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这个小妮子乱我心思!本来人家好好的,借着周末散散心,也顺便报答一下谭书记对我的照顾,可你非要搞什么突然袭击,还说看看谭书记的反应,有没有记得你这个人,结果砸了吧?记倒是记得你了,却给你一张大黑脸!哼,觉着自己蛮像回事的,却让人把玩笑当成了阴谋诡计,到这份上了,还不忘取笑我,说我失恋,真是活该!”孙燕姣这一通话是连拉带捎暗暗地把谭重和华絮玉一起给损了一顿,捎带着把自己心中的纠结和怨气一并释放了出来。
“你这话说到最后才说到点子上,失恋了,真是活该!我早就对你说过,那个小刘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次酒宴上,他都把手伸到那个医药代表的裙子下了,实在龌龊!男人花心可以容忍,若是下流就毋须再忍!”华絮玉实在是用心良苦,几句话说出来,即排解了孙燕姣失恋的痛苦,又侧面向谭重表明自己还是大度的。
“咱们开吃?一会儿这么娇艳可口的香菜可就该凉了!”谭重双眼盯着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菜肴举着筷子说。
扑哧,两个女孩同时笑了。华絮玉拿起筷子的时候看了孙燕姣一眼,孙燕姣便夹了一点菜停在半空中,对着谭重道:“可口的菜可以随便吃,娇艳的女人就是凉了也不能贪吃,小心消化不了闹出毛病来可就麻烦了!呵呵!”
“来,我们喝点酒吧。我都许久没有醉一次了,今天就放浪形骸一次,让两位美人见识一下大叔的酒量和豪情!”谭重对孙燕姣的话不接招,却把刚才“大叔”的话题给搬出来了。
“听了刚才所说,两位好像都是失意人,燕姣的事明明白白在这里,大家都清楚,谭书记被谁所伤,估计燕姣也不清楚。咱们这样,我们陪你喝酒,作为回报,你要为我们讲讲是哪位绝色妹子耍性子撒娇发脾气了,竟让书记大人伤心到绝食的地步!”华絮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经忘了淑女是不能大杯喝酒的。
“强者说话,公平尽失!让两个失意人讲故事,一个幸运儿把酒畅饮咀嚼人生,太过无情了吧?呵呵,不过,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找些乐子来下酒也不错,我看,咱们还是轮流出节目吧!”谭重绕过华絮玉的话题提议道。
“可不带这样的!我这里刚一提出建议,你那里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再按照自己的想法编排程序,领导作风尽显!可惜,这里只有朋友,没有上下级。所以,我们折中一下,我们每人先讲一个故事,然后再轮流出一个节目,如何?”华絮玉道。
“好!若是两个听故事看节目的都说不好,那就罚酒一杯!”谭重酒量颇大,又因心情不佳,的确想多喝几杯,所以有此建议,以此遣怀。
“我虽没有意见,但建议总要提一点,不然就成了今天的附庸了。”孙燕姣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谭重继续道:“故事由谭书记先讲,并且必须讲与自己有关的故事!”
“此言甚佳!书记大人,请吧?”华絮玉眼含笑意道。
谭重想了想,总是觉得有些东西搁在心里被压迫着许多年,太过辛苦,能与不相干的人倾诉一下,也许会轻松一些。
“好,就讲一个情感故事吧,到底与谁有关,就暂时不去管它了。”谭重先抿了一口酒,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地道:“有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与他的战友在一次地方文艺团体的演出后,同时爱上了一位姑娘,可惜,那位姑娘没有爱上他,而是与他的战友成了夫妻,他在大失所望之下便随意找了位姑娘结婚成了家。后来,他和他的战友参加了一场战争,在一次执行特别任务前,他们提前书写遗言的时候,互相开了个玩笑,他的战友对他说,如果我走了,你就去替我照顾她,条件是连带着把我儿子养大。谁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战友为了掩护他果然牺牲了。”说到这里,谭重深深地叹了口气,顺手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接着道:“他把当时的玩笑当成了诺言,竟然回家离了婚净身出户,要承担起照顾战友妻儿的责任!却没想到,战友的儿子竭力排斥他,一晃多少年,他没有机会成为那个家庭的一员,只能够远远地、甚至是偷偷地给与一些帮助和关怀。直到多少年之后,那个孩子似乎理解了长辈们的一些情感,却已于事无补,留下了难以述说的遗憾!”
华絮玉和孙燕姣都是聪慧之人,不用多想也已知道谭重就是那个孩子,所以谁都没有傻乎乎地猜测和询问,只是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酒杯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我没有情感经历,也没有故事可讲,就说一个古老的故事轻松一下吧。”华絮玉刚想去斟酒,见孙燕姣已经抢先拿起了酒瓶子,便接着道:“我的名字有个‘玉’字,所以从小对‘玉’这种东西就特感兴趣。那天看书,知道天下最珍贵之玉为和氏璧,就特意细细探究了一番,结果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谎言。据传,当年卞和慧眼独识,于荆山得一顽石,献给楚历王,那时的专家们(玉工)没有这射线、那离子的仪器设备,反正是咋看咋不像,再说,看卞和穷兮兮的样子,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便认定为烂石一块,毫无价值。历来掌权者都是要听专家的,这传统可以说是国粹,流传万年不改。
结果,卞和被断左足;楚武王即位后,不闯南墙不回头(脑残?)的卞和又去献玉,当年那窝专家们的徒子徒孙或者亲子亲孙们一看,还是那块破石头,便把师傅或老头子的鉴定证书给复印了一份撂给武王,武王也像他老子一样,把卞和的右足又给切了下来。这下卞和老实了,并且也学了乖,不再献玉,而是先做策划,然后进行炒作,待机而动。多少年以后,楚文王即位,听说有人连哭三天三夜,竟哭得眼中流血,便去问问究竟,于是,冤案昭雪,和氏之璧横空出世。不过,我始终迷惑不解地是,从卞和第一次献玉,看上去明明是山中顽石,何不略加雕琢以露其泽?到文王时第二次献玉,相隔数年,有不尽的时间可以详加雕琢,甚至可以诱惑专家共同开发,难道卞和其人只识此玉,别无他能?何况还有多少年后的第三次!”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这会与你有关?”谭重若有所思地问。
“或许吧!不过说起来,这故事确与自己沾边,再者,近段时间看到父亲执着于一段千年之前的传说不能释怀。嗯,有些事情现在还难以说清,将来你总会知道的。”华絮玉一笑道。
“这个传说我倒从你父亲那里知道一点。当然,执着于此,那是他们那一代人的一些观念在起作用。因为一段耻辱的历史,许多国人便想着能够寻找一些曾经征服或者压制对手的过往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大。或许,当我们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纠结于一些枝节的是非了,而应该像泰山顶上的那块石刻一样‘唯我独尊’,甚或‘昂首天外’,让他们来臣服就是了!呵呵!”谭重的笑有些天真,神情却充满了憧憬。
“幻想过头就是狂想!指鹿为马,点石成玉,既有官方意志的体现,也有民间传说的影子,若是两者结合,就会弄假成真。不过,有些离题,还是听燕姣讲故事吧。”华絮玉既想亮明观点,却又不愿深谈,似乎对现实中某些敏感话题不敢稍碰。
“那一年的那一天,他酒后微醺,迷蒙着双眼来到我的面前,轻轻对我说:我带你看花去,好吗?”孙燕姣轻声细语慢慢讲道,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似如在追忆一段怅然的往事:“看什么花?我问道。油菜花海!他说,当油菜花绚烂盛开的时候,一望无际,金黄映天,置身其中,如梦似幻,浑忘世间纷扰!后来,我就一直等待着他的邀请,直到今年的暮春已逝,蝶消蜂走,那花已不在绚烂,我却还是不知究竟谁会牵我的手,去那花海中徜徉。”
谭重看到孙燕姣已是泪眼朦胧,却从望向窗外,转而看向自己,莫名其妙地,忽然有一种不知什么东西从心中划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