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乐只是笑,她看向尤轩,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个浓绿色小瓶,瓶身圆鼓鼓的,上面有一株栩栩如生的杜若,只是这株杜若通体殷红,红绿相衬,都是极为浓艳的色彩,而那植株鲜活无比,看上去竟有几分诡异。古乐另一只手捏住细长瓶颈,扔给尤轩,道:“用来收鬼。”
女生又转头看向一脸愤懑的品华,“你们可以跟着田甜,有田甜在,不愁红鬼。不过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找找。但是,有危险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最后一句话古乐是对着尤轩说的,语气郑重。
尤轩并不知道古乐要抓红鬼做什么,不过他同样郑重地颔首,他直觉古乐不会害人。
品华也不清楚古乐有什么打算,难道那些迷失神智满是血气怨气的红鬼对她有什么用处吗?反正他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抓鬼好了。只是总觉得他自己就是一只鬼然后再去抓鬼哪里怪怪的……
古乐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都交代清楚了,于是便朝教学楼走去。宋白现在应该在上课。
一边踩着台阶一级一级爬楼梯,一边思索,古乐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人类和妖怪的研究中心她都是要毁掉的,她要尤轩和品华去抓的红鬼,就是要拿来对付人类研究中心的。
红鬼吞噬蓝鬼,也会相互吞噬,那个小瓶子里其实有无数方空间,被扔进一个空间里的红鬼最后只会剩下一个,而足够强大的红鬼,可以控制和影响人类。
古乐内心深处还是偏向于人类的,她可以毫不顾忌的把弦妹的芯片交出去,相当于把妖族研究中心的大半秘密交了出去。不喜妖怪的人类,对于妖怪自然不会留手。但在针对人类研究中心的时候,古乐却打算没有打算灭口,她准备利用红鬼扰乱他们的研究,无法正常继续研究,这研究中心就算毁了吧。
那个小瓶子并不是古乐自己的,她一个算是刚恢复自己力量的新半妖,能有什么好东西。那还是牡丹扔给古乐的。
说起来,古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牡丹了。
拐过楼梯口,走向宋白所在教室,古乐一眼看见远远站在空荡荡走廊上的人。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抱着双臂看过来的人儿,不是牡丹是谁。牡丹裹了个大红的围巾,金色的卷发被围巾拢住,松散蓬起,却显出脸蛋的娇小来,一双墨蓝色瞳眸似乎落了漫天格外星光般璀璨,她似乎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喜事儿,满脸欢悦。
看见古乐,她几步走过来,伸手握住古乐的手臂,张口要说什么,没成想下一秒却闭上了嘴巴。
古乐见她有事要说,正等着听,见牡丹这个模样,笑了笑,“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
牡丹抬手抓了抓头发,“也不是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好吧,你最近看到过安康没有?”
安康?古乐摇摇头。
牡丹墨蓝色瞳眸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浮浮沉沉,最后她转过头,手臂搭到古乐肩膀上,把自己挂在古乐身上,头埋进古乐肩窝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事。古乐,能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吗?放心,不会被听到的。”
“我准备把妖族研究中心和人类研究中心都毁掉。”古乐抬手回抱住牡丹,嗅闻着植物类妖怪身上特有的气息。
牡丹发出闷闷的笑声,并不抬头,“就凭你?你毁不掉的。还有,你毁掉研究中心有什么用,人类还是和妖怪对立。你一个半妖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知道啊。”古乐轻声道,“我也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安生一段时间。他们现在也算安静,不过很快就要乱了吧。如果两方都受到重创,安静的日子好歹长一点。”
牡丹没再说什么。古乐这样的打算,有些异想天开,牡丹却觉得对于古乐自己来说是合适的。
虽然古乐是最近才出现的嫩生生植物类妖怪,但是不得不说她对于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冲突和对立无比敏感。这段时间的确是人类与妖怪之间最平和的时期了,然而平静表面下是汹涌暗流。随着双方研究的不断成熟,波浪滔天的日子近在眼前。
尤其是矛盾的不断积累,爆发的日子只会近不会远。
植物类妖怪虽说是中立,但是到底还是妖怪,唇亡而齿寒。即使远离人世,也不能坐视妖怪被彻底灭杀。而人类对于植物类妖怪也向来抱有戒心。植物类妖怪的位置,实际上是最为尴尬的。
不过好在植物类妖怪数目极少,威胁不会太大。一只牡丹花妖在人世行走才会畅通无阻。然而,再出现一只杜若花妖的话,这微弱的平衡就可能被打破,甚至成为导火索。尤其是这只花妖还是半妖。如果争取到妖怪阵营,在现世的花妖可以给人类致命打击。如果归顺于人类阵营,一只为人类效命的植物类妖怪的实力也毋庸置疑。
现在不管人类还是妖怪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只不过维持了面子上的风平浪静而已。所以,古乐的生活很快就无法平静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古乐选择自己出手,把那个日期延后,两个都不买账。
也算是明智了吧。
牡丹抬起头,看着女生漫不经心的神情叹口气,“你是要和人类一起去研究中心的吧,我们植物类妖怪虽然不会轻易死去,但是不代表我们没有任何弱点。那些妖怪老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你从今以后每天中午都来找我,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像气息的收敛就很重要。如果像我,如果我不想让你察觉到我的话,你就绝对察觉不到。”
“应该就要下课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牡丹松开古乐,她手指把大红围巾往上拉了一下,挡到鼻子,小半张脸都被围巾挡住,一双墨蓝色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古乐,“希望你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孤注一掷地选择一个人类;不会后悔孤注一掷地选择相信人类脆弱的情感;不会后悔为这份情感手掌沾满鲜血;不会后悔就算得到了也注定要失去的命运;不会后悔以后要面对的无尽孤寂……
人妖殊途,不是说说而已。
牡丹消失在原地。
很快一间教室的门打开。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宋白看见古乐后笑的温和,他伸手拉过古乐,两个人朝楼道走去。
在两人远去之后,原本离去的牡丹的身影重新显现,同时显现的还有一个秀丽女子,后者眉目婉约,笑意柔柔的,似乎拂面而来的杨柳风,古典端庄。两个不同类型的美人儿,都静静望着那走向楼道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