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事张妈都给我说了,趁我妈不在就胡来,还在我家?你是多性急?你以后敢再来打扰我家人,别怪我把这事闹的满城皆知,我不在乎我爸会不会免职,我是绝不能让我妈受委屈。”
张妈?就是那个佣人吗?初晓的脸苍白。
“恐怕到时候,就不像田雪莉那样还有人同情了,你只会被唾弃死。”
李易音说的,正是初晓担心的。再没心思上课。
初晓自此晚上就开始失眠,一个个不眠之夜,一夜夜的胡思乱想,整个人简直要崩溃了。记得妈妈说过初晓的意思就是初升太阳的早晨,是朝气蓬勃的,是充满希望的。可如今自己成了不能见人的苟且的蝼蚁。回去之后,妈妈会失望,村子里的人会嘲笑,如果李易音哪天看自己不顺眼把事情闹大了,最不能承受的是妈妈吧,然后自己会成为家人被耻笑的理由,会让他们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是错了一步,然后满盘皆输。
看着室友们睡得那么香甜,初晓从床上爬下去,打开台灯,写了四张纸条分别放在她们桌子上。关上灯,然后出了门。
一共有8楼,每爬一层楼,心疼就加重一级,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天台。天台上还有别人晒的衣服和鞋子没有拿下去,自己以前也经常爬上来晒被子,阳光晒过的被子是那么好闻,阳光呵自己以后是没有机会享受了。
空荡荡的天台那么孤独,需要一个人陪它。阴沉沉的天空没有半颗星星,如果有的话会不会也陨落一颗呢?
初晓跨过防护栏,纵身一跃,再见了,这个世界。
第二天早上,天早早就亮了,外面的警笛声,喧闹声,叫醒了沉睡的校园。阴天之后久违的阳光显得格外讽刺。
“我桌子上怎么有个纸条啊?雨萱,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这是谁发情期了吗?”雨萱还不知所以然地笑着。
“我桌子上也有一张。雪莉,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我不及你。”
未央看见自己桌上也有,“苏未央,你会得到报应的。”未央心里不禁打了冷战。
“未央,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啊?”见未央没有说话,雨萱过去抢来,看见内容,却念不出口了。雪莉同样过去看,沉默了起来。
“应该是初晓写的吧,她还恨我。不说这个了,外面好像很吵。”
雨萱拉开窗帘往下瞅了瞅:“看着好像拉了警戒线啊,这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就有敲门声,开了门看见是警察叔叔。
“你们好,请问白初晓是你们寝室的吗?”
“嗯嗯。”
“今天早上5点打扫校园的人在楼下发现了她的尸体,我们是过来调查的。”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出乎了大家意料,早上收到的纸条竟然是她的遗书。
“最近她有什么反常吗?”
“没······没有。”雨萱磕磕绊绊地说。
“那她最近跟谁有矛盾吗?”
雨萱看了看未央,还是回答:“没。”
问了几个问题,都没什么异常,照例看了看初晓的东西,然后就留下三个面面相觑的女孩。
“原来是初晓,竟然是初晓。”雨萱首先打破了平静。
“刚刚问有没有跟初晓闹过矛盾,你为什么不说我呢?”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不会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初晓对你只是生气罢了。”
“谢谢你的信任。”
最后以自杀定了初晓案件的性质。死因是学业不顺。
然后是寝室里初晓的东西被她的家人拿走了,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雨萱上去劝说死者不能复生,可是看见那一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还有满头的白发,雨萱再也说不下去了。
再然后是学校里删掉了所有有关讨论初晓自杀的帖子,为了封锁消息,对寝室里剩下的三个人进行一遍遍地教育,还用各种福利去吸引她们,可是她们不需要保研,也不需要金钱,她们更想初晓可以回来。对学校做出了坚决不抹黑母校的保证,负责人笑呵呵地就让她们回来了。
高然再见到未央,她面色憔悴。
“怎么了蔫央?”
“出事了。”
“咱们学校出事了是哦,我也知道,一个女生自杀了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是初晓。”
高然瞪大了眼睛,“白初晓?不会吧?”
未央开始流泪,“高然,你知道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苏未央,你会得到报应的,高然,我会有报应的。”
“你别激动,她是神志不清了。你不会有事的。”
“高然,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我原谅你了,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未央,我们去吃饭吧。”
“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我们承担的是一条人命啊,花季年华啊,你知道她的母亲来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我们有怎样的心疼吗?初晓那么努力,她不该得到这个结果。”
“那我就该得到这个结果吗?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你不要因为她折磨我好不好。”
“我说真的,我们分手吧,我深思熟虑了。”未央慢慢开始平静。
高然却抓狂起来,“未央,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知道我多爱你吗?你可以跟我开其他玩笑,但是这个,你不要闹了。”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你一定要这样缠着我吗?因为你,初晓才死的,而你,是因为我才去找外公的。我没想到初晓会因为这自杀,现在事情发生了,你要我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是想说这个吗?你是说我们都是杀人凶手吗?”
“是,所以我求你放开我,我看见你,脑子里全是我是凶手的回音。”
“如果我说不呢,我死都不会放开你。”
“对不起高然,我没办法陪你了。”未央把戒指拿下来,放在了高然手上,“我们到此为止,所有的错误应该付出代价,这是我应得的。”
高然把未央按在怀里,做最后的挣扎,“这样没用的,你放弃吧。”
“谁有没有资格让我放弃你,别说死了一个白初晓,再死一个也跟我没有关系。”高然说着不知不觉落下了泪。
看着平常那么开心的高然,现在那么伤心,未央不忍,“长痛不如短痛吧。”
“未央,你真的忍心让我这样吗?除了我爸爸去世,我就再也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我为了一个女生哭,我自己都觉得没出息,这样你还要执意分手吗?”
未央眼神中决绝的绝望让高然一下就放开了手,他看得懂未央眼神里的信号。
“好了,不用说了,你一心愿意的话,我成全你。你走吧。”
经历了那么多挫折,我们还以这种方式分开了,我有多不舍,我有多不愿,你都听不到,还是充耳不闻呢?我残忍,你何尝不残忍呢?
高然跑到了外公家,“外公,我是小然,我有事要问你。”一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十万火急。
“怎么了小然?哎呀,我看看你的眼,这是哭过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了?”
“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您知道吗?”
“怎么了,最近是副校长在打理,我也让长哲帮忙一起管理了,外公老了,不想过问太多,能安安静静颐享天年就是心愿了。”
“外公,我跟未央分手了。”
“为什么了啊?”
“原因我不想告诉您,您不该帮我承担,我想问您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挽回了吗?”
“我挽回了,可是未央说不可能了,她让我放手。”
“如果真的不可能,外公也没办法了。感情不就讲个你情我愿吗?”
是啊,你情我愿,我有情她不愿。
高然不好过,未央心里更是难受,她同样不想跟高然分开,可是中间的鸿沟已经跨越不过去,我多想跟你相守,多想陪你到老,只是,不能。缘分到此为止,我们无能无力。
学校里被死亡的阴霾笼罩,寝室里再也没有夜谈会,每个人都开始吝啬自己的话,宁愿抱着电脑一个人看视频也尽量避免交流,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阴影。未央经历了这些事,心里被高然营造出的阳光,也被初晓带走。
初晓,你说的报应,好像开始慢慢来了。
只是,未央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整理跟高然的感情,就接到了晴天霹雳一样的噩耗。
疗养院打来电话说妈妈去世了。
未央管不了太多了,什么都阻止不了自己回去。这种消息,不是自己亲眼看见,是如何都相信不了的。
可是当未央一路坎坷回到家里,在太平间看见冰冷的尸体,所有的自欺欺人瞬间崩塌。未央止不住的心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妈妈明明身体很好的,她前几天才给自己打过电话,不是只感冒了一下吗?怎么可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