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建筑,与世间的道馆如出一辙。但它的大殿之上,却没有供奉任何的东西,只有一张木桌,一幅山水画,简单无比。
来者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此刻正出神地看着大殿中央那幅云淡山轻的山水画。而逍遥派的掌门任云遥则稳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来者,并没有出声打扰他。
“久闻任掌门修为高深,当年建派之时的事迹更是让晚辈神往不已,今日无论事成与否,我想也已经不虚此行了。”天弃缓缓地收回目光,随后落定在任云遥的身上,微微地躬了躬身,道。
“我年事已高,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任云遥微微一笑,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短须,饶有深意地看着天弃。
“听闻千年前,也有一个逍遥派,弟子只有十数人,却个个功法卓强,惊才绝艳,其中更有一种御剑之术,号称普天之下,威力最强的术法,就连仙神秘境的强者,都不一定可以抵挡。不知任掌门可还记得?”天弃说话之间,一个童子四平八稳地走了过来,帮天弃以及任云遥各换了一杯茶。这个童子正是接引天弃进入山门之人,而整个逍遥派,也只有他与任云遥两人。
从第一眼,天弃便已经看出了这个童子的不凡。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过大的道袍,唇红齿黄,与乡村之中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无二。但他却已经稳稳当当地进入了御空之境,但身上,却还有着一股乡土的气息,很明显应该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住在乡野之间,或者,只是一个乞儿。但短短时间内,却从一介凡子,跳过了练气境界,直达御空之境,这样的天才,恐怕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
目视着童子毫不停留地离开,天弃回过头来,却发现任云遥目光闪烁得厉害,短短一瞬,却又好像漫长地一个世纪。任云遥的目光终于恢复了平静,深深地看了天弃一眼,旋即站了起来。而天弃,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徒步来到了大殿外的一片空地边。刚才送茶的那个童子,此刻正端坐在空地中央,而他的面前,正悬浮着一口三尺长剑。
就在这时,一道惊天的剑气突然从长剑上爆发开来。无数透明的飞剑纵横飞腾着,如同一个漩涡一般,将地面切割出数百道裂痕。而后伴随着一道极细的精光,所有的剑气消散于无形,空气中,只留下一股锋利无匹的剑意。天弃有一种错觉,若自己再向前一步,去呼吸那股剑意的话,自己的呼吸道,恐怕都会被直接割破。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释放出惊天剑气的童子却突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将身上的道袍都浸湿了。
“逍遥派《戮天一剑》,可惜却已失传许久,即便是身为同门,我也无法揣摩出一二。”任云遥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天弃,旋即道:“你们的要求,我接受!”
苍茫林海之中,一片灵光冲天而起。围绕着冲天灵光百里范围之内,是郁郁葱葱,翠****滴的名贵草木。是窸窸窣窣,无穷尽的珍禽异兽。
这片山林便是凌霄派所在,当年白镇宫的山头。此时已经彻底地变了模样,充裕的元气凝成了一片片的浓雾,围绕着凌霄派所在的数个山头,使得这里看起来就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玉石金精铸造的宫殿层峦叠嶂,宛如一层层的阶梯。其中数条瀑布如同一条条银带,飞舞其中,让有些呆板的景色显得生动起来。
山林之间,人影绰绰。岳明原本是白镇宫的记名弟子,却连打杂的奴役都不如,每天日出而作,月升而息,虽然被传授了一些外门功夫功法,却根本没有时间去修炼。这并非其不勤奋,而是交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若让普通人来做这些事,恐怕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劳作,都要花上两天的时间。
岳明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的聪明,却无法得以展示。在现在的世界,实力的高低,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地位的高下,也是阻碍一个人前进的关键。岳明刚刚入门时,就因为一时得意,得罪了一个比他入门稍早那么一点的师兄。你有你的聪明,但别人想整你,往往只要一句话。
于是,整整两年,岳明都生活在杂物的地狱之中。虽然力气大涨,但修为却没有丝毫的提高,以至于被人渐渐地遗忘,就连后进不到三个月的弟子,都可以轻易地羞辱他。
那个时候,岳明已经心灰意冷,当就连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被一把火烧掉后,他更是万念俱灰。然而就在你对一个世界彻底绝望的时候,老天却突然仿佛开了眼,将一切不幸化为气运,让你扬眉吐气,苦尽甘来。
秦峰灭了白镇宫,收了那些残存弟子为徒,授予每个真心愿意拜入师门的人一套功法,并免去其之前的一切杂职,使得这些人都可以一心一意地修炼学习,那修为自然就快了。更何况想岳明这样,一口怨气转化为努力,隐忍两年,苦尽甘来,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抬头看着一阵阵雷光闪过,岳明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些修为极高的人物,此刻不知什么原因,从四面八方被请来,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凌霄宫正殿,原白镇宫白骨真人的寝宫,此刻已经彻底地改头换面。十三根绘有血色纹路的支柱耸立在大殿四方,这些绘有血色纹路的支柱看不出材料,但可以肯定,这些绝对不是木头,也不是玉石,一股股斑杂的元气从支柱地步汇聚而来,再由顶部化为最纯正的元气被释放出来。方圆百里的灵气,竟然就是依靠着这十三根支柱汇集而来。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流在大殿中缓缓流淌,水声潺潺,大殿之上,整条水流共有二十一座玉桥,名华闪耀,如梦似幻。而大殿的四周,更是雕刻着许许多多的人物画像,他们或是身穿华袍,或是身穿长衫,也有许多奇特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些山林古族。这些刻画共有多少,在场的人竟无人能数出来。且修为稍低的只是看了一眼这些刻画,便觉得浑身压抑得难受,一种道不明的压力无穷尽地碾压过来,他们尽然完全无法抵挡,只能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些壁画。
栩栩如生的壁画,二十一座玉桥,一条潺潺流水,还有十三根顶天立地的巨柱。整个大殿给人的感觉不但宏伟,壮观,庄严,而且灵动非凡,不像许多门派虽然也是威严肃穆,却给人一种呆板的感觉。
大殿之上,一共站着七个人。他们的神态或是疑惑,或是惊奇,亦有戒备,更有怒气冲冲。此刻,一个胡须修长,面长鼻宽的男子双目怒张,大声地叫骂着。而其他人则完全熟视无睹,任其妄为。
“让一个女人请我们来,自己却又迟迟不露面!装什么装!惹毛了大爷!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烂地方!”说话的男子外号赤须散人,是一个直来直去,脾气暴躁的散修。在修道界,散修通常是指那些独自一人或几人的修士,他们没有强大的靠山,也没有师门,是完全依靠自身实力在残酷的修道界立足的人。
修道界其实就如同一个大森林,这里上演着最纯粹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在这个地方,若你没有实力,那么你就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成为别人登向成功的一级阶梯。而这个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千年之前,那个仙魔狂舞,盛景空前的时代,更是被推向了极致。一个脾气火爆,性格直接的人,其因自身引来的祸事可想而知。而能在那个时代存活至今,其实力可见一斑了。
所以在场的人虽然都是个中王者,一派之主,但却也不敢呵斥他,况且他所说的话,其实也是他们心中所想。虽然对于这里的布置心存震撼,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为此而放低态度,忍气吞声,而这其中,散修出身的几人就更为不满了。在他们的世界中,虽然尽量避免与实质的门派结恶,但一言不和便生死相向的情况也数不胜数。心高气傲的他们,若不是秦峰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且秦峰一直神神秘秘,修为难测,否则他们早已经大闹起来了。但即便如此,但让他们久久等待,也已经使他们心中的耐性到达了极限。
“在下来迟,实在是抱歉,还请各位前辈息怒。”一个声音滚滚而来,宛如雷音,却又并不刺耳,伴随着声音,大殿的门口落下两道流光。光华散去,化为两道身影,一个身穿华袍,模样普通,却给人一种虚虚实实,即使就在人的面前,却无法准确判定其所在的错觉。而另一个人,却是一农夫打扮,模样也是普通,却实实在在地站在那,浑身也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流露出来,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