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完那个曾经的“励志”口号之后,谭重收起笑容,认真地对老邢说:“有几件事你想办法安排一下,要在大约三个月时间做好。这事你可要全力去办,不能有任何的纰漏,不然,可就出不了气、报不了仇了。”
“什么事?”老邢有些疑惑地望着谭重。
谭重站起身来,到门口开门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将门从里面锁上,又将房顶屋角用眼扫了一遍,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对老邢轻声讲了起来。老邢听完,不禁大吃一惊:“老谭,你不会是真的吧?怎么几年不在一起,你喜欢起搞阴谋诡计来了?”老邢的表情显露出明显的难以置信。
重重地叹了口气,谭重端起茶杯来,却并没有喝水,而是用双手交叉握着杯子,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才又把杯子放下,望着前方的上空,缓缓地说道:“老邢,我们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吧?若是现在起步,或许还不算太晚,然而不用些雷霆手段,终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匆匆过客。我很欣赏武则天说过的一句话,叫做: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或许我们没有那样的运数,但做一点轰轰烈烈的事还是有可能的。在这个时代,你经商,我从政,互相借重,共谋发展,应该说前景非常可观。再说。我们各自的基础应该算是打得不错虽然底子不是太厚,却有许多资源可以借用。若不是那几年我意气用事,不思进取,现在也应该小有所成了。幸运地是我用这几年时间读了些书,眼界开阔了,胸怀自然就大了些,也可聊以自慰,并就此对仕途有了兴趣。”说到这里顿了顿,见老邢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的家庭矛盾让我几乎死了一回,上天安排了一个人又把我救了回来,让我突然有了拼搏的欲望。说真的,这次违规提拔被人举报,对我来说倒成了一个契机,一个让我离开那个枯燥无味、不能掺入个人意志的地方,让我有了选择,有了去追寻梦想的选择。”
“可是,非常手段用在那么个小地方,好像与你的抱负或者志向差得太远了吧?”老邢插了一句。
“这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谭重继续说道:“我有些想法还不很成型,但方向已定:就是不论地方大小,搞一个模型出来,总会为自己在将来留下一笔的。不过,把你拽进来,对你而言,幸与不幸,当是未知,还是用些时间仔细掂量掂量吧,省得将来出了事怨我。”
邢昌盛本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而冒险也是经商者成功的前提。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都是有了“船”的人说的话。所以他没有多少犹豫,考虑更多的是事情的可行性,也就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的问题。
“另外,你把那个服务员叫骆宏彦的,安排到你公司做事吧,我已经答应她了。”谭重见老邢不说话,便接着说道。
“那你告诉我,你和骆主任就是万马医院骆冰彦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邢有些怪异地笑着问。
“怎么这样问?”
“傻瓜也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你以为我也认为你好色、好色到见了漂亮女人眨不动眼、挪不开脚的地步?还有,现下更好,又为她的堂妹张罗开了,想通吃?”老邢是既然开了头,就要穷追不放。
“还真是堂兄妹?不过,这事今天不提,以后再说。你先回去琢磨琢磨吧,我也考虑一下在卫生局的这段日子做些什么安排。”
“那好,过几天再联系。”老邢说完,很干脆地走了出去。
“骆冰彦”,看到邢昌盛走出去,然后听到门锁“咔”的一响,谭重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昨天?几年前?
那一天,谭重自朋友家中喝完酒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天空中飘着像烟雾一样的绵绵细雨。所谓“冷风细雨使人愁”、“借酒浇愁愁更愁”,望着远处似如烟雾弥漫的雨幕,谭重就感到一阵阵的悲从中来。想起回到家要面对妈妈和妻子对自己的“爱”和由此而引发的争吵、甚至对骂,他就觉得宁愿醉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往家的那个方向迈步了。他偎依在一家单位的围墙边,随着酒劲上涌,想起自己的身世和如今一团糟的生活,一种对未来的无望甚或绝望漫无边际地袭了过来,竟至于不能自控地一边用手锤着石墙一边嚎啕大哭起来。而当他满是鲜血的双手逐渐失去感觉时,他一头撞在了石头上。
那是多么遥远的声音,一声声、一声声地靠近,温柔、细腻,充满了关切。谭重微微睁开眼睛时,意识仍然没有清醒,只是被一种从没听过的声音呼唤,强自撑开了眼皮,然后他就惊呆了仙女,他看到了传说中的仙女!一张圣洁到极点的脸,一双清纯到无垠的眼,一头似流苏披肩的长发,一袭如白云缠绕的长裙随着半俯的身子显得玲珑、曲弯。
谭重用力地瞪着眼睛,盯着一顶小花伞下的仙女,体会到了瞬间的灵魂出窍,可惜他已经不能维持多久了,因为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灵魂也正在向远方飘去。
“你没事吧?”听惯了家中两个女人放开喉咙吵架的粗壮声音,谭重模糊的意识扑捉到这种柔声细语,简直如聆仙音。可是,也就那么短短地一瞬间,谭重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当谭重从门诊治疗室的手术台上清醒过来后,恍惚听到了医生和护士们的简短对话:“缝合完了?”
“完了。看他痛苦的样子,应该是快醒了。”
“不会吧?麻药这么快就过了?”
“喝酒的人对麻药的敏感性都比较差,要不是失血过多,早就醒了。多亏人家管闲事把他送来,不然,光流血就差不多过去了,真是要酒不要命!”
“那人走了吗?可真够善良的,还给他交了押金,却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唉!现在还有这样的人,这醉鬼够幸运的了!”
“听说也是来开会的,是我们同行吧?”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好像是万马的车牌。行了,完活,你们处理一下,我都憋死了!”
“那你可得赶快解决,不然,憋出病来你老婆可不干了!”
“好,那就不上厕所了,直接找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