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便发现这里布置得喜气洋洋,褪去了刚才的沉寂显得更温馨贴切。我看着欢喜便问身边的晔儿,“我才出去一会,这皇宫怎么就变样了?他们在布置什么?”
“娘娘,今儿个太后回宫要大摆晚宴邀请那些达官贵人。”晔儿似乎很久没感受这热闹的气氛,满脸欢喜地为我准备着出席的衣服。
太后回宫了。我咀嚼着这个消息,心里升腾起无数小雀跃。说实话,她是真心疼我,而我亦把她当做外祖母般喜欢。我这心头一乐便兴冲冲地跑去问安,不想冲到半路与宫女撞个满怀。我倒不打紧,可那可怜的丫头摔倒在地,手里端着的几个小瓶散落一地。她赶紧起身捡起瓶子向我行了宫礼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你的东西掉了。”待我发现地上还有一瓶时,她早已不见踪影。我捡起瓶子查看,发现它底部贴着“兴剂粉”的标签。兴剂粉不是禁药吗?她何以得之又给何人?我一时困惑便随着她刚才跑往的方向寻去,驻足于花园内。
“明天我便会带着她离去,你可以放心了。”庭院内的他气定神闲地品着茶,反倒是对坐着的她愁眉紧锁。
“你安心了,可我这烦心得很。你可别忘了是我告诉你她藏身于华隐寺,你也允诺过会助我得到熊翊之。他刚刚向父皇退婚了,而你明天又离开,若你就此袖手旁观,本宫断不会让你如愿。”她说得狠绝,犀利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他笑吟的脸上。
他脸上的笑意由暖渐凉,直至冷笑一声,“我当公主有多聪慧呢,不过如此。”他的笑激得她容颜大怒。
“放肆!”她气极用手指着他,愤愤地说道,“你过河拆桥。”
“别急,坐下喝口茶。”他亲手为她倒着茶递至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他退婚证明他对芝月未死心,既是如此我又怎会置之不理。你看看桌上的是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瓶子,然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兴剂粉和欢乐散?”这不是禁药吗,他拿这作何?
“哼。”他冷笑一声,“公主应该知道这有什么作用。今晚太后设宴,公主应该不用我教吧?”他举起茶杯撮了小口又缓缓放下,“公主若真想得到他,必要时就得耍点手段。时候不早了,我就此告辞。”他拍着衣襟上的灰尘起身离去,而另一头的她拿着小瓶陷入沉思。
隐于假山后的我看着这一幕,一时气氛不已,朝着湖面狠狠地掷下一颗石子,只见湖面被击得层层荡开,却依旧无法平息我内心的怒火,他们为了自己的快乐不惜毁了别人的幸福,真是不可饶恕,我又连着掷下几颗。
“怎么又碰到你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熏香,我回头见到了手拿一大坛酒的他。
“你偷跑至此就是为了喝酒?”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今天似是有些沉闷,不多话静坐于地,举起酒便是大口灌饮,毫无儒雅可言。
我伴着他盘腿而坐,看着他不停喝酒心疼不已,我冷着脸夺过他手里的酒并向湖里扔去,他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不气不急,噙着笑看着我。
“你还笑得出。你可知这是皇宫,你若醉酒于此被人发现怎么办?纵使万般不悦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赌气。”我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又气又恼,当下便揪起他的耳朵斥道,“你听到没有?”
他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喜欢我。”他突地开口更似调笑,“不然我的事你为何这般上心?”
“你。”一时无语,我选择逃离,他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太后长乐无极。”一时欢乐奏起,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群臣的跪拜中缓缓登台,陛下和皇后也随即向她行礼。
“免礼。哀家此次去圣寺祈福,求得的都是上上签,想必是蓝幺国的神灵和列祖列宗保佑我们蓝幺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来,大家为此干一杯。”太后举起杯子高兴地提议,并且小口抿了起来,众人见状立即一饮而尽。
“好,你们不愧是蓝幺国的栋梁,你们尽兴地吃着喝着。”太后说完也不顾底下那些人了,目光四处瞥寻终于找到目标,“璐儿到哀家这来。”她轻声唤我,我便欢快地蹦了过去。
“璐儿给太后请安,太后长乐无极。”我笑嘻嘻地看着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手掌中展出一束鲜花献给她,引得她开怀大笑。
“你这丫头。”她笑意正浓,忽地看见向这走来的男子时,理了下情绪正言道,“殇儿,听闻你一直忙于政事,但不管怎么忙,都该陪陪璐儿。她许久未见到你,刚才提及你时还很牵挂呢。”
我牵挂他?听她这么一说,我无言以对。这老太瞎编乱扯的本领不亚于我,我只能任她说着,只是蓝殇惊讶地看着我时让我羞怯万分。我扯着笑容给他,希望他能明白这些话纯粹与我无关。
“雨燕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梅雨燕看见台上和谐的三人时,便匆匆行来,立于蓝殇身侧。
“雨燕来了,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看见蓝殇见她时的温柔表情便立即打趣道,“将来诞下的皇子必是像你这般漂亮。”
“太后。”雨燕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而蓝殇也有些羞怯于眉颜。
我无心听他们家长里短,一心都在台下的粉衣宫女身上。“太后,璐儿见到几位朋友,想退下和他们聚聚。”她道我心里泛酸便允了,然后继续和那对金童玉女闲聊。
我悄然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偷偷将瓶里的粉末倒置酒壶内并摇匀,等到另一名宫女走来时递至她手中,她便匆匆赶去欣赏歌舞了。我继续跟着而在无人的地方嗖的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不轻,她一撒手就打碎了酒壶。
“你是新来的?”我试着打探她,因为她见了我并未行礼似是不认识般。
“嗯,昨儿个刚进宫,被分到公主阁侍奉公主。你是哪个阁的?”她见我面色和善以为我也是宫女,一般主子是不会和颜悦色地同宫奴说话的,公主就时常打骂他们。
“我也是刚进来不久,还没具体分派。你把酒弄翻了,公主是绝对不会饶恕你的,而且也不能让刚才吩咐你的宫女知道了,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要让她知道你搞砸了,不死也得让你少曾皮。”我的好心提醒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吓得直哆嗦,我却暗自窃喜,然后换上关心的面容,“别害怕了,怎么说我也有责任,你先拿我这壶酒交差,我再去拿一壶。你送进去就立马退出来,保你没事。”看着她惶恐地连连点头,我立即窃笑一番然后跑开。
“咳咳!”我对着宴会中的某人咳嗽几声,她一溜一晃地踱至跟前,紧张地环顾四周,只见大家尽兴地吃喝玩乐,无人顾及此地,她这才放心地缓口气。
“把这杯酒给虎健喝下,见机行事。”我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而她的脸色越发沉重,然后很愤然地连连点头。
“公主,你这是。”他不明所以,她为何要独约自己来公主阁小叙并且遣退了所有的宫奴。
“知道你退婚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无妨。”她浅笑一声,并为他斟上一杯小酒,也为自己添满了,“来,喝一杯。”
他道她释然了,他会心一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两人连着几杯下肚屋内便不再有动静了,躲在外面的我们这才大胆现身。
“这家伙真沉。”我拖着昏迷不醒的虎健吃力地进屋,雀芝月则抬着娇小的蓝蝶入床,并顺手扯下了她的衣服,然后我们奋力地将虎健抬上床,当然他的衣服也未能幸免,我们还为他们摆了一个暧昧的姿势。大功告成,我们俩相视一笑,然后便是将倒伏在桌的熊翊之抬出去。
“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一回梅园我便小声地问着雀芝月。
“跟他们相比,这算什么。他们这是自食其果。”她的话语透着冰冷,帮翊之拭汗的动作却是透着温柔的。“这蒙汗药的药效要持续多久?”
“明天天亮。”我说着这话便踱步而出,心里面纠结不已。虽然他们的行为让我不齿,可我这么做也好不到哪去。心里面盘算着并未看向前方,以至于与来人撞个满怀。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毛躁。疼吗?”他温柔地为我揉着额头,并且很小声地说道,“幸好你撞到的是我,不然看你怎么收场。”
我不言语,只是一把抱住他,把头深埋在他颈间。他有些错愕但立即反应过来,轻抚着我的背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摇摇头,便在他颈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这才挣脱他的怀抱。
“你。”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手立即抚上印有牙印的颈间,疼痛感让他揪起眉但脸上却不露愠色,“你这是怎么了?”他并没有责怪我,知道我心情不好,他上前靠近我,撩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说道,“若真想发泄的话,让这手臂消散你心中的不满。脖子这让人见了会笑话的。”
这一次该换我怔怔地看着他了,他时常包容我,转身却冷落我,是在惩罚我之前的不愿入宫吗?“蓝殇。”我轻声唤他,他抬头望我,只见我温柔地将他的衣袖放下,笑着说道,“你这般,让人见了还以为我有特殊癖好呢。对不起!”说着我便吻上刚才的“杰作”。
“原来殿下和姐姐在这里。”恰巧入过的她见到我们这般亲昵,心生不悦,悻悻地向我们走来。她挽起蓝殇的胳膊,用小女人的口吻撒娇道,“我找了殿下好久,现在可以陪我去看表演吗?”
他显得有些为难,看我的眼神多了几许歉意。反倒是我大方地开了口,“既然雨燕妹妹邀请殿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佯意打着哈欠,一步一跚地离开。
天微亮,床头的他缓缓睁开眼,吃力地起身,惊醒了趴在床头睡着的她。
“翊之,你醒了。”她高兴地说道,便立即为他倒茶,“喝口热茶醒醒酒。”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头怎么会这么疼?”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使劲回忆着昨晚的事,“昨晚公主邀我用膳,喝着喝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因为酒里有蒙汗药。”她用温水泡着白色巾帕,并小心地为他擦着额头,“事情是这样的。”她缓缓向他解释,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沉重。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这简直就是强逼嘛。他们现在在哪里,我非得跟他们理论不可。”他气极,欲势就要起身,被她一把拦住。
“他们已经自食其果了,你就不要动怒了。”她笑着,冷艳至极。
“你说真的?”一名宫女不敢置信地问着另一名宫女,“你说昨晚公主和男人同睡了?”
“你小声点。”另一名宫女神情紧张地堵着她的嘴,“这话可不要随便说要杀头的。我刚才听公主阁的侍女说的,她说早上准备叫醒公主,却发现有个男人躺在公主身边,吓得她立即逃出门。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她八卦完毕便拿起扫把去别处干活了。
“小红,我有事跟你说。听说昨晚公主跟男人同睡了,这消息可是我的好姐妹从她公主阁的好姐妹那得知的,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别宣扬出去。”这名宫女忍不住又告诉了另一个。
一传十,十传百,直至。
“你说什么,蝶儿她。”刚听完女官呈上来的消息。皇后惊愕万分,立即起身前往公主阁。
屋外围集了许多宫奴在窥探情况,而屋内的两人毫无察觉仍酣然大睡。这也不能怪他们,我下手重了些,结果整包蒙汗药都撒入那小小的酒壶内了。
“狗奴才,胆敢偷窥主子的情况,是不是不想活了?”公主的贴身侍女见状立即赶退他们,只是她的表情透着得意。昨晚公主嘱咐她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她被熊翊之毁了清白。看这情形应该无人不晓了,看这次熊翊之还怎么抵赖。她对于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等公主醒了还得趁机讨赏一番。
“皇后驾到!”随着这声驾到,只见简装素颜的皇后急冲冲地赶来,她立即推开房门,看见躺着的两人衣衫不整地相拥着,顿时气得脸都绿了,她立即嘱咐身边的女官,“你让他们到永乐宫解释。”说着便拂袖而去。
“公主,请醒醒!”女官随即催醒了蓝蝶和虎健。
蓝蝶揉着发疼的额头缓缓爬起身,再见到身边的男人时化为大惊,“怎么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图谋不轨。”说着,正欲扇他却被他一把按住。
“你发什么疯呢!”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沉着脸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你还发什么愣呢?没听女官说大家都等着我们去解释呢。”他不悦地对着她吼道,她委屈地盘腿哭泣。
“现在怎么办呢?全皇宫的人都在笑话我了。”她掩面而泣扰得他更是心烦意乱。
“别哭了,大不了我娶你好了。”他不耐烦地将地上的衣服扔给她,“快穿上。”
“都怪你出的什么破主意。”她愤然地穿起衣服并挥着小拳使劲拍打他,“都怨你,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这样更好,我压根不想娶你。”他冷脸相对便踱步而出。
“混蛋!”她朝着门口狠狠地掷出自己的鞋子,气急败坏地将屋内的摆设乱砸一通。
“太后长乐无极,皇后万福!”地上跪着的两人行完礼便不再说话。
“哀家听闻你们的事,起初还不敢相信,但没想到你们俩的胆子这么大,竟敢无视宫规,该当何罪?”太后愤然地指责他们,宫里出了这么一个丑闻,真让她心神难安。
“蝶儿知道错了,母后,蝶儿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和太后说说情。”蓝蝶知道事态严重,哭着向一旁的皇后求援。
“太后,臣妾认为还是让陛下定夺为好。陛下这就快下朝了,我已经派人邀他来此了。”皇后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搬来陛下。
“不知母后邀儿臣前来所谓何事?”一下朝便匆匆赶来的他见到地上跪着的两人时立即问道,“这怎么回事?”
“虎族虎健恳请陛下准许我和公主的婚事。我和公主一见倾心两情相悦,这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要治罪虎健愿一人承担。”他抬头直望坐着的三人,“一切都是虎健的错,与公主无关。”
“上月你不是已请旨赐婚你和雀族芝月吗?现在怎么又要和蝶儿了?”陛下显得有些不悦,语气加重了些,“你当这是儿戏吗?你这样摇摆不定让孤怎么放心将蝶儿交给你。”
“芝月是父亲要我娶的,我喜欢的是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恩准,我一定好好对待公主,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把头压得死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这声音透着真切。陛下听着这话,脸色才稍稍好转。
“蝶儿,你怎么说?”陛下问起一旁木讷的蓝蝶。
“儿臣恳请父皇定夺。”她心里没了主意,虎健的突然改变让她不知所措,一心只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此时皇后依附在陛下耳边的一番话也定夺了他们的未来。
“孤现在准了你跟蓝蝶的婚事,定在这月十五,你们可有异议?”陛下宣布完毕,连忙询问一边的太后,“母后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哀家没有意见,只盼着他们能够白头偕老。”太后说着便不再发话,这让皇后稍稍松口气。
“喂,你站住!本宫让你站住!你聋了?”一出永乐宫,蓝蝶便拽住急欲脱离的虎健,“你干嘛不说明一切?你不是喜欢雀芝月吗,干嘛还要娶我?”
他一挥手摆脱她的束缚,不悦地说道,“你让我说什么?说我们两个设计熊翊之,还是说你以清白逼婚?再说了,我不娶你,你还嫁得掉吗?若真要去圣寺当了尼子,我反倒省心些。”
“你放肆!”她气极想甩手却让他握住,捏得她生疼。
“我可告诉你,我从来不会让别人欺到我头上,尤其是女人,就算你是公主也一样。”他缓缓放开,看着她揉着发疼的手冷言道,“记住了。”
“你这混蛋,本宫咒你不得好死!”蓝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连跺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