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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没有心肝的妈妈

小主人离家出走了,我独自回到家里。

第二天,女主人没有给我们食物吃,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和小主人的离家出走有关系,可是小主人离家出走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呢?

晚上,我们的主人换成了一个老头儿,两个大主人也离家出走了吗?我困惑着。

他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然后手里攥着两个馒头,来到我们的房子前。他把馒头掰成块扔进我们的大碗里就走掉了。

哥哥上前想去吃馒头。

“汪汪!”妈妈冲着哥哥吼道。

哥哥立刻显出不悦来:“我饿了!”

“我也饿了!你咬得过我你才能吃!”妈妈狰狞道。

“大家一起吃啊!”我嚷道。

“我一个人都不够!”妈妈叫道。

“我们是一家子!”我大叫着。

“我们是一家子,我也要吃饭!”妈妈叫着便去叼馒头。

“汪汪!”哥哥冲着妈妈叫着。

“滚蛋!”妈妈冲哥哥大吼一声。

“我也饿了!”哥哥退后几步,几乎哀求道。

“哥哥,我们走!我们没有这样的妈妈!”我含泪道。然而,他们都不明白我的眼泪。

“我饿了呀!”哥哥强调。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全都是骨头,这烂馒头谁稀罕!”

妈妈毫无反应,只顾自己吃。

“好吧,如果没有,我肯定咬你的!”哥哥威胁我说。

“一定有的。”我自信道,一边已经转身走了。

“坏妈妈!”哥哥跟着我走,转身冲妈妈喊了一句。

“真的有骨头吗?”路上,哥哥问我。

“当然了,保证吃不完的。”我道。

我把哥哥领到那天我吃撑着的地方。

“太好了,这么多!”哥哥抢上去一口叼住一块骨头,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我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并且想到了很多、很多。

我想到妈妈,妈妈竟为了吃饱而不让我和哥哥吃饭!这是多么没有心肝的妈妈呀!怪不得人类瞧不起狗类!我想到小主人的妈妈,啊!小主人是多么幸福啊!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现在,他到了哪里呢?别人的妈妈会做饭给他吃吗?他又不会像我们这样寻找食物,他饿了怎么办呢?

“你怎么不吃?”哥哥看着我,“可好吃了!”

“你先吃吧。”我平静道。

不知为什么,我对哥哥产生了一种同情,他并不懂什么是亲情,他只知道吃,妈妈也只知道吃。难道狗类都是只知道吃的吗?狗类不懂亲情吗?真的太可怜了!我自己竟开始瞧不起狗类!

可能可怜的是我,生为狗,却欲情。这是多么悲哀的命运呀!正在吃饭的哥哥不能理解我,他只满足于吃而已。突然,我又想到小主人的离家出走,在现在的我来看,他是幸福的,其实并非如此,就好比我跟哥哥在一起一样,哥哥不懂我想什么,我自然不能理解小主人的离家出走。

小主人并不幸福,那什么才叫做幸福呢?我找不到答案。

也许,我们该学会满足。我想。

“我吃饱了!”哥哥高兴道,“确切地说,是吃撑了。”

“哈哈,我第一次也吃撑了!”我开始吃饭。

“都怪这个太好吃了。以后我们天天来!”

“好啊!”我边吃边说。

“对了,哥哥,”我突然想问哥哥对幸福有什么看法,“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哥哥皱着眉,“不懂。”

“幸福大概就是快乐的意思吧。”我给他解释幸福的含义,可是我自己都感觉这个解释是有出路的。

“你就说快乐啦,”哥哥一脸的高兴,“快乐就是啃骨头了!不是吗?”

“啃骨头你就满足了吗?”我边吃边问。

“在我吃到更好吃的东西之前,”哥哥回答道,“嗨!难道还有比骨头更好吃的东西么?”

“当然有了!你太孤陋寡闻了!哥哥!”我说道,“你知道城市上的狗吃什么吗?城市上的狗吃主人专门买的狗罐头!”

“城市?!”哥哥眼睛一亮。

“嗯,城市。”

“城市是哪儿?是什么样儿的?”

“我不知道。”

“城市怎么样无所谓了,狗罐头倒是值得研究的。”哥哥认真道。

“嗯,我也想知道。”

“弟弟,你说,狗罐头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一定是骨头上沾满了肉汤、屎。”我想象着。

“不不不,一定是七分熟的肉,上面沾着肉汤和屎。”哥哥想象着。

哥哥的想象力是比我丰富的,我想。

“你能想到那该有多好吃么?”哥哥闭上眼睛,道。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太棒了!”我也闭上眼睛,道。

“有一天,我一定要到那个名叫‘城市’的地方去。”哥哥道,“这就是我的梦想。

“梦想?!”我眼睛一亮,看着哥哥,“哥哥也有梦想了!”

“弟弟,我们一起去好吗?”哥哥道。

“当然好。”我高兴地叫着。

“可是,‘城市’在哪里呢?”哥哥的脸上突然显出遗憾来。

对呀,‘城市’在哪里呢?我们都不知道,我也只是在主人的嘴里听说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城市’离我们多远?在哪个方向?那里有什么标志吗?

“弟弟,我问你话呢!‘城市’在哪里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城市在哪里。”我无奈地回答。

“我的天!梦想原来是没有影子的东西呀!”哥哥感叹着。

“不是的,哥哥,”我跟哥哥说,“梦想不是没有影子的东西,我们可以在主人的嘴里面知道‘城市’在哪里呀。”

“可是,人听不懂狗语呀!”

“是的,我们不去问他们,我们只需要听他们说话,他们还会提到‘城市’的。”我自信地说。

“嗯,应该会吧。”哥哥叫着,“反正今天知道了狗罐头,比不知道强。”

“汪汪!”我高兴地叫着。我觉得我感化了哥哥,我使他有了梦想。当然,那时我还不懂得实现不了梦想的痛苦。

我们吃饱了,开始回家,路上,我对哥哥说:“哥哥,你要拉屎可尽快哈,别等一会儿拉在门口。”

等我们都拉了屎,便正式往家里走。

第二天,主人仍是那个老头儿。

早上醒来,哥哥开始运用我给妈妈灌输‘梦想’。

“妈妈,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哥哥骄傲地说。

“幸福就是让我和你们一样自由自在。”妈妈没有表情道。

哥哥无法继续往下说他那对狗罐头的想象。

我也万没有想到,妈妈脑子里最幸福的事情正是我和哥哥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妈妈真是可怜。我想。

“那妈妈,你知道我们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哥哥又想到了一个炫耀他的想象力的方法。

“滚蛋!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妈妈怒道。

哥哥无语,转对我说道:“弟弟,出去玩啊!”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回答道。

哥哥只好自去了。

我第一次知道,其实妈妈也有梦想,就是丢掉脖颈上的那条绳索。然而没有被那条绳子缚住的我们,却并不感到自己的幸福。

也许,我们真该学会满足。我想。

然而,我现在正不满足于什么呢?

亲情?!是的,我希望和我整天在一起玩耍的哥哥不会因为一块骨头而跟我咬架,难道这没有实现,我也该满足吗?

我希望我的妈妈不会为了自己吃饱而不让我和哥哥不吃饭,难道这没有实现,我也该满足吗?

我希望和哥哥一起找到‘城市’,然后吃到很多狗正在吃的狗罐头,难道这样的梦想过分吗?

答案非常明显,这些都是毫不过分的我所要求的幸福,也许当我拥有这些的时候,我可能产生新的想头儿,但是,对于这些要求,我不该放弃,因为,老天爷可以作证,这是多么正当的追求呀!

可是,我该怎样去做呢?我该怎样让哥哥和妈妈懂得亲情呢?

我不知道。但是,总该会有办法的吧。

可是,我该怎样找到‘城市’呢?

我还要去探听主人说话。

“想什么呢?傻孩子。”妈妈看着我道。

“亲情。”

“嗨!你想这些干嘛呀!”妈妈瞧不起我的想法,“我要是你,我早就出去玩了。”说着话,她走近了我。

“老是玩,都腻了。”我腆起脸来,看看太阳。

“玩哪有腻的。”妈妈把头冲着我的脸,伸出舌头冲我的嘴舔了一下。

“妈妈,你干嘛?!”我站起身来,跑却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妈妈给了我一种新的经验。我害怕……

我神情慌张,径直跑出后门,去找我的哥哥。

哥哥正在田野里闻着什么东西。见我慌乱地跑出来,问道:“弟弟,你怎么了?”

我如实回答:“刚才,妈妈舔了一下我的嘴巴,我感到——”我思索着一个词语。

“什么?”

“羞涩。”

“‘羞涩’是一种什么感觉呀?”哥哥疑惑着。

我摇摇头,表示不能给出答案。

“我去找妈妈。”说完,哥哥便向家里面跑去了。

“哥哥!别去!”我在他背后大声地喊,却并不去追他。

然而,我的叫喊并没能阻止哥哥。

也许,哥哥对羞涩的感觉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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