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纯棉的睡衣料子，触感温热，自己应该在被子里睡了一会儿了。
记得是和宋白在一起，但是，他无论如何也进不来女生宿舍吧，更不要说给她换睡衣了。应该是牡丹？
就算是宋白给她换的睡衣也没什么吧——古乐忽然觉得脸上烧起来，她不再多想，急忙合上双眼，却还是过了许久才再次入睡。
更深露重。学校花圃里种植的一小片三叶草草叶全部合拢起来，似乎静静垂下了小脑袋，陷入了沉沉睡梦之中。
一层淡淡的粉色光芒奇异地融合在黑暗里铺展开，似乎粼粼的水面，水面上立着一个穿了宽大睡袍的人儿，白色的睡袍随着风微微飘动着，没有丝毫诡异，反而充满仙气。
细长手指撩了下垂在肩上的金色长卷发，随意的一个举动却有不经意的风情，墨蓝色瞳眸一如夜空般深邃，牡丹目光下落，看着合拢三片叶子的三叶草，“哎，那儿有株四叶草。”
在那水面一样波光闪烁的粉色光芒之下，一个少年闻声看过去，然后俯身拔了一株，白皙掌心的躺着的小小植株，一根细茎上顶了四片合拢在一起的叶子。也不知道牡丹怎么看出的，这四片叶子贴在一起看起来好像一片一样。
“宋白，我现在还是觉得你和古乐不合适。”牡丹拢了拢自己睡袍领口，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去，那个人类少年正仔细端详着自己手心的四叶草。
宋白抬头，牡丹远远地漂浮在他前方，神色慵懒，墨蓝色的瞳眸回视过来，“如果你担心人类研究中心的话，那些不是问题。”
少年微微笑，“你知道不是的。”
伸手，翻过手掌，掌心的四叶草飘落在地，宋白低垂着眼，语气和缓，“我可以和古乐分手。然后呢？”少年淡淡道：“我可以和别的女生恋爱结婚生子——”
牡丹打断他的话，“你不会。”
宋白叹口气，“好吧，我确实不会。”他抬头。墨色眸子平和，“我们假设一下。”
“我和古乐分手，我选择别的女生，我会工作娶妻生子直至死去。这就是我的生活轨迹。但是，古乐呢？她还会和别的什么人或者别的什么妖在一起吗？”
古乐不会了。如果宋白辜负了她的信任，她不会再相信所谓爱情。
牡丹冷哼，“人类的情感再甜蜜也是短暂的。如果古乐现在和你在一起，她也许会幸福，但是你死后古乐她会更痛苦。她越爱你，她以后越痛苦。就像我一样……”一甩衣袖，最后一句话语快的似乎不曾被说出口，牡丹的身影已然消失。
她的话语声却还响在耳边，“你好好考虑一下。”
宋白叹口气。他明白牡丹的意思。他会死，但是古乐会一直活下去，因此古乐将要承受无边的孤寂。他蹲下身，捡起掉落的四叶草。古乐很喜欢四叶草。
所以说，他很自私，宁可要古乐自己以后一个人痛楚孤独，他也不愿放开手。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年轻，也许，古乐以后会厌倦他呢？
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啊。
古乐什么时候，对于他来说这么重要了呢？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到半年。他最初的时候，就敢为了她开车撞人。在认识她之后，更是一脸淡定地面对种种。
在最初的最初，在初中校园里，他记得一栋女生寝室楼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那里有一株覆盖住大半个院子的老梧桐树。春天时候，开了满树的粉色梧桐花。他穿了蓝白的校服，在那院门口走过的时候，瞥见一个同样穿了蓝白校服的短发女生，仰着脸，注视着一朵晃晃悠悠飘落下来的梧桐花朵。
他不知为何，就觉得一颗心脏格外激烈地跳跃起来，转开视线，一片嫩绿的三叶草草地撞入眼帘，他一眼就看见，其中有一株顶着四片心形的叶子，轻快的摇晃不停。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