横,飞扬跋扈,所收赋税全部装入腰包,渐成尾大不掉之势。

王敦从小就与周顗相识,因为周顗的性格,王敦总有点怕他。每次遇见周顗,王敦都面热耳赤,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要用手当扇子扇个不停。

如今,王敦举兵反叛,有人问周顗说:“大将军此举好像只是针对某些人,应当不至于乱来吧?”

周顗回答说:“你年纪轻,阅历浅,才说这种话。皇上自然不是尧舜,哪能没有过失,但为臣的怎能举兵挟制君主呢?我们共同拥戴皇上还没有几年,突然又这样做,这难道不是作乱吗?他的眼里既然没有皇上,他的欲望难道还会有限度吗?”

不久,朝廷的军队被王敦击败,周顗奉命前去会见王敦。王敦见了周顗,说:“伯仁,你对不起我。”

周顗反言相讥道:“你起兵造反,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取胜,使王师败绩,我当然对不起你了。”

王敦见周顗义正辞严,顿觉无地自容,不知所措。

周顗回到建康后,护军长史郝照等人劝周顗躲避王敦,周顗说:“朝廷战败,我身为大臣,难道可以草间求活,或者外逃投奔胡越吗?”

王敦攻入建康后,本想让周顗位列三公,但又怕留着他会给自己添麻烦,便将他斩首了。

故事感悟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多少大臣小心翼翼地侍奉还唯恐皇上不开心,周顗却在君臣其乐融融的时候说出大煞风景的话,一点不给明帝面子。这正能看到周顗刚直不阿的秉性,他不因触犯龙颜而委曲求全。他这种不畏权势、直言敢谏的品质值得后人赞誉。

史海撷英

周顗早年

周顗年方弱冠便入朝为官,宦海之中沉浮数次。先领荆州刺史,与敌军交战,大败。后为吏部尚书,终日醉酒不醒,人称“三日仆射”,被有司弹劾。又有门生持刀伤人,因此连坐罢官。至太兴初年,再被起用,复礼部尚书之职。庾亮曾对周顗说:“大家都拿乐广跟你相比呢。”周顗很不高兴,说:“奈何刻画无盐,唐突西施也。”意思是说这不是以丑比美吗?乐光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当时的宰辅王导非常器重周顗,曾经躺在周顗的腿上指着他的大肚子说:“这里面有什么呢?”周顗回答说:“此种空洞无物,但是像你这样的人,能装他几百个。”王导也不以为忤。

文苑拾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伯仁由我”)

东晋王导(276—339),字茂宏,琅琊临沂人,司空、司徒王衍之族弟,官拜东阁祭酒,迁秘书郎、太子舍人,参东海王司马越军事。曾因帮助元帝即位而获元帝倚重,官至宰辅,总揽元帝、明帝、成帝三朝国政。

322年,王导之兄王敦叛乱,祸及王导及其家族。为请罪,王导带领家人跪于皇宫前,等待皇帝裁决。恰好周顗路过,准备进宫,王导便请求周顗替他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表明自己没有叛国之心,便小声对他说:“伯仁(周顗字),我全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全靠您维系了!”周顗对他的央求没有回应,径直走进宫去。

然而在皇帝面前,周顗极力为王导说好话,力陈王导对王室的忠诚。皇帝请他在宫里喝酒,他喝得醉醺醺地才出来,王导跟他打招呼,问道:“我拜托您的事,您帮我去办了吗?”周顗还是不理睬他,一边走还一边说:“今年杀个叛贼,可取得一个斗大的金印。”王导于是对他怀恨在心。

后王室被王敦打败,占领了南京皇城,逼皇帝给他加官晋爵,于是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开始对不服自己的人和忠义之士大开杀戒。在准备杀周顗时,他的族弟王彬跪在他面前以泪洗面,只求王敦刀下留情。王敦知道周顗是当时的两大才子之一,也欲赐其爵位,便询问王导。王导因为周顗没有为自己说情一事耿耿于怀,也就默不作声。王敦生气道:“既然不能封官,不如杀了算了,免得以后别人重用他,成为我的心腹大患!”于是最终杀掉了周顗。

后来,王导在整理中书省的文件时,意外发现了周顗极力维护自己为自己辩白的奏章,又听说那天自己跪在宫门时,周顗一进宫就激烈地维护王家全家,只不过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示出来而已。联想到自己能救他的时候却没有伸手相救,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回家就痛哭流涕,对子孙们说:“我虽然没有杀伯仁,但是伯仁却是因为我才死的啊!幽冥之中,我辜负了这样一位好朋友啊!”此后,该句子也在历史上频繁出现,并衍生出后来的成语“伯仁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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