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破旧的窗棂照了进来,一地斑驳。
云锦已经到了茅草屋,浮玉也站了起来,连那抬骄椅的丁大丁二都在机关洞口面前站好了。
那屋内的机关洞口像是野兽的大口,黑暗幽深。
“你刚刚怎么敢甩下长姐?”云锦一双墨色的眸子恨恨的盯着云磬。
云磬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一丝鄙薄:“你不是已经跟过来了么,说那么多废话。”
“你!”云锦似乎不敢相信云磬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讲话,一时间有些反映不过来:“你莫忘了你的身份!”
云磬不理云锦,伸手拉过王鹤轩的袖子,有些撒娇的嘟囔了一句:“你这好好的衣服让人吐了那么大一口血,看着就不舒服。“
王鹤轩只伸手揉了揉云磬的脑袋,似乎对她态度的变化也有些惊讶。
“你扶我下去吧。”云磬继续扯着王鹤轩的袖子,指了指那昏暗幽深的通道。
王鹤轩点了点头,一个好字还没有吐出口,他的另一只袖子就被云锦拽住了。
“鹤轩,你们两个这样似乎于理不合,传出去对五妹的名声不好。”云锦眸子带着一层水雾,一副不胜娇弱的样:“你来扶着我罢,我有些头晕。”
王鹤轩皱了皱眉头,脑子里琢磨着,这地方就这么几个人,要是你嘴巴严实点,根本没法传出去。但看着脸色白如金纸的云锦,眼神还是忍不住一下柔和了起来。
云磬伸手在王鹤轩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王鹤轩吃痛,回头瞪着云磬,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抽什么疯。
云磬也回瞪着他,眼神也在咆哮着,今儿你必须得给我面子。
王鹤轩皱了皱眉头,看着云磬那挂在他胳膊上的还保持着拧肉动作的手,眼中带着不悦。
云磬嘴角抽了抽,一把放下拉着王鹤轩袖子的手,她拖着瘸了的腿蹭啊蹭,蹭到了浮玉的身边。
“云磬!”王鹤轩实在忍不住一扇子就朝着云磬的头顶拍了过去。
云磬伸手将那扇子一挡,面无表情:“鹤轩少爷,别闹了。”
云磬其实打心眼里挺看不上王鹤轩的,但她知道王鹤轩需要自己的能力,便尽可能的借着这个由头,气气云锦。
总之云锦不舒服,云磬就开心。
王鹤轩眯了眯眼睛,果然收回了手中的扇子,转过头去不再理云磬。
云锦伸手挽住了王鹤轩的胳膊,还回头示威的瞪了云磬一眼:“别以为你会天罡十三步就了不起,回到云家这个事你得跟老太君好好交代清楚了。”
“天罡十三步?”云磬有些不解的看向云锦:“你在说什么呢。”
“还装。”云锦眉头紧锁,面罩寒霜:“你是想让我现在就代云家执家法么。”
云磬翻了个白眼,对着云锦福了福:“长姐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
“云磬!”云锦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但王鹤轩在身旁,她又不想失了身份,只恨恨的瞪着云磬。
云磬直接给她一个白眼。
云锦气的跺了跺脚,冲着王鹤轩嘟囔了一句:“你瞧我这个五妹,忒的没教养。”
“没教养?”一边一直站着一声不吭的浮玉忽然裂开嘴笑了:“我瞧着云五小姐却是天真烂漫的很呢。”
天真烂漫……
云磬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
“你很冷?”浮玉轻声的问云磬。
不待云磬回答,那边王鹤轩已经极不耐烦了。他伸手一把拉过云磬,拖着她就往地道里面走,声音中带着薄怒:“一个个都这么多废话,快走。”
“鹤轩……”云锦有些震惊的看着王鹤轩,他刚刚抽出了被自己抓紧的胳膊,居然拉着那个卑微的庶女走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我是云家嫡长女,身份尊贵,无人可以比肩。
云锦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站在身边的浮玉,便甩了甩衣袖,进了通道。
浮玉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也钻进了通道。
然后是丁大跟丁二。
通道昏暗幽深,不过好在几人取了火折子在手上,勉强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走了约摸能有两刻钟,一扇机关墙横在了眼前。王鹤轩上去用早先开机关墙的方式敲了几下,那墙便轰隆隆的打了开来。
几人顺着机关大门都了进去,赫然又回到了地宫。
正是上次云磬被浮玉打昏之后清醒的地方。
“你来带路。”王鹤轩将一个造型古朴的罗盘一下塞到了云磬的手中:“云锦伤了元气,怕是支撑不了,我瞧着你精神倒是越发好了。”
云磬伸手接过罗盘,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你不是有挺多符箓的么,随便拿出来张紫色的,分分钟咱们就找到路了。”
王鹤轩闻言瞪了云磬一眼,又将她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你要是没力气,就靠在我身上好了。”
“好。”云磬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菜色的云锦,扬起个笑脸,从善如流。
云磬拿着罗盘,一边看着一边指着方向。这地道虽然走过一次,但是路线跟格局似乎变化了不少,看来这地宫不禁是迷宫,里面还藏着阵法。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的顺,就连云锦也忍不住对云磬好奇起来。
这云磬只看看罗盘,掐掐手指,一眨眼的功夫就敢下定论。众人甚至都有些怀疑云磬算的这么快,那路是不是她乱指的。
“你确定是这条路?”王鹤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云磬。
“怎么了?”云磬挑了挑眉毛:“你不信我还让我算。”
王鹤轩嘴角上扬,露出个温和的微笑:“非是不信你,只不过前几个路口你好歹还拿着罗盘算上一算,而到了这,你扬手就是一指,这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乱指路。”
云磬闻言低头想了想,然后又端起罗盘仔细看了看,随即又掐指算啊算,闹了半晌,云磬又伸手一指:“这条路。”
王鹤轩的眉头跳了一下,云磬指的还是刚刚那条路,那她低头算来算去,莫不是装样子。
“走么?”云磬有些不耐烦。
“当然走。”王鹤轩扶着云磬,为了照顾她那骨折的伤腿,小步的向前挪着。
王鹤轩一边走着,一边琢磨,这要是走不出去地宫,就要云磬好看。
就在王鹤轩琢磨着该怎么收拾云磬的时候,几人已经左拐右拐到了大殿中。
“到祠堂了。”
回过神去,赫然看见那满满一墙的牌位。
“我去开门。”云锦眼神复杂的看了云磬一眼,接着走到牌位墙的对面,按了暗处的一个机关,将那大门打了开来。
血红色的夕阳就顺着缓缓开启的大门照了进来,正面牌位墙都沐浴在霞光中。
“出来了。”云锦迫不及待的跨步走出了祠堂,浮玉跟王鹤轩也紧跟着往外走去。
云磬却忽然挣脱王鹤轩扶着的手,回身对着牌位墙就跪了下来,从她嘴中传出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云霖,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姐姐。你且安心等着,姐姐下次来,一定会救你出去。”
一阵风吹过,那香炉里的香灰打着旋飘了起来,在云磬身遭飞舞。
云磬深深的叩了三个头,撑着断腿站了起来,回过头去,正看到门外夕阳下沉。
欠人情可以,欠鬼情可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