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乐的日子,一如平常。
距离牡丹他们消失,已经过去一个半月。秋意渐深。
抱着几本书,古乐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高大建筑物,玻璃墙面上映照出浅蓝色天穹上丝丝流云。而身前一株黄叶树下,宋白正含笑望过来。古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少年围了黑白格子的薄围巾,蓝色呢子大衣,清秀脸庞上笑意微微,一手接过女生抱着的书本,一手牵住女生的手掌。
两人走向图书馆,宋白正要开口,清越古筝乐声如泉水流淌开来,身边女生拿出手机,他看见屏幕上亮着的两个字“牡丹”。眸子有些暗沉,宋白目光转向路边的树木,一片叶子悠悠落下来。
古乐听见温婉声线响在耳边,“古乐,把那只蓝鬼放走。它不安全。”古乐抿抿唇,开口道,“下午三点,图书馆五楼,我想见你,牡丹。”说罢挂断电话。
“什么事?”宋白握紧掌心里女生的手掌。
女生叹口气,只是喃喃道,“我是花妖……”
是花妖,所以,对于一些事情,不能坐视不理。
转头看向宋白,古乐清秀眉眼间依然是散漫神色,语气却是郑重,“宋白,牡丹他们一定有事。”少年点点头,笑了,握着女生的手掌放进自己大衣衣兜里,“我不感兴趣。我下周六生日聚会你别忘了。”
抿抿唇,古乐勾起嘴角,“我有个惊喜给你。”
把手掌从衣兜里拿出来,反握住宋白的手,古乐拉着宋白,踏上图书馆大门前的台阶。一级一级延伸上去,两个人一级一级踏上去,古乐侧脸看向宋白,阳光洒落在宋白脸庞上,他肤色愈发苍白,唇却是润泽的红,清秀眉眼间笼罩着隐隐的莫名情感,古乐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安。
宋白注意到她的视线,促狭地笑,“怎么,目不转睛啊,我害羞啦。”
古乐也笑起来,在少年轻快的明亮笑容里,心里隐隐的不安被压下去。
坐在桌前,古乐把目光从书本上投注到对面的少年身上。黑色发丝垂下,宋白微微咬着唇,翻过一页书,纸张发出细微声响。
静静凝视着对方,古乐心里的不安再次浮现出来。不仅仅是现在才感觉到有些不安,在牡丹他们消失一个星期以后,古乐就隐隐觉得宋白哪里不对。
只是,一切都同以前一样。少年抬起头,带着笑意的黑眼睛也一如从前温和平静。抽出一张白纸,宋白刷刷刷写了一行字,推到古乐面前。
古乐低头,看见一行依然丑丑的字,“怎么了,我脸上沾了米粒?”提笔写上“就是想看你”,推回去。
少年看了,指尖点点那一行字,笑起来,用了口型道,“随便看,不收钱!”
下午宋白有课,于是在一点的时候,收拾了东西。他站起身,走过古乐身边的时候,揉了揉女生的头发。
古乐转过头,看着宋白越走越远,他背了黑色挎包,似乎有谁打来电话,接起电话,转过一个弯,身影消失在楼梯角。女生一双眸子清冷,静水流深,看不出有一丝波澜。
三点的时候,古乐坐在五楼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散文集。看着一句又一句优美句子,却一句也看不进眼里去。空旷五楼上,女生静静坐着。
拿出手机,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是五点。牡丹还没有来。
古乐站起身,拉起衣服领子,低下头,抱着书本,经过一面满满行云流水书法的墙壁,看一眼,是《兰亭集序》,古乐一步一步离开。身影单薄,后背却挺直。
空旷寝室里,古乐拿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视线似乎落在桌子上的字帖上,走近了看,却能发现女生目光是放空的。吃了晚饭,洗了澡,作业也写完了,也练了字,古乐走向自己床铺。
古乐盖了被子,头发湿漉漉散在枕头上,翻个身,脸颊埋在发丝里,她对着墙壁,睁着眼睛,看着雪白墙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满目黑暗。
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似乎起起落落的潮汐。
黑暗里,一丝蓝色渐渐亮起。最终出现的是一个通体淡蓝色的年轻人,小圆脸上一直保持的笑意消失无影,反而满是犹豫。品华看着床铺上的清醒着的女生,摸了摸鼻子,“宋白,确实有情况。”
古乐并不意外。她坐起身,靠在墙壁上,背后冰凉触感让整个人更加清醒。
淡蓝色光芒大放。
校园男生宿舍楼楼外,一抹纤细身影悄然出现在黑暗里。走出阴影,路灯灯光照耀着金色长卷发,墨蓝色瞳眸深邃幽静,正是牡丹。
而宿舍楼外一直等着的少年走上前来,蓝色呢子大衣,清秀眉眼,肤色在灯光下是刺目的惨白,再加上红色的唇,有了一二分的妖异之感,却是宋白。
“给你。”牡丹递过去一个白色陶瓷小瓶,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叹口气,“你撑不了多久的。让古乐知道了,她——”
打断牡丹的话,宋白黑色眸子温和安静,面上微微笑意掩去了肤色的病态,“古乐不会知道的。你不是说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白色瓷瓶,仔细收好,少年转身就要回宿舍。
“宋白!不要以为你这样糟蹋自己,我就会同意你和古乐在一起。”牡丹叫住少年,眉尖微蹙,语气严厉,神色却隐含了关切。
宋白摇摇头,回眸,笑意格外明亮,“我哪里糟蹋自己了。再说,你不同意,我现在不还是和古乐在一起。”抿抿唇,眉眼弯弯,“我没事的。”转身,走向宿舍楼。
牡丹一直看着少年走进宿舍楼,叹了口气。
面前的景象溃散,古乐只觉得手脚冰冷。她缓缓倒向自己枕头,轻声道,“谢谢你了,品华。”随后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儿埋在被子里。
下了课,古乐抱了书本,随了人流走出教室。看见等着门口的宋白。
宋白向她招招手,看女生走过来,拉着古乐走到一个角落。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白色陶瓷小瓶,拔下塞子,倒出一颗血红色药丸。
白净掌心里鲜红色药丸滚动着。
古乐抬眼,看向宋白,他微微笑着,眸子安宁温柔。